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溯阳没想到自己能得到回答，而且是这种回答，怔愣了一秒。
所以，你就可以把周边的人拉下水？就要让别人的生活也暗淡下来？就可以为了自己不择手段？
罗溯阳冷笑，“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许文清看着他，“为了和你在一起。”
“高二放学时我会故意在楼梯口逗留，在你的课桌里塞吃的，故意跟你考进一个班，故意接近你身边的人，甚至连你最好的朋友陈臣，我都会让他站在我这边。”
“我也会故意在喜欢你的人面前，露出其实我们才很般配的表情，比如，李恩恪。”
罗溯阳看着对方，又缓缓地低下头，他说的都对，但从他嘴里听到这些却没有想象当中的激动。
有所袒露也有所保留。
如果许文清说的是事实，那关键就在罗建军身上了。
都跟苏女士离婚这么长时间了，平常也几乎没有什么联系，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外面劈里啪啦地下起了暴雨，许文清去把窗户关上，“喝会茶吧，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了了。”
罗溯阳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楼下有棵树，树顶刚好就在五楼的位置，大雨唰唰地下，顶头翘起的嫩叶被拍打着，时不时埋在树枝里，最后还是没顶住摧残，分成两半掉落到地面。
雨停了，嫩叶也长不回去了。
“走了。”他把书包背上，没有看许文清，直接开门出去。
下了楼再往前走，有一段是土路，经过刚才暴雨的冲刷，已经泥泞一片。
他靠着墙根踮脚走，却还是没能幸免。
低头看看自己的白鞋，已面目全非。
好不容易走到大路上，站在路边回头看一眼，发现了在窗边站着看他的许文清。
罗溯阳把头转了回来，又往旁边走了走，把自己放在视线盲区内，拿出手机，叫了辆车。
雨后的空气很清新，夹带着一点泥土香，令人心旷神怡。
他坐在车上，路两边街景的变化非常明显。
过了一会，师傅在路上拉了个拼车的，身材高挑笔直，很有气质。
“真巧啊。”司机在前面笑着说，“你们去的地方都差不多，是认识吗？”
两个人都背着书包，看起来倒挺像是一起的。
罗溯阳干笑两声，“是挺巧的。”
那个人坐那没动，罗溯阳也不太想说话。一路上听着司机大叔的声音，倒也挺舒服。
他们都是在附中门口下的车，只不过方向不一样。
罗溯阳站在路对面。
李恩恪穿着工作服在咖啡店里来回走动，棕色的衣服，袖子上带两条斜杠。脸上还挂着职业笑容，看着有点好看。
罗溯阳还没正经看过李恩恪工作的样子。
看起来还挺认真！
平时没啥表情的李恩恪工作时竟然是这样？
他在玻璃墙外看了一会，里面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本以为会打招呼，结果李恩恪掉头没理他。
嘿！
被无视了！
罗溯阳快步推门走了进去，直接冲到李恩恪面前，“一杯柠檬水。”说完直接找了个座位坐下。
李恩恪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刚在说什么，转头跟薛姐交代了声。
现在店里的人挺多的，也不知道这快晚上了，怎么都来喝咖啡。
社畜啊！
他感叹着，看见李恩恪端着柠檬水走过来。
一只手杵在桌子上托着脸看着对方。
面、无、表、情。
怎么还区别对待？
李恩恪看着他皱着的眉头，把柠檬水推过去，说话非常官方，“请慢用。”
“等着。”罗溯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嘴咂了两下，像是在品味什么高端红酒，“不太行。”
“什么？”李恩恪像是没听清。
“你做的？”
“薛姐做的。”
罗溯阳点点头，“重做一杯，你去做。”
这根本就是无理取闹。
李恩恪气笑了，“凭什么？”
“我是顾客。”罗溯阳回答，“也就是上帝。”
李恩两手支着腰看着他，“你还没给钱”
罗溯阳哼了一声，从书包里拿出一百现金拍在桌子上，双手环胸，努努嘴，“做去。”
李恩恪把钱收起来，说：“稍等。”
“回来。”身子还没转过去就又被叫了回去，不明所以。
“什么表情？你刚对别人怎么是笑的，要平等对待。”
李恩恪感觉自己脾气是真的好，冷笑一声，猛地把面前的桌子一拍，咬着牙说：“您稍等。”
他走后，罗溯阳趴桌子上笑了半天。
挺好玩的。
外面天已经暗了，他看着街边的小女孩玩滑板，一会上一会下的，挺有意思。
看了半天，店里的人也已经走了一大半，他的柠檬水还是没上来。
扭头一看，李恩恪正趴在前台看着自己，罗溯阳冲他挑挑眉，示意对方，我的水哪？
那人转身捣鼓了一会，又端着两个杯子走了过来，坐在对面。
“你这服务不行啊。”罗溯阳把杯子拿过来，吸了两口。
纯纯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恩恪没理他，“来这干什么？”
罗溯阳笑着把手中的杯子举了举。
头顶的灯已经开了，暖光照上对面少年的脸颊，阴影在脸上勾出了一个弧度，利落的下颚线向上提，嬉笑的摸样让人忍不住想一直看下去。
可转眼就看到了身后的书包，顿时收回目光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口。
这一举动罗溯阳尽收眼底，“吃饭去吧。”
“你每天是不是只会吃饭？”李恩恪说完，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赶紧改口，“不吃。”
