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筱石化了,她机械地把后面一句读完:“得大欢喜境……”
念完,脸比天边的云霞还红,她羞赧地瞥了一眼半卧着的玉疏寒。只见此刻的天音公子苍白又脆弱,仿佛轻碰一下就会碎掉似的,满脸都写着:柔善可欺。
她这般盯着他看,莫不是……
“咳咳咳咳……你想做什么?”天音公子剧烈地咳嗽起来,这是几日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别别别,你别误会!”林筱筱手忙脚乱,连忙解释,“我能对你做什么呀。你、你待我再找找,再找找,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好方子。”
少女解释完,一头埋进厚重的书册里,把脸死死遮住。
她紧抓书册,双眼紧闭,懊恼到极点。
真想捶爆自己的头!但更想捶爆史茗幽的头!
写的什么狗屁药方,搁这儿坑她。
同是作者的她,当然知道“双修”是个什么意思。这无非就是作者想要推进两个角色的情感关系,投机取巧图省事,想出来的招数。
在《霸道妖怪爱上我》这本书里,这个桥段发生在渺渺湖畔,夏卿卿为了救治受了重创的九婴,在男主欲迎还羞的姿态下,两人关系达成了质的飞跃。
那时,夏卿卿早已因为爱上九婴,而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女子。
可是现在……
林筱筱眉头直跳,如果不是落入了死局。她实在无法对玉疏寒伸出“魔爪”。
虽然……
她悄悄抬眼看了一眼脆弱的天音公子。虽然小玉那么好看,但还是不行!
少女使劲摇摇头,想要把这个念头甩出脑袋。
她的举动落入玉疏寒的眼里。端看一簇呆毛在书页后一晃一晃,让人一窥她尴尬到炸毛的模样。
柔弱可欺的贵公子情不自禁地弯起嘴唇:还是,有一点儿可爱。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顿时又生起一阵恼意。
可接着,疼痛袭来,他的额头和后背,再度被冷汗濡湿。
顾不得恼,在剧痛中,他缓缓阖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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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荒凉,只有一家客栈,名为“途经”。名儿取得有几分雅意,就是店又小又破,到处是灰。掌柜的和店小二是同一个人扮演,连多雇一个人的经费都没有。
而这个人长得也有点儿奇怪,眼距很宽,唇大而厚,像个鲶鱼。
苏泓晔已经在这家破破烂烂的小店里住了三天。之所以逗留在此,是因为三天前,他途径这个小镇时,本想进镇饱餐一顿,顺便歇歇脚。
谁知,竟然接到了夜莺传信,魔尊已经知道天书在穹苍岛了,眼下不需他回魔都复命了。
让他在此待命,还说自会有人来找他。
苏泓晔轻哼一声,想想也是。昭华压根儿就没想隐藏消息,而是开了个大会把这事昭告天下,当初魔尊派他潜入昭华,去秘密探听,现在一看,真是多此一举。
现在,整个云苍大陆都知道天书在哪儿。
但是,整个云苍大陆也都不知道天书在哪儿。
只因人人都不知道穹苍岛是个什么地方。
苏泓晔也不知道。只能怪自己读剧本时不认真,犯了瞌睡。还没等他读完男主后面的剧情线,就穿越了。
唉,悔不当初!
但他悔的不是没仔细读完剧本,做好穿越准备。而是,压根儿就不该接这部戏!
现在魔尊让他留在原地待命,也不知道那位大人又异想天开地想搞什么事情。
随便吧,他正好歇歇,一口气宅了三天,都没怎么出门。
这三天里,他每每午夜梦醒时,都有一些茫然。以为自己还躺在上京市的豪宅里,睡醒后就要去赶通告。
得空了,还能呼朋引伴,夜夜笙歌。他私生活干净,但很喜欢夜店的喧嚣,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杯盏相撞,让他感受到活着的热烈。
有一位圈里的前辈,说这是浅薄。可他只能靠这种浅薄的感官快乐,去感受自己还在人群当中。
除了夜店,他也喜欢网络。因为网络上,有粉丝铺天盖地的爱意。
他的粉丝们真的特别特别可爱,很少骂他,很少粉转黑。他因此更不敢辜负,恪守偶像准则,活了二十二年,连个初吻都没有过……
就连之前大爆的偶像剧,也是纯情的青春校园剧,演绎少年人青涩的初恋和友谊。发乎情,止乎礼。
这样的日子真好啊……
而什么魔尊爱将,不过是一场宿醉后的噩梦而已。
……
直到客栈的霉味灌入鼻腔,直到看见窗上的蛛网随着夜风摇曳,他才慢慢从茫然中清醒过来,再次意识到他真的穿越到了一个举目妖邪,处处凶险的恐怖之地。
而他自己,成了一个魔头。
绝望。
……
正午时分,苏泓晔正躺在床上发呆,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奇异的长啸,那是约定的信号。
啊,来了……
他腾地从床上翻身而起。推开窗户,掀起一阵飞尘,金色的尘埃在日光下纷纷扬扬。
“咳咳……”他被呛得直咳,还被灰尘迷了眼。
待他挥散灰尘,看向对面屋檐上的魔都来使后,不由得愣住了。
屋檐上那个人眼距很宽,唇大而厚,像个鲶鱼。
正是客栈的店小二。
搞什么鬼?
他在店里住了三天,和这店小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原来他就是前来接应的人么?那为何现在才现身?
苏泓晔沉下脸来,冷声问:“怎么是你?吾在此住了三日,尔今日才现出身份,是在戏弄吾吗?还是不信任吾?”
