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一轮孤月高悬,映照着天际影影绰绰的山岚。
小院内一片寂静,只听得隐隐约约的虫鸣。
时云归、玉卿还有红玉站在门外,静默不语。
“她们怎么还没有回来,难道也被妖怪抓走了不成。”院内传来老妪的声音。
红玉看了看玉卿和时云归,推门走进了院子。
片刻之后,寄浮生走了出来,他刚掩上门,小院内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
那是一个老母亲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之后的绝望、无助,整个世界都崩塌的声音。
一墙之外,三个人影,静默不语,心思各异。
寄浮生手中拎着一壶酒,自斟自酌。
“好香,这是什么酒?”玉卿说道。
“故人酒,喝吗?”寄浮生将酒壶递给玉卿说道。
“来一杯!”玉卿立即说道。
玉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立即双眉紧皱,面色难看:“好苦……。”
“你也来一杯?”寄浮生对时云归说道。
“故人酒应该和故人一起喝,可惜我不是你的故人。”时云归回答。
寄浮生微微一笑,说道:“回头万里,故人长绝,谁共我,醉明月?”
说话间,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红玉从里面走了出来,
“几位公子,小女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红玉说道。
“何事?”时云归问。
“我曾与好友相约,在七夕之夜,于城北的望风亭相见,现在我们阴阳两隔,就要烟消云散,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行,我们现在就送你去。”玉卿说道。
听到玉卿的回答,红玉忽然羞涩起来。
只听她说:“烦你们在此等我片刻。”说完便不见了踪影。
等她再出现时,已然换了一身新衣,整理了头发,在身前别了一枝韦陀花,她站在众人面前,轻声说道:走吧!
时云归和玉卿带着红玉来到城内,寄浮生留下来照顾悲伤欲绝的老妪。
浓夜将退,街道上没什么行人,小贩们早已收摊回家,只剩几盏孤灯在黑夜之中随风飘摇。
红玉有些失落的说道:“太晚了,恐怕他已经回家了。”
“你可知他的家在哪儿?”玉卿问道。
“不知,只知道他是布行的伙计,我常去卖些绢布,如此得以相识。”
“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玉卿说道。
三人来到城北,远远地就看见一位少年手里拎着一个纸灯笼,靠着柱子一脸的没落。
“他在这儿,他还在等我。”红玉喜出望外。
“你快去吧!”玉卿说道。
只见红玉向望风亭飞奔而去,快到望风亭时,又放慢了脚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理了理身前的韦陀花,然后缓缓的向亭子走去。
那少年忽然闻到一阵花香不禁抬起头来,和红玉四目相对,立即向红玉飞跑过来,满脸笑容的说道:“我还以为你和我开玩笑呢,还以为你不来了,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红玉看着少年,顿时眼中含泪:“答应了你的,我怎会不来呢?”
“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少年快乐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方巾,小心翼翼的一层层打开,露出一个雕刻精美的木梭。
红玉拿着梭子,放在手中仔细欣赏起来,连连称赞道:“真好看。”
少年羞涩的挠了挠脑袋,笑着说道:“你喜欢就好,我就怕我做的粗糙,你看不上。”
“我喜欢,非常喜欢。”红玉一脸幸福的说道。
“你喜欢就好,以后你就可以天天用我送你的这个梭子织布了。”少年快乐的说道。
听到这句话,看着少年一脸的笑容,红玉一时悲伤难以自抑,低头掩面哭泣起来。
少年见状,顿时慌乱不已:“你怎么了?”
红玉悲伤的说不出话。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包点心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母亲说,女子难过时,吃点甜食,心情就会变好,你要不尝尝这点心,我特意给你买的,只是你来的晚,已经凉了。”
红玉擦了擦眼泪,接过点心,看着少年凄然一笑:“你看我今天美吗?”
