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萌萌约定的那一天许负起的很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平生路找她,又怕撞见王勇在家,在外面徘徊了好一阵才去敲的门。
王萌萌开门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像是早知道敲门的是她一样,开了门就直接和她一起走了。
“你怎么就知道敲门的是我?”
王萌萌笑的很温和,白雪反射出来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无比明亮。
“我们心有灵犀啊。”
她很自然的牵起了许负的手,手指与她的并在一起:“走吧。”
这段路程并不算小,她们两个女孩子走了好一段才到了地方。那个音乐俱乐部在韶维大厦的九楼,听说九楼以上的楼层都让一个公司给买了下来。
王萌萌提前跟里面的老板打好了招呼,她们把外套脱下来放到外面的衣服架子上就走了进去。许负里面只穿了一件有些修身的高领驼色毛衣,王萌萌还是比较宽松的红色圣诞老人毛衣,两人看着倒还挺像一对的。
一进去老板就带她到了钢琴房。许负四下看了看,里面还有几个正在练琴的学生模样的人。
有两个钢琴老师在指导着他们,看到许负来,便也都过去招呼。
王萌萌并不会弹钢琴,只是会弹吉他多一点,把许负安顿在这里也就去了练吉他的地方。
“小姑娘多大了?”
“十七。”
“之前有弹过钢琴吗?”
“弹过一点,”许负道,“不过是很小的时候了。”
老师笑了一下:“这样吧,你先过来弹一下,我看看你的水平。”
许负点了点头,坐到一架钢琴前把手放上去,闭上眼想了想以前许藤给她看过的琴谱,伸手在上面弹了起来。
许藤心高气傲,教她弹琴都是从李斯特开始的,她学不会,许藤就打她。后来,许藤教她弹自己谱的曲子,她的那些音符成了她们之间特有的语言。
小时候的她不懂,等她懂了之后,许藤已经不在了,她的过往和她的才华一同逝去。
她没有弹许藤的曲子,换了一首李斯特的弹,那是许藤教她的第一首钢琴曲,挨了她好多打,这辈子忘记都很难。
手指在琴键上跳动着,许负不可抑制地想起了许藤,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彻底忘记她的音容笑貌了。
这么想着,就连钢琴弹完了都没有发觉。
“你弹的是李斯特的《鬼火》?”老师问道,“确实是有些不熟练,有几个音弹错了。”
许负礼貌的笑了笑:“好多年没弹了,来这里练习一下。”
“我姓谭,叫我谭老师就好。”高高瘦瘦的男老师说道,“你第二小节有些不熟,我给你弹一遍你听一下。”
许负刚要起身,谭老师就忽然伏在她的背后把她圈在怀里弹了起来。许负有些不适,想着只是弹一小段,便也忍着了。
钢琴老师终于起了身,许负挺直了腰,目光落到玻璃窗外,陈妄就站在外面冷冷地看着她。
许负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跑了出去,谭老师见状,也跟着跑了出去。
出去之后,她才看见陈妄后面还跟了两个人,他朝他们使了个眼色:“找个没人的地方。”
两人意会,走过去掣肘住谭老师的胳膊,“你少动一点,就好受一点。”
许负看向陈妄,“你怎么在这?”
