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鹤睡着了,安静的睡颜多多少少又有了些几年前无忧无虑的影子,姣好的眉目舒展开来,仿佛下一秒就能重新露出明净通透的笑容。
但平静只是一瞬。不知少女惹了什么梦魇,那双好看的眉毛再度紧紧拧在一起,在眉间形成深深的川字。杏寿郎不由自主伸出手,以轻缓的动作将它抚平。直到确认晴鹤已经真正陷入熟睡,他才小心的退出房间,随后悄无声息拉上纸门。
之后几日,晴鹤的精神状况果然有所好转。在杏寿郎和千寿郎的陪伴下,她苍白的脸上渐渐地有了些健康粉嫩的气色。而槙寿郎从未仔细过问晴鹤家中惨案的细节,偶尔在无意中有所提及,也不过是带着酒气挥一挥手,似乎不耐烦,又有些许逃避和愧疚。杏寿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只有晴鹤会时不时惊讶于这位长辈的剧变。
人类面对悲痛的方式各不相同,有人会一蹶不振,也有人会选择在绝境中崛起。晴鹤看向杏寿郎——他好像从未被任何事情打倒过,他永远信念坚定,永远热情如火。
所以她暗下决心:这才是她要努力做到的样子。
在完成上一次的猎鬼任务之后,杏寿郎本该尽快将任务详情写成报告上交,但他因为晴鹤的事而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必须当面向主公汇报。
面容俊秀的年轻人坐在廊下,前额上凸起的紫色伤疤丝毫无损于他宁和淡然的气质。杏寿郎单膝跪地,院中惊鹿随着流水声有节奏的敲打着,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美好得和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没有一丝关联。
“柳生家的血案被警察判定为入室劫杀!”杏寿郎大声道。
产屋敷耀哉平静温和的声音响起:“那么杏寿郎,你也是如此认为的吗?”
满地鲜血与体无完肤的尸身又一次在杏寿郎脑海中炸裂,他皱眉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是鬼。我当时感受到了非常浓郁的鬼气。”赶在黎明到来前飞速逃窜的鬼影和柳生夫妇的诡异死状汇合在一起,让他有了另辟蹊径的推测,“在我印象中,这两位都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尤其是堇夫人,她似乎是来自于古老的忍者世家,身手和剑术水平都远远在我之上,甚至可能比鼎盛时期的家父还要强上几分。他们在死前经过了一番极其惨烈的搏斗,最后却得以留下全尸。我想袭击他们的必定不是普通的鬼,并且那只鬼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吃人!”
破碎的线索逐渐被拼成一块完整的镜子,而里面就映照着他们所要追寻的真相。那么杀害晴鹤父母的,究竟是那道粉色的身影,还是?
“杏寿郎,请按照你的想法继续说下去吧。”产屋敷耀哉似乎也有所思虑。
“我觉得鬼真正要找的应该是书房里的某样东西。”杏寿郎沉吟道,“除了烧毁文件的痕迹以外,当时整栋房子被破坏得最严重的就是书房。”
微风拂过樱花树,有星星点点的粉色降落在产屋敷耀哉单薄的肩头。他肯定了杏寿郎的判断:“如此说来,行凶者的等级一定不会低于十二鬼月。”
但就算范围已经得到最大程度的缩小,嫌疑犯的数量也有十三人之多。究竟是谁,又到底是在寻找什么,这一切都掩藏在挥散不去的迷雾当中,无从说起。
晴鹤身上发生的一切让杏寿郎无法释怀,产屋敷耀哉伸出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明明只比眼前下属大了三岁,这位年轻的主公身上却有种长者般令人安心的感觉,使得杏寿郎胸中燃烧的怒火逐渐平息。
“那么,此次案件唯一的幸存者,也就是柳生夫妇的女儿晴鹤,如今正住在你家中?”产屋敷耀哉想起之前杏寿郎在信中说过的话。
是!”杏寿郎用力点头道。耀哉浅浅叹了口气:这位少年和他的父亲是如此相似,长相、发色,甚至曾经的意志都如出一辙。说来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过槙寿郎了。伊人如水逝去,随之飘向虚无的还有那个曾经如同高悬烈阳的男人。
“杏寿郎,这下你要照顾的人又多了一个呀。”耀哉温言道。
杏寿郎拍拍胸脯:“晴鹤和我自幼相识,也算是我的妹妹,这是我应该做的!”他很自然地扛起了这份重担,没有任何怨言,仍然积极向上。产屋敷耀哉本不想再给杏寿郎增添任何压力,但如今槙寿郎几乎将自己的任务全部抛诸脑后,他也只能再度做出请求。
“杏寿郎,请帮我劝劝你的父亲,让他一定要振作起来啊。”
离开鬼杀队本部回到家中的时候,柔和的月光早已洒满地面。杏寿郎蹑手蹑脚的先去看了晴鹤,在发现她已经带着千寿郎睡下了之后,才开始到处寻找自己常年酗酒的父亲。
槙寿郎今天依然没有睡在自己的房间,而是醉倒在樱花树下的石凳旁。酒味浓烈,熏得杏寿郎睁不开眼睛,但秋日已至,夜风萧瑟四起,他担心父亲这么睡着会受凉,只能使劲把对方摇醒。
“瑠火……”槙寿郎嘴里呢喃着亡妻的名字,但醒来看见的却是长子焦急的脸。他气愤的推开杏寿郎:“别管我,小混蛋!”
