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宫中那位久卿女帝,同为女子的庆瑶县主,竟然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可以描述。
自小与久卿太子同日出生,父王说:”该是一样的尊贵。”
久卿有当今圣上的宠爱,她就有刘宣的溺爱。
久卿有一只圣上亲手扎的凤凰纸鸢,她就有一只圣上派人送来的大鱼尾红鲤鱼纸鸢。
这一切都是因为父王刘宣近几日因为主持运送粮草及时,让前线的将士无后顾之忧,圣上往南留的封地送来了一百个马头金和五十个镶金的玉镯子。
是和田一带的美玉,只有对朝廷做出大贡献的同姓王爷,才能得到这些。
她带着美玉在烛火下,借光细看,顿觉更加开心了,在一旁问父王:“久卿太子,是什么样?也会得到一些赏赐开怀大笑吗。”
“像县主一样四季自由出入王府,全由着自己意愿夏季赏荷游船,秋季登山望远吗!”
父皇望瑶儿的眼光是尖锐的,他突然勾嘴狂妄一笑:“以后父皇给庆瑶的会更多呢。”
她不懂刘宣眼中的贪婪和欲望,只觉得父王新为她置办的头饰和衣服雍容华贵。
她要给父王谢恩的,父王只说:“瑶儿打扮的越好看,父王才好带瑶儿去京畿看太子。”
她心里不但没有半点惶恐,反而很向往,父王是伟岸高大的,常常给她带来尊贵和荣耀。
刘宣嘱咐瑶儿多与府里梳妆娘子学些手艺,将南留一带时兴的一款发妆练到熟手。
刘宣知道女儿一向乖巧,凡是说过的,都一一照办。
不知道父王要她做什么,发髻的款式对她而言,轻而易举就能学会,不是什么麻烦事。
笑盈盈的答应着,就回去了。
数月后,是圣上的太子生辰,一直作为掌上明珠的久卿要在这一天,为圣上表演一支舞蹈。
她随刘宣提前一月就到达京畿。
刘宣对她说:“太子秉性聪慧,性情却有些偏执,少与人玩耍,见着太子,不可耍性子。”
“瑶儿性情开朗,在王府里一直是得众人喜欢,太子也会喜欢你的。”
想不出来古板的太子是什么样,圣上与父王谈事情,圣上派侍女带庆瑶县主去寻太子。
在教坊里,她站在门口,看着板着一张瓜子脸的太子,倔强的一动不动。
所有的侍女都跪在太子脚下。
她不知道要不要行礼。
太子转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庆瑶。”
太子眉眼精致,但不爱笑,只是冷漠的点着头:“以后可以叫我久卿。”
她诺诺一声:“久卿。”
于是便陪同久卿一起,上午听师父讲学,下午就去教坊,久卿问她:“要不要一起学舞?”庆瑶觉得娘子的舞姿翩跹,她很喜欢,于是点头同意。
久卿从小接受礼节教导,宫中的戒规嬷嬷要求行坐都要有君王的气质,连教坊的娘子都说太子僵着后背,这样如何学好舞蹈!
久卿这时候就会拿出自己的危严气势,训着侍女们:“你们尽管教,我自有办法记住动作。”
教坊的娘子只好跪着劝说:“太子聪慧异常,是奴婢们眼界窄了。”
庆瑶来的晚,久卿消极怠工,教坊的娘子一个动作要重复三遍。
庆瑶开始有些自卑,总觉自己没有底子,害怕学出来的舞蹈动作不标准,结果,太子练得不好也不配合。
说起来,居然落在庆瑶身后了。
久卿常常站在一旁,看着娘子教庆瑶动作,庆瑶腰肢柔软,舞蹈好看,太子在舞蹈上不擅长,但也不心胸狭隘,每到精彩处,就会为她鼓掌。
一月的教学时间,居然是庆瑶县主比太子跳的好。
期间,圣上路过此地。
圣上问久卿:“可否让父皇一睹久卿跳的“关雎”。”
久卿见圣上格外的高兴,就让一旁的娘子高唱关雎。
尽管久卿十分努力了,但动作僵硬,腰肢笨拙,心急之下,久卿在娘子惊叫下,抽出一旁侍卫的配剑。
太子出其不意,刚柔并济舞剑,将一曲“关雎”跳出了磅礴气势。
“难为久卿了。”圣上脾性甚好,久卿碍着庆瑶在场,不便向父皇讨乖卖巧,曲膝恭送,圣上大笑着离开。
之后的学舞,娘子每每夸她舞姿优美,脑海中总是不忘久卿的矫健身姿,不知何时,只要久卿在,她都要加倍刻苦,觉得与太子比起来,自己是泥里的那只小麻雀。
太子才是翱翔九空上万众瞩目的存在。
刘宣下朝回到住处,总是见瑶儿闷闷不乐,一时找不出什么原因。
就对她讲:“左相的儿子今早在朝堂见到了,听说是很久之前就送去海阁学艺了,现如今是学成归来。”
她第一次听父王大声赞叹嘉熙公子的温润有礼。
她心中轰然一下。
刘宣见女儿两眼间蕴含水泽,柔声呵护着:“这是怎么了,瑶儿端方美丽,有人惹你伤心了。”
庆瑶擦着泪花,将脸蒙在衣袖上。
“并没有人。”
“女儿只是来到京畿才发现,京畿人才众多,女儿在这里太渺小了。”
刘宣听瑶儿似乎情绪不好,想她整日也就与久卿在一起,难道皇宫内外还有别的变故?