陈妄没有别的话,冷声道:“跟我回家。”
她低了低眉眼,“我去拿东西。”
许负避开了王萌萌,把衣服拿过来就跟着他离开,只在手机上给她发了消息赔罪。她不想让她看见陈妄,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和陈妄的事。
他们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沉默地下了楼,走了两步,到一个车前,陈妄给她开了门,自己走到另一边坐进去。
“阿诚,把挡板放下来。”
前面驾驶座上的男人听见他的话,点了点头,把两排车座之间的挡板放了下来。
许负低下了头,沉声:“陈妄,我可以解释。”
“回家再说。”
他都这样说了,许负也不再说什么了,把头转向窗外,沉默的看着路上的行人。
陈妄让阿诚把车停到了小区外面,自己牵着许负的手走回家,他一路上还是不说话,弄得许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妄,你……”
许负刚张开嘴,陈妄就打断了她的话,把她按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她的脑袋。
“饿了吗,我做饭给你吃。”
他没有发作,她也没必要去没事找事,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他做饭。
陈妄不是轻易会发脾气的人,就连这次,许负都能看得出他气得不轻,但预想中的风雨没有来临,他们只是平静地吃饭,平静地说着话,好像没有那件事一样。
晚上睡觉之前,陈妄给她拿出一个新手机,说上一次是他的不对,那部手机是她道歉的。
许负提了一整天的心,直到关上了灯,她就明白了,陈妄把所有的报复都用在了床上,任她怎么哭求都不停。
不出意料,第二天她又是下午才醒。
许负只往身上套了一件吊带睡裙就出了卧室去浴室洗澡,刚出门就看见陈妄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她有些惊诧:“你没出门吗?”
陈妄没回头,淡淡道:“今天没什么事,你先去洗澡吧。”
她也没多想,径直走到浴室去洗澡,碍于陈妄也在,她出来的时候就换了一身上衣下裤的小熊棉睡衣。
陈妄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许负顺从的走过去。
陈妄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上了楼,她不明所以,只能跟着他一步一步往楼上走。楼上并没有多费心布置,整个客厅一眼就能望到头。
一架钢琴就在客厅的窗前安安稳稳地摆放着,看样子价格不菲,像是陈妄能够办出来的事。
许负皱了皱眉,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很奇怪,她的第一感觉不是他对她有多么多么的好,而是他想锁住自己,她再没有出门的理由了。
“你去弹弹看音准不准。”
许负呆滞地点了点头:“好。”
她坐在钢琴椅上,回想着曲谱,手指在琴键上来回跳动,越弹越快,越弹越快,像是在发泄一样。
等弹完了,她的手指还都是在不停颤抖着的。
“你弹的这是什么曲子?”
“是我妈写的,没有名字。”许负回过头,“我跟你说过,她是个钢琴家。”
陈妄朝她走过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喜欢吗?”
许负扯出一抹笑意,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喜欢。”
她今天改变了想法,说谎是每个人生活中必要的调味品,总有一些时候,为了讨他的欢心,为了让自己过得舒服点,不得不说谎。
“小负。”陈妄偏过头在她脸上轻吻了一下,“答应我,别再去那里好吗?”
许负茫然地点点头,像一只被圈养的,待宰的羔羊,“好。”
似是想起什么,她又问道:“你那天怎么会在那里?”
陈妄并没有多说,言简意赅:“去分公司看了看。”
许负也不多问,从此以后,她也就像他所期待的那样,很少出门了。每天除了下楼倒个垃圾,吃过饭陪他散散步基本上就都窝在家里看电视。
开了学后没几天就要校庆,表演节目的同学可以带家长来,许负问过陈妄,但那一天他有事要办,没办法到场。
她和班里的同学处的不好也不坏,没有特别亲密的,也没有谁看她不顺眼,无非就是点头之交,最让她省心。
每个班都至少要出一个节目,本来理科班都不是什么有才有艺的,往年出节目的时候都能愁死人,现在许负主动报名,也算洗脱了理科班都是“糙汉”的名声。
校庆是在礼堂举行,许负的节目和王萌萌是先后,两个人就在后面先聊着天换着礼服。礼堂开着空调,礼服都是无袖的,她本来还有点抗拒,但想着舞台上的灯光那么暗,也不会有人看见,也就没怎么在意。
轮到许负上了台,钢琴已经被人搬了上来,跟陈妄给她买的那一架差的远了,但也都差不多,弹了两下就能适应。
她照例弹了一首熟悉的曲子,总不过七八分钟的时长,弹完之后,机械似的掌声响起,许负行了行礼,起身的时候,忽然看见礼堂的角落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妄倚着礼堂的门站着,看着舞台上的女孩熟练的弹起钢琴,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很俗套的形容词,像是仙女一样。
见她的目光落到自己这里,陈妄伸手在嘴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许负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提着裙子走下了台。
她换回了原来的衣服,并没有回班级,绕了个道到了礼堂最后面找到了陈妄。
“不是说有事吗,怎么来了?”