“美,非常美,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少年一边说,一边羞涩的低下了头。
红玉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递到少年的手中说道:“很早之前做好了,但是一直不是很满意,改来改去,总想着等哪天做的满意了,再送给你,但是……。”
“这个就很好,我非常喜欢,以后我要天天都把它带在身边。”少年一脸幸福的抢着说道。红玉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滑下,呜咽着说道:“如果有来生,我们还能有幸相遇,你一定不要忘了我,我的掌心会有一粒朱砂痣,殷红如玉。”
男子正满心疑惑,只觉脚上一疼,原来是梭子砸在了他的脚上,点心也洒落了一地,他抬起头去看红玉,却见红玉正一点一点的消散,他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抓住,红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年一脸悲苦的看着红玉消失的地方,忽然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他感觉脸颊上火辣辣的痛,这不是在做梦,他看着手中的钱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瘫软在地……
“时云归,我们可不可以不让她死?”玉卿悲伤的说道。
时云归没有回答。
“我一定要抓住那只该死的蛊雕,让她为红玉偿命。”玉卿气愤的说道。
“我们迟早会抓住它的。”时云归说。
“可是,红玉再也回不来了。”玉卿落下泪来。
“如果我们在她的魂魄被蛊雕完全吸收之前,找到蛊雕,就能修复她余下的魂魄,她就还有转世为人的可能,否则将永久的消失于六界之中了。”时云归说。
“如果找不到那只蛊雕,那她岂不是就没有来世了?”
玉卿说话时,时云归已经走进了望风亭,他捡起地上的木梭,交给呆若木头一样的少年。
“前几天,我就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只是不愿意相信,我和她的未来才刚刚开始,我还没能和她好好告别。”
时云归这才注意到,少年的手中,拿着一个只白色的灯笼,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奠”,灯笼里放着一个祈愿的纸莲花。
告别少年,时云归和玉卿回到寄浮生的小院,只见寄浮生一人坐于树下与自己对弈。
“红玉的母亲呢?”玉卿问。
“死了。”寄浮生淡淡的说道。
“死了?”玉卿大吃一惊。
“有时候,比死去的人更痛苦的,是活下来的人,因为他们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带着悲痛继续活下去,比死更可怕的,是没有希望的活着。红玉的母亲在他丈夫离世的时候,就已经心死了,只是放心不下年幼的女儿,所以才苟活于世,现在红玉既死,她也就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意愿了,在红玉最后一缕魂消散的那一刻,她也跟着去了。”寄浮生感伤的说道。
玉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的说不出话来,时云归静默不语。
“难道她就不能为了自己而活下去吗,难道就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吗?在她没有自己的丈夫和女儿的时候,她不也活得好好的吗?”玉卿说道。
“生和死都是一种选择,她选择了死。”
“她真傻!”
“你可会下棋?”寄浮生问时云归。
“不会。”时云归说。
“有机会,你可以尝试着了解一下,非常有趣,这世间之事,就如同下棋一样。天为经,地为纬,命运为盘,谁是执子之人,谁又是棋子?你又是在和谁对弈?”寄浮生说完淡淡一笑。
时云归和玉卿拱手告辞。
“真希望哪天能和你对弈一局。”寄浮生笑着对时云归说。
时云归沉默不语,和玉卿向门外走去。
“如果哪天你感兴趣了,可以随时回来找我。”只听寄浮生在身后说道。
“你这人还挺有趣,等哪天我们处理完了手中的事情,一定回来找你,还有,你的酒不错,无限回甘。”玉卿说道。
玉卿和时云归走出院子,只见天色将明,东方一颗启明星高悬。
“我们现在去哪儿?”玉卿问到。
“时云归从怀中拿出一个罗盘,将一块红玉的残魂碎片放入其中,随着罗盘指引的方向向前走去。
“我觉得那个寄浮生挺怪的。”玉卿说道。
“哪里怪?”
“说不上来,他老是盯着你看,你说他是不是以为你是个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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