“九卿欺负你了?”
“庆瑶,跟父王说实话!”
在刘宣的逼视下,庆瑶摇摇头,表达自己只是觉得表现不够好,让父王失望。
“瑶儿是父王心里最好的。快别伤心了。”
直到一月后的华筵上,刘宣在席间一直细致观察庆瑶,席中来了很多年轻公子,都是朝中重臣的儿孙。
久卿在众目睽睽下起身,其中左相的儿子嘉熙竟然也被圣上钦点。
“关雎”也被换成了“破阵子”。
太子真是与众不同,刘宣观这支舞,颇有战场杀敌的勇猛,心惧下,失手将案上的酒水碰洒了一些。
刘宣再无心情为庆瑶担忧,两只眼注视着嘉熙与久卿长剑在场中灵活的翻转。
庆瑶脸色有些紧张,但她又忧心着父王,细声安慰:“女儿一会儿替太子跳关雎,父王不喜欢这种舞蹈,不看也罢。”
等到庆瑶一身装扮走上台去,她肤白貌美引起来不少年轻公子的赞美言辞,舞姿脱俗,气质高贵,这场华宴的风采都被庆瑶夺了去。
左相隔席向对面的刘宣举杯,就连圣上也赞叹:“久卿实在不像个女孩子,还是庆瑶更贴心,宣王有如此美貌聪慧的女儿,怕宣王府的门槛都要踩烂了。”
有心巴结宣王的大臣都动了结交宣王的念头,这场宴席后,公子们生辰帖子,拖人送往宣王处摆满了案台。
宣王在一摞的礼品中挑挑捡捡,将最好的都送去庆瑶住处,并亲手安排了几次见面。
庆瑶打扮的光鲜亮丽赴宴公子们的宴会。
他与父王一起,刘宣要结交朝中重臣,多安排家宴,席面上,刘宣在一次结交兵部官员时大叹:“瑶儿身世可怜,生母在她未出生时,就离她而去。”
兵部的官员王埙带着小姐来,见庆瑶如此美貌,听宣王哭诉身世之苦,便生出了怜爱之情,宴会在晚上,又见庆瑶穿着单薄,就央求自家女儿替他送件手炉。
庆瑶见这位王埙在宴会上总是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十分的放肆,但知道父王是见的是兵部的关键官员,不好过于生疏,就半推半就的接下了手炉。
刘宣只当没看见,王埙听说:“庆瑶儿县主琴谈的好,想聆听一下。”
庆瑶本想借故身体不舒适躲开,但刘宣已经让人搬来了琴。
她只好忍受着不舒服,起身过去,因为期间走神,不小心让琴弦割破了手指。
庆瑶见父王不仅不安慰,反而责怪她:“在客人面前失了礼节”,王埙连忙表示自己随手带了药膏。
刘宣明白其意,就让女官去取了绢布,王埙细抹在手指上药膏,在庆瑶的手指上轻轻捻抹,觉得县主果然名不虚传,肤白滑腻,近看了,眼神勾在县主的脖颈间流连不去。
她的父王不仅不阻止,反而说自己喝多了要去趟茅厕。
王埙在给她包扎手指时,用小指勾起了她的衣袖,手指抚上了她的手臂,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掌,拿在手中,口中却说着县主不要嫌弃老夫笨手笨脚。
庆瑶县主挣脱了两下,没有离开,但四望周围仆人都低着头,在王埙的家宅里,她的反抗没有效果。
直到刘宣回来,王埙才松开她坐在一旁,笑着对刘宣讲:“县主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朝中可有入了王爷眼的。”
庆瑶眼睛通红的跌坐在一旁,刘宣见庆瑶扯了扯他的衣角,声音爽朗推辞着瑶儿都害羞了。
庆瑶知道父王不准备为她教训王埙,回去就哭着躲进闺房。
直到第二日九卿让她去皇宫,她才起来洗漱进宫。
九卿的棋盘已经摆好,她执黑子,见九卿落白子,心神凝聚,一盘杀得她输了二十子。
“有什么心事?”