自从穿到这本书后,他的好演技发挥了巨大作用。云枭是魔尊麾下的大将,杀伐决断,该威严时就得威严。不然人设就崩了。
“属下不懂将军的意思。”屋檐上的信使愣了愣。
“还敢装蒜!”苏泓晔重重地一掌拍在窗棂上,生生将窗棂给拍断了。“这三日来,你是在暗中观察我么?”
信使被惊出一身冷汗,跪地伏首道:“属下受尊上之命,向将军传递情报,今日午时才到,实在不懂将军说的是何意呀!”
苏泓晔:“……”
这家伙可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正在苏泓晔疑惑之际,有人破门而入。他闻声转头。
嗯?
破门而入的是两个人,而且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竟然是掌柜的和店小二!
“客官,您没事吧?我们刚刚听到你这边好大的动静。”
“啊呀,天爷诶!这窗棂怎么折了?额滴红漆老榆木宝贝窗棂喂……”
两个人絮絮叨叨。
苏泓晔再看向对面屋檐上跪着的魔尊信使,那家伙依然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像是一条嘴巴微张的鲶鱼。
苏泓晔再看看门口站着的二人……
他们三个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苏泓晔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世界仿佛陷入浓重的黑暗,耳畔传来诡异的尖笑,周围的一切仿佛在扭曲变形。
他手捂额头,想要压制住不断涌上来的反胃感。
少顷,当他再度抬头环顾时,已经冷静许多,可以再度思考了。
这么看来,这家客栈其实有掌柜的和店小二两个人打理,不!甚至可能有更多人打理,只是他们长得一模一样……
他连着三天都没怎么出门,根本没注意到这件事。
他向窗外望去,瞥见街上的行人,定睛一看,果然个个都是鲶鱼的模样。
这个镇子不对劲。
但是,这些身在其中的人,似乎根本没发觉?
那他也不能表露出来,他最好跟着演。不可打草惊蛇。
苏泓晔打发走了掌柜的和店小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询问来使,魔尊下了什么旨意。
使者见云枭将军消了气,赶紧恭顺地传达消息:“不苦大师要圆寂了,尊上让将军前往胡桃镇,夺取他的舍利,带回魔都。”
“尊上可说了为何要老和尚的舍利?”
“这……属下不知,亦不敢问。”
苏泓晔点点头,随即挥手,让来使退下。
见来人如飞鸟一般隐去后,他才松了口气,哀嚎一声趴到床上,小孩子一般疯狂捶床。
谁要抢什么老和尚的舍利!他想回家!
回家!!!
唉,不过现在有一个麻烦,他得搞清楚为什么这个镇子的人都长一个样!连才入镇不久的信使都……
想到这儿,他心里一咯噔。腾地坐起身来,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接着,蹦起来去拿柜子上的铜镜。
他颤抖着手,把铜镜抱在怀里,紧闭双眼,不敢去看。
酝酿良久,在做了半天心里建设之后,他终于缓缓地将右眼睁开一条细小的缝来。
只见铜镜中……
眼距很宽,唇大而厚,鲶鱼……
像个鲶鱼!
苏泓晔手一抖,铜镜跌落。
他嗷地一声钻进被子里,被深深的恐惧淹没。
啊啊啊啊啊!更想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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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玖的车技愈发娴熟,哪怕一路都是颠簸的山路,也平稳地把人送到了地方。两日后,他们到了一个热闹的小镇。
进镇子时,夕阳的最后一抹晖光刚好隐没。一盏盏灯笼被挂起,街市上的摊主们在热络地叫卖,路上行人如织,烟火气扑面而来。
“这是哪里?”林姑娘从马车里探出头。
“胡桃镇。”狐狸答道,嗓音发紧,听起来有点儿紧张。
“这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林筱筱疑惑。
这么热闹呀?不苦大师真的藏身在此吗?啧啧,还真是大隐隐于市。
“算不上,不过,也快了。”狐狸喉头动了动。他虽驾着车,但一双眼睛不时地观察着镇子里的行人,十分机警。
果然,来了许多陌生人。谁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披着人皮的妖魔!
林筱筱缩回车厢,看着睡得迷迷糊糊的玉疏寒,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不烫,反倒凉得像个冰块。
少女犹豫了片刻,终于靠了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想用自己的身体,传给他一些温暖。
“喂,女人。当着本座的面,红杏出墙吗?”九婴再度不安分起来,他靠着瓶壁,抱臂揶揄道。
“不会成语就不要乱用,”林姑娘皱眉。相处这么多天,她已经逐渐习惯了九婴的自恋和偶尔的“出言不逊”。
但出于职业习惯,她还是忍不住解释起来,“红杏出墙是指红色的杏花穿出墙外,形容春色正浓,情趣盎然。出自诗句‘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后来比喻妇女偷情、不守妇道。”
解释完,她还不忘质问:“我是你的娘子吗?我们在皇天后土前海誓山盟过吗?别说我现在只是抱着小玉,就算我现在当着你的面亲他一口,都算不上红杏出墙!”
一番话把瓶子里的蛇妖怼得哑口无言。
少女得意洋洋:哼,和我比口才?你和我之间还差个中华文明五千年。
低头,却发现不知何时,玉疏寒睁开了眼睛,双眸清明,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林筱筱:“!”
心顿时漏跳一拍。悔不该逞口舌之快。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小玉你别误会,我、我不是真的要轻薄你……”
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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