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参、朱绘和顾灼本就是大差不差的实力,此刻又是聚到了一起。
按照玄参和朱绘之前约定好的,每过一刻钟,就要换人。
然而这次朱绘收到玄参的眼神后,却没有将铜铃给他,反而信手一甩,把铜铃扔给了顾灼。
顾灼一把抓住铜铃,扬起嘴角。
“为什么?”玄参面上满是不解。
朱绘朝他歉意一笑,没有说话。
这时候顾灼开口了。
“其实我上午就觉得你把铜铃挂上去的行为很奇怪,明明你只有两刻钟的时长,你哪里来的把握能赢。”顾灼不紧不慢地看着玄参道,“直到我中午看见你从我大师兄那里出来,我就明白了,你是想以少博多,拉开差距,让他更容易答应与你合作。”
玄参死死盯着他掌心的铜铃,“所以,你也找他合作了?”
“你不觉得他同我抢也比同你抢容易吗?”顾灼微微一笑,“我答应让他半个时辰。”
玄参叹气,自嘲笑笑,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
“那就、各凭本事吧!”玄参冷声道。
没再犹豫,气行九阶朝人袭去。顾灼知道把人惹恼了,撒腿就跑。
三人皆卯足了劲儿,狂风刮过,满地残叶。
直到落日偏西,阳光扫过三人额角,金珠滚落。
“时间到了!”朱绘边扶着树喘气边高声喊道,“我赢了!你可不能……再追了!”
三人跑得气喘吁吁,绕了开阳峰近九圈。这一路上玄参穷追不舍,朱绘累的都快吐血了。
玄参也好不到哪去,不过终于算是撑到了结束,靠在树上望着顶上的随风飘动的叶子,勾起嘴角笑了笑,而后轻声道:“是吗?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赢了吧!”
玄参左手手肘拄着树干站直身子,伸出食指隔空点点他紧握成拳的手掌,“朱兄,你确定不看看你手里铜铃的颜色吗?”
颜色?
“还能是什么颜……”
朱绘边嘟囔着边低头摊开手掌,待看清的那一瞬,双眼顿时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手里的黑色铜铃,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是黑色?!明明这一路他都有攥着!
顾灼此时正是来迟半步,看见朱绘掌心铜铃的颜色时,眼中也露出惊讶。
黑色?!不应该啊……
铜铃的颜色是在今早重置的,之后也不过上下两场共计五个时辰,他上午占去的最多,正好一个时辰,朱绘占去半个时辰,其余人占去半个多时辰,玄参占去近一个,而后下午他从玄参手中抢来铜铃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长,朱绘同玄参一开始假意合作也不过是多添了一刻钟的时长,之后的铜铃就一直在他和朱绘手中交替传递,偶尔被其余弟子抢走也都可以忽略不计,这怎么算也不该是玄参的。
玄参看朱绘满脸怀疑地检查铜铃,失笑道:“你如果怀疑铜铃被我做了手脚,可以仔细检查。”
顾灼细细瞧着朱绘的动作,忽然被他手腕上的咒环吸引了注意,迈步过去,反指弹了一下,那陌生的声响让他恍然大悟。
“不是这铜铃有问题,是这咒环有问题。”
顾灼取下自己的红环,翘指往上一抛,红环便化作一缕红烟随风散去
“是下午缠斗的时候给我换的吧!”虽是问句,却是笃定的语气。
如果是上午换的,不可能他没有察觉到。
玄参点点头。
朱绘也往自己手腕看去,靠!玄参这小子居然还会动这种手脚!
“那也不对啊!”朱绘算了算时长,疑惑道,“就算我和顾灼下午持铃时长不计入,你总共才不足一个时辰,顾灼上午可有足足一个时辰,那也不该是你!”
顾灼也愣了,是啊,上下场加起来的话……玄参他也是不够一个时辰的。
没等玄参再解释,一声嘲讽的笑声从树上传来,许子丘飞落地上,“我说怎么不见你们几个回去,原来是躲在这里盘问起来了!”
朱绘扭头看他,问道:“怎么,你知道?”
许子丘沉声开口,“你们怕不是忘了,上午是谁最后把这铜铃挂回去的,又是谁在下午先一步取回这铜铃的!”
最后把铜铃挂回去的人……
经他这么一提醒,顾灼突然想了起来,瞬间明白了,看着玄参诧异道:“你!你上午没把铜铃挂上去!”
玄参笑笑,“用细线勾的。”
朱绘嘴巴微张看他,那岂不是……又重置了!所以只有玄参下午碰过的那两刻钟的时长算进去了!
顾灼望向许子丘,那人摊手道:“别看我啊,我拿了半盏茶的工夫都不到就被他抢回去了!”