陈妄敲了敲她的脑袋:“赶回来的。”
许负笑了笑:“回座位吧。”
“不了,这就走。”陈妄道,“上一次给你开家长会闹出不少事来,不能再给你惹麻烦了。”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上一次确实带出来不少麻烦,她还为此转了学,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妄又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推开了礼堂的门,悄声走了出去。
他是趁着开会的空当来的,掐着点来看她的节目的,她已经弹完了,那么他就没有必要再留在那里。
许负看着他离开,一转过身,就看见王萌萌站在她的后面。
她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在这?”
“我看见了,那个男人。”王萌萌扯了扯嘴角,脸上没有一点笑意,显得很冰冷,“上次在俱乐部也是,你跟他走了。”
“你想说什么?”
昏暗的灯光下她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的语气和平常不一样了,有些沉寂,有些落寞和哀怨。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和你想的一样。”许负舔了舔干涩的嘴角,“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了一个定论了吗?”
王萌萌似乎很悲怆一样,不甘心地摇了摇头,哑声道:“许负,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这样才能活下去吗?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干什么,这是自轻自贱!”
许负转过头,矢口否认:“我没有。”
没有辩词的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
王萌萌停住了,深深地看着她,良久才开了口,“许负,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这是我的事,你别问了。”许负笑了笑,“你要是觉得我脏的话,别理我就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许负道,“反正只有三个月了,你别管我的事,好好学习吧。”
对,只有三个月了,只有三个月他们就要分开了。
话落,许负就没再说什么话,拿了自己的书包就走了出去。她在礼堂外坐了一会,算是透了口气。出乎意料的是,王萌萌也走了出来,像是找她。
原以为她要失去唯一的一个朋友了,没想到王萌萌还真是能包容她。
“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许负在花坛的台子上面荡着腿,往嘴里灌了一口冰可乐:“会好的,我会走的。”
“你要往哪里走?”
“不知道。”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放学之后,许负想定陈妄还在开会,就没回家,走到了一家很偏僻的手机店。
老板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半大小子,正在电脑上火热地打着游戏,见有人来,才爱搭不理地抬了抬眼,“等一会儿。”
许负点了点头,老实地坐在透明柜台旁的高脚椅上等他打完游戏。
大约等了十几分钟,小老板才抬起头看向她,“手机什么问题?”
许负把陈妄新给她的手机拿出来放在柜台上:“你能帮我看看这上面有定位装置吗?”
“这个容易,”小老板看了看,“不过你这个手机这么新还不便宜,检查的话可是拆了重装的。”
“拆吧。”
小老板看了她一眼,拿出工具开始拆机,许负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拆的过程并不繁琐,等了一会她就看见那个小老板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芯片,“你说的没错,确实被装了定位器,还挺高级的呢。”
许负敛了敛眉眼,神情晦暗,她就知道陈妄已经开始防着她了。
“我就知道。”
小老板抬了抬眼:“姑娘,要给它拆了吗?”
“不用,装回去吧。”许负笑了一下,要真拆了才会让他怀疑呢,大不了以后不常用这个就好了。
小老板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多问,原样给装回去了。
拆倒是容易,装回去就难了,小老板足足用了快一个小时才给装好,装好以后才发现陈妄已经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
许负问了一遍多少钱,顺带给陈妄回了个电话,“我在外面修手机呢,上次那个手机就裂了一条缝,没必要那么大手大脚把它扔了,修好再卖也行——等会就回家了,你累的话就先睡吧。”
把钱给了小老板,许负又拜托他把那个裂了缝的手机修好才离开。
骗了就骗了吧,反正也不止一两次了。
他们两个不还是一样相互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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