凌冽的寒气化作两只燕子,从来人的身后发出,裹挟着寒光与威慑极速钻入林中,划过的树枝被冰雪所覆盖,啪嗒地断落在地面。
只听到血肉被刺破的声响,妖物被精准地击中,发出一声惨叫。
这只黑猫妖已经吞噬了不少人类的血肉,即将破魔为祸一方。
作为沧水殿主的月泽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但此刻却有件棘手事务拖住了她除魔的脚步。
“此人是谁,眼生。”
一袭白衣的月泽看着同行的沧水弟子问道。
她身上挂着的玉片发出清脆的声响。洁白的道袍两侧是银丝编织的蛟纹,发冠上绣着两轮晓月,白玉簪上洁白的并蒂莲朵朵盛开。
清冷的目光注视着四方鹿座驾边,那里有一个正死死抱住车栏扶手的人。
她看似已经昏迷,手臂上有两道明显的血痕,应该是被刚才的妖物所伤。
身侧衣物碎裂,像是使用了震慑符咒,但距离过近,虽然打伤了敌人自己也被击中,看来是学艺不精。
伤口里散发出血肉混合着猫妖的气味,令人厌恶。
“回禀殿主,不认得,看衣着是外门弟子。”
月泽挥了挥手,示意随行弟子前去追踪猫妖,顺手隔空拂过鹤卿肩膀的伤口。
伤口之处随即被一层薄冰覆盖,暂时止住了流血,也遏制了猫妖气味的扩散。
“一并带回去吧。”
虽然不认识这个外门弟子,但既然她尚有气息,又死死抱住了自己的鹿车,断然不能见死不救。
浑浑噩噩间,鹤卿觉得自己的身体漂浮起来了,伤口的毒素让她有些发热,体内灼烧着,手臂上传来凉凉的触感,不禁让她又向着那处冰凉的源泉靠近。
隐约间抱住了什么冰凉舒适物体,鹤卿终于满足的睡去。
“……”
月泽冷不丁被身边的人抱住,嘴里还喃喃自语着“好凉、舒服”之类的字眼,冷静的面容上浮现起一丝嫌弃。
沧水殿弟子擅长水系法术,在离门负责修复圣物和翻译秘法典籍,兼顾灵兽的驯养与保护。
自从成为沧水殿主以来,弟子们都传言月泽冷若冰霜,不仅行事严格,神情严肃从不微笑,身体还极寒无比。
她一年之中闭关的日子长达半年,从不在内门考场出现,也不主动关心弟子。
当虚火殿主砚离在斩梅台授课,弟子们面对神乎其神的烈焰赞叹不已请月泽前往,她谢绝邀请,继续留在素霞殿研究古代书籍。
当净雷殿主玄柯亲自将除魔奖励交予弟子,掌事小琴告诉月泽下山归来的弟子已经在殿前等候,她拒绝出门并让他们自己去凤霞阁领取。
除此之外,她经常以“即将闭关”为由,推辞各类内门事务,弟子前来问道也只会报以“去找掌事小琴指点吧”的敷衍。
直至今年年初,她已经连续第三十年当选“离门最冷漠殿主”。
月泽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来到离山不为修习法术或是众修士追求的得道升仙。
今日她破天荒地下了山,打算乘坐鹿车前往位于离尧山西北的幽谷之地。
在那里的沧水弟子前来汇报,说他们遇到一名隐居多年神秘修士。
这位不愿透露的老者说,他愿意提供关于先代沧水殿主洪山的信息。
洪山虽已归墟,却给离山留下了珍贵的法器,洪山之卷。
而修复此件法器,也是月泽继任沧水殿主以来,唯一心忧牵挂之事。
月泽挪动了手臂,想要推开死死抱住自己的小道士,素来无人靠近的她今天却被人当做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猫妖的气味令她皱了皱眉头。
尽管已经使用简单的霜印封住了鹤卿的伤口,和猫怪近身缠斗过的小道士总让月泽满身的不自在。
但同为女子,月泽放弃了打算使用暴力将她拆卸的想法。
她伸出冰凉的手,指尖轻轻点着鹤卿的额头,几缕碎发触到了的指尖,额间的灼烧也因为冰凉的触感略有消退。
月泽被抱紧的手臂松开了。
就在这时,她发现了小道士手上的玉镯,指尖轻轻一点,玉镯竟吸收了她放出的寒气,几乎就要碎裂。
月泽急忙松手,生怕无意间破坏了别人的东西,所幸玉镯只是闪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这一动作似乎惊扰了鹤卿,她本能地推开身边的人,反手抓住了月泽的长袍。
“松开。”
月泽眼看自己的道袍衣角被拉扯,露出了下面遮盖的大腿,细腻的皮肤近在咫尺,鹤卿的眼睛却又在此刻意欲睁开。
情急之下,月泽不得已地动手将鹤卿甩了出去。
可怜的小道士背部撞在了车框上,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呜咽了几句,随即昏死过去。
月泽这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
她的身上还有伤,先是被妖魔撕开了肩膀,又被震击,虽然在无意识中对自己做出了非礼之举,但这也是情有可原。
随着四方鹿拉着车不断向上攀升,风吹散了猫妖的难闻气味。月泽叹了一口气,怀着些许内疚的心情运功,开始为身边的小道士疗伤,这对于沧水殿主而言轻而易举。
一缕缕寒冷却坚韧的真气通过被月泽拉住的左侧肩膀传入了鹤卿的体内。
迷糊间,鹤卿似乎看到了一条白色的影子,像是什么缎带一样的东西缠绕着自己。
有一些刺痛,却又冰凉而柔顺。
这是……梦吗?