许子丘他们和玄参实力差距有点儿大,摸不到也正常。
“哈,那你也是假意和我合作喽。”朱绘冷笑。
朱绘自己耍人的时候还挺高兴的,结果转眼知道自己被人耍了心情就不爽了。
玄参道:“只要给出的条件够充分,自负的人往往都喜欢自圆其说来证明自己逻辑的完整。我下午明明知道自己获胜的希望不大却仍旧对你穷追不舍时,那时你在想什么?”
朱绘被玄参问的心里一跳,没错,他当时觉得玄参是因为自己出尔反尔耍了他所以心生怨怼,宁愿看顾灼赢也不愿看他赢。
自负的人往往都喜欢自圆其说来证明自己逻辑的完整……
这话让也顾灼想起了自己当时在玄参面前侃侃而谈,一阵脸红,他自以为很聪明,殊不知玄参恰恰就利用了他这一点。
反倒是一向谦和的许子丘率先发现了疑点,可惜许子丘不是玄参的对手,而且许子丘这人一向喜欢看别人吃瘪,又怎么会提醒他呢?
“你连这都算计?!”顾灼还是第一次这么受挫,心累捂眼,“你心是真脏。”
顾灼心态都崩了……
你以为他只有两刻钟,其实只有他有两刻钟。步步算计步步坑,从上午开局的那一刻起,一切会发生的事情玄参全算计好了,他根本就不担心朱绘会不会背叛他。
“其实我想过,如果简单些只换掉你的咒环的话,我也可能会赢。”玄参主动开口给顾灼解释
道,“但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必须保证下午持铃者时长最多的是你。我不是一个喜欢将自己的命运压在别人身上的人,也不喜欢赌,毕竟,我运气一向不怎么好。”
话是这么说,玄参却不是这么想的。什么运气不运气的,他才不要可能,他要一定!可能不过是弱者的侥幸,一定才是强者实力的彰显!
朱绘想得开,没那么大的胜负欲,不过被玄参这顿耍也是哭笑不得,“怪不得你一直在追我。”
不过是让他没时间注意手里的铜铃罢了。
顾灼和朱绘明白了,又轮到许子丘想不明白了。
玄参看他一直盯着自己,问他道:“许兄想问什么?”
许子丘摸着下巴皱眉道:“我有一事不明。”
其实这件事也是许子丘当时没想明白,执意跟过来看热闹的原因。
“倘若你有偷天换日的本事给他俩换咒环,又怎么会一直抢不到铜铃呢?”
“咳咳——”顾灼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引得许子丘歪头看他。
“怎么了?”
他问的有问题吗?
顾灼面色尴尬,虽说比试里面无规则,可到底是他们以多欺少,不大光彩。
“来来师弟!”朱绘招手让人过去,等许子丘走过去时,朱绘胳膊圈上他的脖颈,语重心长道,“师兄呢……有事儿问你!万渡她前几日还跟我说……”
玄参看着朱绘把人弄远,忍不住笑了。
顾灼道:“我们也走吧。”
两人往开阳峰出口走去,玄参边走边问:“我有事情想问你。”
“你说。”
“为何诸位对我的身法本事都如此了解?”
顾灼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玄参大度道:“今日比试的彩头,我送你。”
顾灼眼底精光一闪而过,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随即把人出卖的彻底。
等拿到那一堆册本的时候,玄参终于知道商陆为何跟他废话连篇,胡说八道了。
旁敲?他若是真的听了商陆的话,依照云山弟子的脾性,怕是问不出什么来。还是这利诱来得干净利落。
玄参抱着顾灼给他的册子回去的时,商陆恰好不在,于是玄参就座在桌边等着人回来。
虽然赢了,可这账该算还是要算!
约莫戌时一刻商陆才回来。
商陆刚要跨进前厅门,就看见坐在椅子上抱臂等他的人,桌上还摆着几本他异常熟悉的书册。
心口一跳,商陆急忙悄悄收回踏进去的脚,蹑手蹑脚转身正打算往外溜,身后便传来阴森的声响。
玄参笑道:“师尊要去哪啊?”
“哈哈……”商陆也不敢回头看他,只背着人尴尬笑笑,“去逛逛!”
“你不是刚回来吗?”
商陆:“……”
静默少顷,突然,那人提起一口气就往外奔,玄参眸光一暗,迅速跟着奔出去。
朱绘和顾灼正往天乾殿去,走着走着,就被一股旋风刮起衣袖,朱绘站在外侧险些被他周围的狂风拉倒在地,好在顾灼及时给人扶住。
朱绘被吓得不轻,气极,高声喊道:“这哪个不长眼的?你师尊没告诉过你……”
结果紧随其后又是一阵旋风刮来,这次因为朱绘骂骂咧咧,特地往外挪了半步,被人撞了个正着,直接摔在地上。
他妈的!
