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久卿唤来梳妆娘子,她听说娘子的手艺很好,从镜子里多看了两眼冷脸说:“偌大的后宫,娘子就给朕一个人梳妆,手艺可一点没有生疏。”
蕴娘总不见帝君笑,恐是对她有意见,久卿将她的胆怯看在眼里,疑心的问:“瞧你眼生,怎么进宫的?”
蕴娘子是左相府出来,听惯了帝君登基来的霹雳手段,顿时腿都软了,她匍匐在地声音微小的说:“不敢欺瞒帝君,奴是个梳头的娘子,能来宫中,全是相爷的功劳!”
对于这样的回答,久卿是不悦的,时时刻刻都要监视她吗?
或许抱着挑衅的态度,久卿漠不关心蕴娘的卑怯,她起身站起来,乌发捶打到了腰间,她步步往前,手指抓着垂下来的红色幔帐。
内侍看着情况不对,连忙小心的请示:“帝君不喜欢,可再换个娘子梳头?”
久卿抓着幔帐回头看,冷不丁问了一声:“也给公子嘉熙梳头吗?”
她们作为奴婢,都是仰仗帝君鼻息活着呢,蕴娘懂得祸从口出,否认说:“没有!”
久卿看着她的脸色苍白,手指都在发抖,迈步走回了镜前,内侍亦步亦趋问久卿:“要打发走吗?”
久卿的心里是乱哄哄的,左相安排个眼线就将她吓住了。
他能将人大张旗鼓的塞到宫中,不就是在试探她的胆量吗?
“不,让她跪着给朕梳个新鲜的花样。”
帝君用蕴娘梳妆,反复的找茬不好看,梳了快一个时辰。
内侍按照帝君吩咐安排车辇,队伍浩大而壮观。时间也是越拖越长。
恰巧,今日又是个大阴天,等在赛马场上的一众臣子都搂紧了衣袖,觉得身边大风起兮,甚是逼人想跳脚骂几句。
左相带病参加此次赛马,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身边的跟班王埙给禁足在了府中,他左右看看,总觉得自己让帝君吊了面子。
武勇抱着臂膀看着围场中骏马嘶鸣,他细心的伺候着自己的大黑马,张郭走过来,身边不见王子俊跟着,武勇故意的问:“小张公子,可知道内情,这整个围场看似跟个铁桶一般,但却有一处是没人看管的。”
张郭闲的无聊,他知道武勇嫌弃他胆小,这种用蛮力干活的人,最是瞧不起它们读书人,于是气哼哼的说:“我以后可是要进国子监的人,你可别欺负我什么不知道,谁不知道这片围场一手遮天的人就是那位相爷了,他能让帝君出事?”
武勇瞧着张郭个子不高,心眼真是不少,咧着嘴嘲笑的说:“看那个东南茂密林子了吗?往年你见过不是京畿大营戍守吗?”
“往年的事,我又没来,我怎么知道,喂,你去哪里?”张郭见兵部的武勇牵着马往自己同僚处走去,便觉得这人不厚道,说话说一半。他干脆坐在一旁石墩上,看着南境的人,在烧酒吃肉。
帝君来时,见到的就是南境人帐子处烟气缭绕,南境的人又爱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几个壮汉抱在一起摔跟头,大口吃肉好不粗俗!
帝师里恒相邀左相嘉戎一起,边走边说:“老夫的眼睛里是半睁半闭的,其实雪亮的很,知道帝君心里头是有气的,相爷可要不能不管这些南境人的嚣张行为啊!”
左相伸手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缠着的麻布:“老夫头还流着血呢!实在不敢再生气,也只能勉强参加这场赛马,要是我那儿子在就好了。”
事实上,帝师里恒也不过随口一说,他要的就是启王的人露出马脚来,若安静的跟个绵羊,以后言官的奏折又去哪里找材料?