随着月泽的真气渡入鹤卿的体内,身体的灼热渐渐消退。
冰凉而柔顺的丝绸般的触感抚摸着自己裸露的肌肤,鹤卿混沌间仿佛身处在水中。
眼睛无法睁开,身体也无法挪动,只能顺水而下。阵阵波光忽远忽近,如同月光洒落在身上,不温不凉。
是什么呢,真的是梦吗?
“让一让,让一让!”
原本插着袖口看热闹的山门执事赵果看清了来人,立马脸色大变地拨开眼前的几名弟子,挤到了最前面,“借过,借过一下!”
待他看清了被抬进来的人,当即奔到担架边上,跪在地上大声哭嚎:“小鹤师妹,你怎么回事!竖着出去,横着回来!这些凌霄门的子弟,借走了你,而今把你弄成这样回来了!”
周围的凌霄门弟子,一脸无措连连否认,站在旁边的蓉七无奈地摊着手叹了口气。
眼前的鹤卿躺在担架上昏迷不醒,左臂上是明显的伤痕,身上灰色的道袍破裂,腰间的衣服发黑,听见了赵果的吵嚷,似乎动了动眼皮。
赵果皱起眉头,抓住一个身边弟子就问:“她是怎么了?”
“赵师兄,我们也不知。”
抬担架的弟子摸不着头脑,又被赵果激烈的反应吓住,结巴作答:“是别的弟子送回来的,说是昏在山下,捡回一条命。”
“这是何物?”
赵果徒然发现昏迷不醒的鹤卿身边有一个青玉色的瓷瓶,上面用寒气刻着两个字“灵药”。
抬担架的弟子小王拿起来看看,说道:“上面不是写着么,灵药啊。”
“这是何药?怎么会和小鹤师妹一起送来?你们不是说是山下捡回的?”
赵果不依不饶,躺倒的人左臂上的伤口却越看越像是被猫妖挠了,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放弃了索问:“我先把她送去药庐给肖若,这次劳烦诸位师兄弟了。”
“无事无事,你看这瓷瓶看起来昂贵也非凡物,吃了总是补的。”
抬担架的弟子小王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待鹤卿醒来已是三天后,她从外门弟子居的床上爬起来,发现矮脚柜上下堆满了东西。
看不懂的瓶瓶罐罐,扎好的药包,几张烙饼,水果香梨,地面上放着一个南瓜,床头整齐的叠着一套干净的道袍和一份瓜社小报。
看着大家送来的慰问品,鹤卿心中一阵暖意。
之前她在山里到处帮忙,而今受伤,各处都送来了自家特产,帮她恢复身体。
她意识到自己只穿着内衣,想到此前自己使用了并不熟悉的震击符咒,之前的道袍恐怕是碎了不能再穿了。
只见左臂已经被细细的白布包好,布里透出草药的香味,这应当是出自肖师姐的手笔。
药庐的肖若是个体贴的药师,虽然听说年轻时候受了重伤导致体虚气弱,总是需要人扶着,但她久病成良医,医术高超不仅能治人连离山内的灵兽也受了她不少的照顾。
鹤卿拉扯间碰无意到了伤口,差点痛地喊出声。
俯身掀开左侧的衣襟,揉了揉有些痛麻的左腹部,却发现那里有一道长一寸的疤痕。
这疤痕……是怎么回事?明明被抓伤的是手臂,哪里来的这处伤口?她用指尖点了点,并无痛感,难道是以前不注意的时候弄的?
隐约间,门口传来两人的谈话声,其中一个是赵果,而另一个则是凌霄阁管事蓉七。
蓉七穿着藕色长裙,圆脸上略带稚气,眼神却显心事,此前就是她拜托鹤卿帮忙送的村人。
赵果说道:“已请药庐肖师姐来看过了,伤口处理好了,已无大碍。”
“还是要多休养着。”
蓉七凑近一点说道:“我帮你问了守门的,后来就没发现猫妖的行踪,周围也被清理了。”
“那瓶药……”
“也检查过啦,是白露丹。”
“还真是灵药?”赵果摸了摸下巴,“是谁把灵药留在这里,难道是你们凌霄子弟有愧,留下灵药?”
蓉七连连摆手:“可不是我,鹤卿送人下山以后好久我都没见她回来,还以为偷跑去耍了,所以没及时回来我也没在意呢。”
“唉这点时间,也不会走得很远,山门附近怎有猫妖?”
“别多想啦,出了这事以后,玄柯突然多派了好几队巡山弟子,还亲自下山查看。”
“突然死了那么多人,这下又有的闹了,猫妖猫妖,先是土蜥蜴,这回又是猫妖。”
“别说了,那你可曾听过那个传闻?”
他们的声音突然变小了,鹤卿便也听不清了。
净雷殿的花花公子怎么突然关心起来外门弟子的安全了,鹤卿心中疑惑。
玄柯身为净雷殿主,虽然肩负着守卫的重任,本人却一点也不正经,私底下是离门有名的多情郎君。他相貌俊美,善于言辞,常把女子哄得心花怒放。
虽然在守卫安全的正事上铁面无私,私下却收了不少烂桃花。
修道之人若是遇到了心仪之人,就会互相结为道侣,在月下以歃血结为连理。这是圣洁的仪式,只有心意相通的两人,才能将精血融合,在对方的法器上留下独特的刻印。
此后携手双修共游天地,做一对神仙眷侣。
然而玄柯的“一日道侣”多如牛毛,长老们也管不了这些。
自从四百多年前的叛徒杀害了三位长老,离门今日仅剩两位长老。
一位是当时游历在外的五长老枭衷,另一位则是因过不了心魔,最终自断修为,现在还在神秘洞府静修的二长老牙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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