没等朱绘在起身骂他,玄参便高声喊道:“回来给你道歉!”
比起怒火,这场面更让朱绘震惊,不由坐在地上诧异道:“玄参?”
他这是在追谁?不会是和谁打起来吧!
钱师叔还特地叮嘱过他,来者是客,要他要多加照顾玄参。这要是玄参与云山弟子发生了争执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传出去会说他们云山仗势欺人的。
“快快!我们跟去看看!”朱绘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身,也朝玄参离去的方向跑去。
顾灼却眉头一皱,暗觉事情不对劲,跑在最前面的人不像是云山的,那人身法轻盈若流萤,极速若苍鹰,是……顾灼的直觉告诉他可能是商陆,但那人速度也确实够快,他没看清。
这时顾灼突然想起玄参问他的事情,猛地一拍脑门,急忙去找钱师叔了。
此时的胡谷正和凌诺在桃林散步闲谈,说是闲谈,其实也说不了什么,无非是互相吹捧一番,又说了些客套话。
正与人聊到云山关的那只凶兽,突然一股旋风从他身旁擦过,快到模糊了身影。满地落英被风吹起,顺着风去的方向,直接拍在两人脸上。
凌诺顿时黑了脸。
胡谷急忙抬手给人挥去,赔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定是小孩子玩闹,等我回去好好教训教训!”
人家掌门都发话了,凌诺还能说什么,正欲收了冷脸,结果又是一阵狂风刮过,挥去的落英重新回到两人脸上。
胡谷迫不得已又帮人挥掉,愈发心急,“这……这……这肯定是刚入门不久的新弟子,还不怎么懂规矩,我回去定要罚他!”
凌诺将肩头的桃花瓣择去,冷着脸点点头,也没戳穿他,新入门的弟子哪能有这身法?
结果还没等两人离开这片是非地,又是一阵狂风刮来,落英再次糊了两人满脸,胡谷都要崩溃了。
前两个他没看清,但这次这个他看清了,也许不是看清了,是那腰间挂的师门腰牌他再熟悉不过。
接二连三,胡谷真的是忍不住,高声朝人远去的方向喊道:“朱绘!你个兔崽子,我没告诉过你不能在斗场之外九阶行气吗!!!”
朱绘也顾不得那许多,只是喊道:“玄参要和人打起来了!”
闻言,胡谷当场愣住。
反倒是凌诺哈哈大笑,又猛地收声,顶着满头桃花咬牙切齿阴狠道:“和他那个混账师尊简直一模一样!”
凌诺周身灵气暴涨,震得头顶枝丫乱颤,桃花雨落。
这架势吓得胡谷一愣一愣的,胡谷悄悄抬眼看他,心底暗想,看来商陆火烧化乐阁真给凌诺留下不少心理阴影。
凌诺扫开落英,看出胡谷为难的模样,大度道:“胡掌门,砚山还有事,在下先行告辞。”
“好好,我就不送你了。”胡谷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我得跟去看看。”
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
朱绘在路上又遇上万渡她们几人,小姑娘正是好奇的年纪,再加上久受钱师叔影响,对这些个异常的事情极其感兴趣。她第一次瞧见大师兄跑这么快追人,忍不住高声喊问:“喂,大师兄!你们要去哪儿?”
朱绘头也不回地喊道:“玄参要和人打起来了!”
然而他却没来料到这一嗓子带来的后果。
万渡星眸闪亮,觉得好玩儿,也跟上去,渐渐地,这队伍越来越壮大。
“大师兄说什么?”
“他说玄参和人打起来了。”
“他们说什么?”
“他们说,大师兄说玄参和人打起来了。”
“他们在跑什么?”
“不知道,好像是大师兄和玄参打起来了。”
“什么?”
“不知道,听说是大师兄和玄参为了一个人打起来了。”
“欸!这是怎么了,你们追什么呢?”
“大师兄和玄参看上了同一个姑娘,为这事儿两人正决斗呢!我跟去看看!”
“……”
后来的后来,这事儿就变成了——
“你们在跑什么?”
“不知道啊,管他呢!”
反正大家都在跑。
好在最后胡谷及时赶到玉衡峰山口处,将一众要看热闹的人都遣散了。
“你们一个个,很好玩吗?剑法符咒都练好了是吧!在这云山无敌手了是吧!”
掌门很少发威,云山众弟子战战兢兢,即便有再大的好奇也不敢迈步进去了,只好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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