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蔚回校的时候,许诺诺他们一行人正在校外的江边,做着河道流速测量。
她和叶帅负责这次实验的仪器管理,好不容易大家完成测试,他两赶紧开始清理测试仪。
河道堆积多时的淤泥散发着恶臭,他两屏着气处理沾到淤泥时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旁边围观着不少大爷大妈,一直坐在河道旁边的凉亭上看着他们操作。在他们拿着仪器准备离开时候,一个一直坐在电瓶车上围观的大叔突然干咳一下,然后冲着半米外的水面“hetui”一声,吐了一口痰。
蹲着的许诺诺瞬间身体僵硬,和叶帅惊愕地对视一眼,看到彼此瞳孔震惊,赶紧抱起仪器箱,屁滚尿流地往校门跑。
“靠,太恶心了。”叶帅咒骂一声。
许诺诺心里也在抓狂,感觉手里沾惹着无数的细菌,不断在侵蚀她的肌肤。
就在他们一路狂奔时候,在学校的东门遇到了好久不见的沈蔚。
看到他两一脸惊慌,沈蔚有点诧异地喊住他们:“叶帅,诺诺。”
许诺诺和叶帅立马刹住车,立正喊了一声师兄。
沈蔚朝她们笑了笑,有点疑惑地扫了一下他们手上的仪器箱:“实验怎么了?”
许诺诺和叶帅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沈蔚就看到她一脸生无可恋地朝他露了露手掌,神情微愠。
“我们刚刚在河边做实验,有个老头朝河里吐口水,被恶心到了。”一想到这,许诺诺就心生恶寒,在心里骂起小九九。
沈蔚看了一眼她小巧而白皙的手心,点头应和:“确实很没有公德心”
“是吧!”
叶帅凑了过来:“师兄,你这是刚从宁城回来?”
他见沈蔚拖着个行李箱,像是长途跋涉回来,毕竟复试结果都公布一个多星期了。
“嗯,复试之后还去其他地方走走。”
“真好啊。”许诺诺不禁感叹道,一时间都忘了之前的窘迫。
沈蔚闻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师兄,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庆祝庆祝?”叶帅有点兴奋说道,他们这群男生一直都挂念着这顿饭呢。
“可以,我请客。”沈蔚爽快地答应了。
“那我去放好设备,顺便叫胡越他们别打饭,等下我们在校外的农庄集合。”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留下沈蔚和许诺诺两个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师兄你要回一趟宿舍吗?”许诺诺瞄了一眼他的行李箱。
“嗯。”沈蔚点了点头,看到她仍然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忍不住说道:“你要不要过来清洗一下?”
沈蔚所在的宿舍大楼与东门只有一墙之隔,许诺诺点了点头。
沈蔚上去宿舍放行李,她站在宿舍一楼过道的水槽旁,不断揉搓着手,却没想这个时候遇到一个不速之客。
“诺诺?”
听到有人喊她,她便停下暗自较劲的手,抬头看到来人,身体微微一僵。
只见曾棋站在一米外门口,有点惊讶地看着她,她刚想回应,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也跟着闯了进来。
几个月没见,他看上去比以前更沉稳些。
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陈仲也是怔了怔,微笑着跟她打招呼:“嗨,怎么在这?”
再度和前任狭路相逢是什么感觉。
就跟沾惹上河水的双手一样,感觉爬噬着无数的不明物体,浑身不自在。
许诺诺微微一笑:“在等人。”
陈仲了悟地点了点头,没有再接话,三个人一时静默在原地。
就在许诺诺感觉脸都要笑僵的时候,不远处的电梯门打开,她看到换了身清爽白t恤的沈蔚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男生。
沈蔚踏出电梯门的时候,就看许诺诺和两个男生站在水槽边聊着天,犹豫着会不会打扰到她,就看到她一脸笑容朝他看来。
笑容甚至有点过于灿烂了。
他不禁眉毛挑了挑,其中一个男生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来,他才看清那个人的模样。
他见过这个男生。
在上年国庆假期和许诺诺吃饭那晚,原本两个人道别后就各自离开,但猥琐要他帮忙打包,他才中途折返,经过操场时候,就看到许诺诺牵着这个男生的手。
沈蔚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诺诺,走了。”
许诺诺点了点头,顿时舒了一口气,微笑对陈仲他们说了一声再见,就跟着沈蔚他们走了出去。
一出宿舍楼,她整个脸瞬间垮了。
笑容可掬的面对前任,她刚刚表现应该很完美吧。
就在她内心复盘刚刚一幕的时候,前方长得很白净的小正太师兄转身看了她一眼,用手肘戳了戳沈蔚,一脸揶揄:“老沈,不介绍介绍?”
沈蔚面目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们直系。”
“是吗,我怎么没见过?”小正太师兄有点难以置信。
“我就见过。”旁边戴眼镜的男生也过来插了一嘴。
许诺诺这才反应过来,跟他们打招呼:“师兄们好,我是许诺诺。”
“徐锦然,”戴眼镜的男生笑着点了点头:“这位大名魏楚,小名猥琐,叫他猥琐师兄就好。”
许诺诺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但那两个人已经无心在意她的反应,猥琐刚想反驳,徐锦然就对他使了使眼色,叫他别挡着路,拉着他就往前走。
许诺诺跟在打闹的两人后面,有点无精打采低头走着,突然被额头突如其来的陌生触感吓了一跳。
“喏,给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方的沈蔚已经停下脚步转过身,将什么东西轻轻拍在她的脑门上。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点愣了愣接住贴在额头上的冰凉东西:“什么?”