庆瑶一直走神,交谈都无精打采,“说眼看前线战事未停,怕圣上还要继续留下父王在朝中,瑶儿想家了。”
九卿摇头叹息。
“你是觉得与太子下棋甚是拘束吧。”于是转身让女官将一页纸拿出来,亲笔写了几个字,相约庆瑶去观看蹴鞠。
“九卿甚是喜欢这些事情,庆瑶不要拒绝,这次蹴鞠都是宫里的女官,就几个宫外的府里小姐参加。”
庆瑶知道太子是要缓解她的忧郁,便点头同意了。
眼看蹴鞠还要几天,她就在自家庭院里与侍女练习。
刘宣下朝见女儿心情开朗,不将前日事情放在心上,心里放宽了,就说:“礼部的官员陈文举邀他们进府饮酒。”
大周朝一向重视礼节,礼部最合规矩的部门,一向是天下臣民的代表。
并不会再出现兵部的有辱斯文情节,晌午就坐着车架与刘宣一同赴会。
果然,礼部陈文举极度重视细节,陪同庆瑶县主的都是陈文举的夫人。夫人身后的伺候侍女都是上了年纪的,个个周全细致,严守规矩。
一顿饭吃的平平静静。
陈文举的小女儿也在久卿的相邀之列,陈文举在席间谈起这事,言辞激烈,不允许小女儿参加,并弹劾太子惯于玩乐,开不务正业的风气,劝导刘宣阻止庆瑶参加。
刘宣只是表面答应着,出了陈府在车上,他就告诉庆瑶:“要不是圣上喜欢这个陈文举的清正他才不来。”
庆瑶以为就要回府,谁知马车并未停止,他们在城里另一个府邸门前停下。
迎接他们的是休沐在家的左相派的大管家,笑迎着将宣王二人请进了府门。
“瑶儿,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朝中圣宠的人物。”
左相走下台阶就要给宣王跪拜,宣王虚礼相扶,跟在左相身边的是一个小公子嘉璐,左相笑着说:“要与宣王有事要谈,带着小公子与县主到花园里去玩。”
庆瑶县主见刘宣同意,虽觉得有些劳乏,但也忍着同意了。
嘉璐公子脾气有些乖张,他喜欢骑马,央求着侍卫牵马让他玩会,侍卫拗不过小公子,就去了马房。
花园里很大,嘉璐将庆瑶留在花园亭子里,自己骑着马出城兜风去了。
庆瑶尴尬的站在此处。
侍女取了点心,让她吃,也站在一旁不出声了。
左相妾侍较多,嘉璐就是其中一房,他还有个兄弟叫嘉声,因为腿患有残疾,总是看不惯嘉璐的嚣张气焰。
听说嘉璐带着庆瑶县主在花院子里玩耍,便让小厮抬着他过来。
之前只是听人说起庆瑶县主美丽,在亭外远远看着,心情烦躁起来,嘉声问一旁人:“嘉璐呢?”
小厮说:“嘉璐公子最不爱这些应酬,带着侍卫出城骑马去了。”
嘉声又问:“我爹呢?”