公子棠让人提着木制的食盒,里面盛着用香料腌制好的羊肉,他用宽大的衣袖挡着围场吹来的狂沙,对帝君百般讨好:“想是帝君对公子棠多有误会,特拿着这些吃食来给帝君请罪,你看南境来的人水土不服,若不让他们开心了,过会儿又如何拿出实力与京中的好汉赛一场。”
帝君却一点面子不给他,只是掀开了食盒瞧了瞧,就赏了下去,她惯不会忍着公子棠无礼,尤其是这个时候:“是吗,朕也记得,你该是不会出场的,这些东西,吃了也是浪费。”
内侍揣摩着帝君的意思,便走过去夺下了公子棠手中拿的几根竹签子插好的羊肉串:“奴也是奉命行事。”
公子棠不高兴了:“我说帝君,你也有些太不了解我了啊!我其实是个好人。”
久卿让车马继续前行,她撇了眼公子棠今日着意打扮的这身大红上衣黑裳:“走吧。”
帝君走上高台落座,群臣都相继位列左右。
赛马场开始了井然有序的入场。
唯独张郭却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了。
王子俊在群马中找了好几次,都没发现人影。他叹了口气,就一个人往场里报了名。
王子俊的出场不过是凑个热闹,连旁边上远公子都在一旁叹息:“他怎么又来丢人了!”不知南境哪个不长眼的人用弹弓往王子俊的马上射了一下,温顺的马立刻变成了狂奔的烈马,王子俊皱着眉头大喊:“救命!”身子就像暴雨里的柔嫩小草,被烈马摇晃的东倒西歪,他只好闭着眼任由老马在赛马场里到处乱撞。
身边骑马的人都不敢相阻,眼看着他就冲向了东南角。
帝师里恒的脑门上就有了官司,他在一旁对左相嘉戎说:“那一片是大周的风水宝地啊,岂能容忍一个小儿乱闯进去!”
久卿眼神犀利的看向了东南密林处,唯有她知道,前几代帝君因着喜欢围猎,才将那一片圈了起来作为皇家猎兽苑,往里走是高山深谷,当地老百姓偶尔也会趁夜色时,进谷打些山鸡维持生计。
自从久卿登基来,就对此事不管不问,因为她知道,百姓也不过是生存,她需要争取民心。
左相嘉戎本就不上心这些军政大事之外的边角小事,在帝师里恒问起来时,他将头撇向了一边:“老夫,头又痛了。”
王子俊也是够倒霉的,久卿瞧着他头先落了地,眼看着就要撞上士兵拿着长矛捅向烈马的矛头上,她叹了口气:“去给他收尸吧!”
内侍诺诺的要去执行,却又生了意外。
张郭在一边的林子里钻出脑袋,推搡着一个人,他声音凄惨的惊起了林子里的飞鸟,只是众人都去看王子俊了,谁也没关注林子里面。
事实上张郭也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公子嘉熙躲来了这块风水宝地观察南境的公子棠,谁也没想到张郭溜了进来,他拽着公子嘉熙手里的长剑,拼命的往外拉:“偷看帝君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若有本事,救下我兄弟,小爷给你和帝君做媒!”
面对大着舌头吹牛皮的张郭,公子嘉熙是不予理会的,可惜张郭自从认定了王子俊家跟他做媒,心里就想着早日抱得美人归,怎么会让王子俊出点事,要是王子俊死了,三年丧期,他的婚事可就黄了。
公子棠在一旁拉满弓,南境的娘子们最喜欢看射人的游戏,拍着手让公子给她们献个绝招看看。
这种当人命如草芥的做法,也就是视大周没有人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公子嘉熙踩着张郭的脑袋,提着剑就飞了出来,脚落在士兵的长矛上,剑柄拍向了士兵的脸,王子俊人早就吓得尿裤子了,他只看见脑袋顶上了长矛,却不知道身后还有一箭致命的快箭,当公子嘉熙向天神一样降落下来。长剑出窍打飞利箭,伸手提着王子俊的双腿,人就平平稳稳的落在了赛马场上。
王子俊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公子嘉熙收剑插入剑盖里,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没死。简直是乐坏了。
张郭骑着马追过来,跳下马就抱住王子俊的脖子大乐:“脑袋保住了,我的婚事保住了,王子俊,你命真大!”