“宁城的特产。”沈蔚收回手,对她眨了眨眼睛。
许诺诺有点囧,这是什么新奇的送礼方式。
吐槽归吐槽,她看向掌心的小糕点,上面印着桂花糕字样,她抬起头,摇了摇小糕点:“那我不客气了啦。”
沈蔚点了点头,看着她拆开包装。
一入口,满口香甜,浓浓的桂花香味在口腔中回荡。
许诺诺突然想起在庐山时候,沈蔚请她喝的那杯庐山云雾,也是这般清香浓郁,醇厚甘甜。
她嘴角弯了弯,口齿有点含糊:“谢谢师兄。”
沈蔚笑了笑,跟她并肩向着农庄方向走去。
他们去到农庄不久后,胡越他们也来到,几个男生一下子就熟络。三个师兄都考上了研究生,李志华几个趁机来跟他们取经。
一行人在饭桌上打闹说笑,说着各自糗事,好不热闹,最后胡越还怂恿大家去给沈蔚敬酒。
沈蔚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这太夸张,不用了吧”
胡越还是接着起哄,几个男生捧着酒杯站了起来,朝向沈蔚。沈蔚也只好跟着站起来,跟他们一一碰杯。
“师兄,我祝你前程似锦”
“师兄,我就祝你年年顺利发论文!”
许诺诺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默默放下筷子,在心里思索着不重复的祝福语。
所有人都说完祝福,最后只剩下她了,她连忙站起身。
沈蔚注意到她,挑了挑眉:“诺诺也要来吗?”
“当然。”
“那我祝”
她沉思一下,举起酒杯,嫣然一笑:“师兄你日后能踏遍万水千山。”
她一直有种预感,沈蔚一定会做到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这种预感到底从何而来。
沈蔚一动不动地凝视她,餐厅内灯光橙黄,在他挺直的鼻梁一侧留下淡淡的阴影,而他眼神依旧清湛。
“好。”他蓦地笑了,尔后轻轻碰了碰她的酒杯:“我干杯,你随意。”
说完,沈蔚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许诺诺也简单地泯了两口酒。
等到他们从农庄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个男生突然抬起徐锦然,一路向着路边旁的树丛横冲。
挣扎许久才脱身的徐锦然,一落地就追着他们几个人猛跑:“小兔崽子们,都别跑!”一群人一哄而散。
看到叶帅被追的掉鞋子,许诺诺忍俊不已,她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沈蔚:“师兄,你不跟他们一起吗?”
沈蔚摇了摇头:“晚上喝了不少酒,就不跟他们闹了。”
许诺诺点了点头,跟他两个人悠悠走在后头。
行走在小道上,不远处的蝉声不断传来,初夏的晚风缓缓吹来,吹得人心生惬意。
头顶上轰地一声,响彻天空。许诺诺抬头看着一架飞机缓缓飞过,半空中闪烁的红光匆匆划过天际。
“夏天要来了。”许诺诺微微弯了弯嘴角。
沈蔚也随着她看向头顶上的夜空,点了点头:“嗯。”
“师兄,你还记得夏季大三角吗?”
许诺诺有点兴奋地侧身看他,空间技术课上的知识点,她觉得他应该不会忘记。
“记得。”
三颗亮星组成的大三角,是夏季星空的重要标志之一。
沈蔚看到许诺诺举起双手,两掌的大拇指和食指指尖相触,组成一个三角形,对准着天空,将星辰都收握在她的双手之内。
“在我老家,没有大都市强光的干扰,一旦进入夏季,就能到看到清晰的大三角,”顿了顿,她接着说:“还有银河。”
“比这里的要美得多。”
“是吗?”闻言,沈蔚笑了笑。
在棉城,除了零散的微弱星光,只有漆黑的夜空。
“嗯,高中有一次上自习,我带着几个同学偷偷上天台看银河,最后被教导主任逮着,罚我抄了十篇文言文,害的我抄了整整三个晚上”
沈蔚侧身看了她一眼,继续看回头顶的天空,安静地听她诉说。
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一堆没什么大不了的废话,许诺诺讪讪地放下手:“抱歉,我说的这些很无聊吧。”
沈蔚摇了摇头,笑了笑:“没有,听你说还挺有趣的。”
许诺诺看向仍然昂头看着夜空的沈蔚,他的侧脸棱角分明,额头的碎发随着晚风微微吹动,心中突然有股异样的感觉。
好像认识以来,他一直都如今天这般温和体贴,善解人意地为她解围。
她会心一笑,弯了弯嘴角,轻轻说了声:“谢谢。”
可能酒精作祟的原因,沈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诧异地侧身看她:“什么?”
许诺诺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脸揶揄地看向微醺的某人。
“我没说话,师兄你是不是喝多幻听了?”
“?”沈蔚难得的大脑一时卡顿。
看着停下脚步思考的沈蔚,许诺诺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
看着笑着跑开的许诺诺,沈蔚才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了笑,向前跟上她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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