小厮说:“在跟宣王在正厅议事。”
嘉声看着县主的美貌嫉妒说,左相最是偏爱嘉璐,同样都是一个母亲,他嫌弃我腿患残疾让他丢人,父亲许是想把庆瑶县主许配给嘉璐,偏不成全他们。
嘉璐遣散了自己身边的小厮,自己走上亭子。
庆瑶见这个人扶着一个拐杖,走起路来极度不方便,嘉声自己说是府里嘉璐的哥哥,走到此处口渴了,借一杯茶。
庆瑶递给一杯茶,见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不是嘉声腿患残疾,她也分辨不出来。
嘉声喝着茶斜眼观看着县主,突然就将拐棍扔下,起身扑向了县主。
嘉声力气极大。
县主身后的侍女都默默的躲了出去。因为是左相府里的侍女,知道嘉声的为人脾性。
嘉声摁住庆瑶的手臂,一手去拔她头上的发簪,随手扔进了水池里。
他轻薄县主,衣服在拉扯间,县主的衣衫都破了,县主不堪受辱,转身跳入了水池里。
嘉声擦着嘴角的鲜血,捡起拐棍就走了。
走出花园碰到惊慌的侍女,厉声说:“谁要是敢说出实情,就卖了出去。”
“这事是嘉璐所为。”
“还不去救人。”
侍女嚷嚷着去花园救人。
庆瑶县主自小喜欢游湖,也习得一些水性,跳入水池淹不死她,但衣衫都湿透了,她狼狈不堪的在侍女的扶持下,走了出来。
侍女用一件衣衫给她用,是路过花园外的嘉熙大公子的宽大外袍。
嘉熙听见嘉声的对话,脸色都气白了,追着嘉声往另一处走。
将嘉声在庭院里捆绑了起来,拽去正厅里,给县主的谢罪。
庆瑶县主自觉无脸见人,披着外袍就上了车,让仆人带她回府。
刘宣等不到女儿,听说了这些事,他本与左相密谋一些事情,又怕得罪了盟友,见到左相要用鞭子抽嘉声二十次,勉强同意了。
左相保证此事不对外流传一声。
谁知这节骨眼上,左相府里的侍卫说嘉璐公子在外面骑马摔下了山,左相大惊失色,派人去寻找,寻去的人找了几天几夜,不见嘉璐公子,七日后在山沟里寻到一个死人,身上有嘉璐公子常挂的一枚玉坠。
左相失去最喜欢的嘉璐,又讨厌嘉声。
刘宣在府里接到嘉声自尽的消息,松了一口气,他拿着这封信去看庆瑶县主,安抚她:“两位公子都死了,大仇得报了。”
庆瑶委屈的坐在床上紧抱着嘉熙那件外套,盯着帐帘外的刘宣,一声不吭。
“父王,女儿今后名声怎办,谁又敢娶?”
刘宣不与此事发愁,笑说:“父王与左相交往甚密,他有与我结亲的意思,大公子嘉熙一表人才,父王更喜欢嘉熙。”
“是给女儿外袍那位吗?”
刘宣赞叹:“嘉熙公子也是怜爱瑶儿啊!”
庆瑶县主抱紧衣衫在怀里,笑了。
蹴鞠的前一日,久卿在皇宫里掰着枯枝冷声质问:“左相府怎么回事?”
近侍见左右无人,往树下走了两步,小声对久卿说:“圣上已经派人细细询问了,嘉璐是坠马死去,嘉声是听说弟弟意外惨死,伤心过度,兄弟连心,嘉声一向身体弱,也跟着去了。”
但奴听说:“嘉熙公子为了此事一直抗议,但被左相压制下去了,左相打发他去给两位兄弟抚棺回乡去了。”
“其他呢?”
“并无其他。”
久卿拧着眉头,让近侍再细查。
蹴鞠时,庆瑶县主风光满面的坐着车架而来,久卿一身戎装已经下了场子,几位京畿贵眷的女孩子有性子野的,在场子里与太子回争夺了几个回合。
庆瑶县主抽了签,恰好位列太子久卿的对立面,中场休息时,久卿看着签,细微的勾着唇,香汗从额头流下来,女官为她擦拭,久卿说稍歇片刻接着来。
庆瑶来的晚,先在场子里给各位姐妹行礼,礼节过去,就开始了激烈争夺。
久卿的眼神犀利,她在进攻时,从来不怜惜对手的柔弱,尤其与庆瑶擦身时,瞥见她脖颈间的抓痕。
庆瑶穿着高领子的衣服,全部精力放在了蹴鞠上,以为这样就什么都会藏住。
依旧难逃久卿的眼睛。
蹴鞠时,久卿的队伍里有人闹了肚子,又无人后补上,结果就输给了对方。
但久卿拿出太子的气度,将锦帛赏赐了下去。
蹴鞠结束,久卿又换了一批近侍去查:“庆瑶脖子上的痕迹怎么回事。”
直到刘宣带着庆瑶离开京畿回南留封地,近侍才悄声的对太子说明原由:“是圣上压下了一切风声,不让对太子说,庆瑶县主似乎是喜欢上了嘉熙公子。”
“什么?”
久卿捏着笔抄不下去了文书,连忙问:“县主走时,什么状态?”
“老奴不知,只是听说她让侍女送还了嘉熙公子的外袍,并给嘉熙公子留了一封信,以表谢意,嘉熙公子远在家乡,一时恐怕收不到信。”
久卿心思急转,吩咐近侍:“让人将信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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