王子俊跟着张郭嘿嘿傻乐,人已经无法组织语言了,看着公子嘉熙走过来,伸手拽住马缰,抬脚上了马。
久卿帝君的心一下子就砰砰乱跳了起来,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对着窄腰长腿的男子轻松的跨上了黑马,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左相嘉戎急忙拉着礼部侍郎简尔的手臂急问:“那是我儿吗?快告诉老夫,他真的在山中剿匪没死?”
礼部侍郎简尔拽着头上的乌纱帽也惊呆了,撇头看着相爷:“公子突然出现此处,帝君会怪罪吗?”
经此一提醒,相爷也不再装了,急忙对帝师里恒哭泣:“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了!唯独大儿子懂事些,他怎么突然从大周风水宝地出来了,一定是上天降福啊!”
里宥推搡着从人群挤出来,他身边站着不嫌事大的上远小将,两人喜好相同,都是对公子棠的目中无人心有不忿,在围场里交流起来也是越聊越上瘾,上远咬着根狗尾巴草对里宥说:“大周早就该出来这么个人物了!难道咱们受的窝囊气不够!听说帝君这次选夫一手都是相爷安排的,他放着自己儿子这么个万里挑一的人物,能甘心让公子棠占去了便宜!”
“可不是吗?让谁得到了帝君,也不能是公子棠!你瞧瞧他背后放箭的小人行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公子嘉熙骑马跨过整个围场,他来到公子棠的面前,高高在上的说:“要得到帝君的青眼,也得靠真本事来拿!”
公子棠因为没有一箭射死王子俊,本就脸不红心不跳,但是在公子嘉熙面前,他却知道,王子俊不过是一只蚂蚁,而这个人,才是自己最强悍的竞争对手。
公子棠回头对南境的人说:“打起鼓敲上锣,给公子精神些!”
久卿立马让内侍过来,她就不信,众目睽睽之下,还让公子棠威风了去!
内侍急忙让士兵搬来打鼓,久卿亲自擂鼓。
这一番操作左相嘉戎眉飞色舞,他拍着帝师里恒的肩膀说:“先皇在时,就看好我儿跟帝君,现在老臣才明白先皇良苦用心,帝君心里也是有我儿公子嘉熙的!”
在这方面,帝师里恒面上一团和气,他急忙合手恭喜相爷:“幸亏我儿生的晚,不在这次选夫名册里,这下子也不知道跑哪里惹是生非去了,没得来惹我生气,远远望着,就知道相爷的大公子出类拔萃!”
事实上,公子棠摸不清公子嘉熙的路数,他俩马上骑术都不相上下,两匹马并立而跑,速度都一样快,只是两人都是个狠人物,比马的同时还用上了剑,专门往对方的要害处捅!
让围观的人都看着眼花缭乱,这一会儿躲马肚里,一会儿倒挂在马上,一会儿又立在马头,里宥的眼都看不过来了,他抓紧了上远小将肩头的衣料,担心的问:“不会出人命吧!”
武勇手里还抓着一只兔子,看着他身上有野草挂在头发里,上远撇了眼,自认为武勇胆子真大,能私自跑去打野物,想他前几日得了美宫娥的畅快意,对帝君也是不上心的。上远问:“你私自跑皇家猎场去了?”
武勇没接话,只是抬手摇摆了下手中兔子,“散场了,给王子俊压压惊。”
上远撇了撇嘴。王子俊那个怂货,现在说不定正在哭鼻子呢。
武勇对强者很有兴趣,两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围场上两个人,他拍着里宥的肩膀说:“帝君瞧着呢,你回头看看,谁一眼望去,不觉的帝君心上有这份量,是惦念公子嘉熙吧!”
原来八卦不仅是女子的事情,男子也是一样的嘛!里宥冲着武勇一笑:“有银子吗?走,我们去压公子嘉熙胜!”
武勇摇摇头,把兔子举得高高的:“手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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