罗溯阳笑了笑，“生气了？”
“回去吧，我还要忙。”李恩恪不想理他，站起来准备走。
罗溯阳一把抓住他，学着他的口气，“走，走，走，你每天是不是只会走？”
说完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
“明天有空吗？”罗溯阳问，“来找你玩。”
“忙，别来。”
遭到拒绝，罗溯阳像是意料之中，“那我今晚就不走了。”
“哦。”李恩恪没被威胁到。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片刻后表情缓和了下来，得意地说，“我来你能拦住吗？”
说完就把书包拎起来昂起脸看着他出了门。
幼稚。李恩恪心想。
虽然对方没有听他的，但心里反而有点高兴。
薛姐从后面出来，见他一个人站着，便问：“同学走了啊，没留人吃饭。”
李恩恪嗯了声，开始收拾桌子。
薛姐走过来看着他，“脸上开花了？同学走了就这么高兴？”
“……”
罗溯阳出了咖啡店就往家走，沿着路边的路灯踩着树木的阴影。秋后的夜晚是凉爽的，下过雨后就显得有点冷。
他快步地走着，突然旁边有个人影进入了他的视线，抬头看了一眼，在操场边的围栏外站着一个人，是下午拼车的那个。
看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本来想过去看一眼，刚走两步，发现那人已经走了。
回到家后，跟苏女士聊了会，就进了卧室。
他刚套了下苏女士关于罗建军的事，但对方明显不知道。
罗溯阳一边想联系罗建军一边又觉得会不会太鲁莽，毕竟那只老狐狸的真面目在分家那会是见识过的，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联系，要电话没电话，要微信没微信，还能怎么办？
难不成直接去公司？
想法刚出现一秒就被扼杀了，但又毫无头绪。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饿醒的，在床边坐了半天才想起来昨晚没吃饭，又懒洋洋地出去觅食。
苏女士已经上班去了，冰箱里还有半包速冻水饺，他凑合着吃。
顿时感觉活过来了。
今天天气不错，但罗溯阳长记性了，穿了个厚的卫衣。
出门，泛黄的树看着挺有感觉，几只鸟在电线杆上乱叫，罗溯阳学着那声音叫了两声，鸟顿时就被吓走了。
昨天只说去找李恩恪，但没说是去店里还是家里，反正都顺路，去了看一眼吧。
到了咖啡店，他在玻璃墙外往里张望。
发现李恩恪在前台坐着。
“贼？”李恩恪在里面比了个口型。
他笑了笑，推门走了进去，拿出手机晃了晃，十点整。
李恩恪让他等着，跑到后面，等回来时，身上的工作服也没有了。
“挺好看的，怎么不穿了？”罗溯阳明知故问。
李恩恪没理他推门出去了。
他啧了声，没意思，又赶紧跟上。
两人沉默着走到了路口，李恩恪开口，“去哪？”
“看电影？”
“不去。”
“河西新开的游乐场？”
“幼稚。”
“那……商场？”
“无聊。”
罗溯阳的提议被一一否决，顿时想起了什么，看着他的表情也玩味了起来，“我猜猜啊，”他手指怼着下巴，“是不是还对昨天的事生气？”
“不是。”李恩恪面无表情。
“因为我去找许文清了，没有跟你们打游戏。”罗溯阳说的肯定，站到他面前笑得特别欠，“你吃醋了。”
“吃你妈的醋。”李恩恪没忍住骂了出来。
罗溯阳只是笑，故意做出吃惊的表情，“我妈的醋也吃啊！”
李恩恪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转身就往回走。
罗溯阳赶紧拉住他，“走，去看电影。”
他昨晚在被窝里搜了半天，陪喜欢自己的人做什么会让对方开心，除了高赞那几个不堪入目的回答外，就看电影的支持数最高了。
但他一时还没想好要看什么。
离这最近的稍微上点档次的电影院就是新华路的那家华杯商场，两人站路边牌子下等公交。
“你对我老是沉默。”罗溯阳看着前方，“你有什么想法，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没想法。”
“就像喜欢我这种事，你不说我真的有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
“我没说你不也猜到了。”李恩恪看着他，“不过，你猜错了。”
“什么？”
“不喜欢你。”
“……”
李恩恪说的非常傲娇，罗溯阳伸出手掐了下他的脖子，“死鸭子……”
李恩恪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嘴硬。”
“……”
说完罗溯阳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公交车来了，他一个箭步飞上去，扫完码后感觉不太对劲，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死鸭子依然站在路边没动。
他赶紧跑下去强拉硬拽地把李恩恪拖了上来，又把人围在座位里面，生怕跑了似的。
“怎么这么娇气，说一下就闹脾气。”
“……”
“你是不是有病？”李恩恪瞪着他。
罗溯阳一脸“难道还不是？”的表情看着他。
李恩恪顿时憋屈的不行，嘴抿成一条线，眉头紧皱，浑身散发着敢靠近我你就死定了的气场。
他憋着笑看了一会，觉得可爱的不行，伸手拉了拉李恩恪的胳膊，“好了，我有病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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