杏寿郎爬起来又去拉他:“父亲,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啊!您快跟我回房间吧!”
被勉力扛回房里的槙寿郎没有反抗,他的手脚仿佛脱离了身体似的垂着,但他的嘴仍然可以对儿子口出恶言:“都说了别管我!你没长耳朵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说着说着他就想起了晴鹤,然而这一点点恻隐之心很快又被无能的愤怒所取代:“什么麻烦的家伙都能带进家里……真是吃饱了撑的。”
杏寿郎本来早就习惯了天天挨骂的日子,懒得过多纠缠,但他无法接受父亲把战火引到晴鹤头上。
“父亲,您知道晴鹤她……”“闭嘴,我不想听!”槙寿郎冷冰冰的打断了儿子的话。杏寿郎气得剑眉倒竖,猛的一拳捶在桌面,震得杯子都跳了几跳:“母亲之所以多活了半年,不都是因为宗政叔叔和堇阿姨的救治吗?他们难道不是您的朋友吗?您怎么能对他们的遗孤如此冷漠呢?”
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热情正直的父亲,他已经被打败了,不是被凶残的恶鬼,而是被自己内心的颓废和软弱。
被长子如此顶撞,槙寿郎有了一瞬间的清醒,只可惜下一秒就又缩回了那副失败者的壳里,甚至无法正面回应杏寿郎的质疑。酒醉成了他最好的伪装色:“竟敢这么跟你父亲说话?滚出去!快滚!我不想看见你!”
杏寿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木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在深夜中回荡至远方,惊得停在树梢上的鸟儿纷纷飞起逃离。
晴鹤对夜间发生的冲突一无所知,自从跟着杏寿郎回家之后,白日里她已经很少再为父母的去世困扰,但在梦中,她还是时不时能看见堇模糊的身影踏着血泊向她走来。每当从梦魇中醒转,她都会感觉体内有种力量在不停的涌动。
虽然堇曾经说过写轮眼是命运的诅咒,但它同时也能给宇智波的族人们带来远超常人的力量。晴鹤没时间去多想这种力量可能会带来的代价,她无时无刻不盼望着自己能尽快变强,因为每多变强一分,距离手刃仇人也就更近一分。
因此在不久之后,她就主动和杏寿郎提出想要开始学习炎之呼吸。
正在修炼的少年停下手上动作,将木刀递给晴鹤。待她握紧刀柄之后,他厚实的手掌裹住了她那双清瘦的手:“无论短刀还是长刀,剑术都是以白打技巧为基础。”接着又去替她调整站姿——晴鹤看似瘦削,却浑身都是平滑紧实的肌肉,显然是个有功底的练家子,“只有靠着不断的练习,才能提高上限。来,以最大的限度深吸一口气,让更多的空气进入到你的体内,加快血液的流速与心脏的跳动,也就是’全集中呼吸’!”
晴鹤在睁眼的瞬间即以一种完美的架势挥出了第一刀,剑气将庭院里的树枝挥断了一簇,叶与花在被带起的漩涡中轰然碎裂。
杏寿郎愣了一瞬,这才记起晴鹤从小就接受着严苛的训练,能有这样的水平完全不足为奇。也许接下来的节奏会变得很快。
“从今日开始,每天要做到挥刀五千次,然后跟我一起进行白打和体术练习。”
晴鹤点点头,又问:“那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学炎之呼吸的剑法呢?”
“等到你能将全集中呼吸和白打技术融会贯通的时候,就可以开始了。”由于父亲半途中断教导,现在就连杏寿郎自己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晴鹤面色严肃的听着,眼睛却亮晶晶的。杏寿郎看得哈哈一笑,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还记得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看的那本书吗?那就是我们炼狱家代代相传的炎柱之书。”
晴鹤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记得那里面还记载了一些很好听的招式名字,像是’辉辉恩光’、’烈日红镜’之类的。”
“那是日之呼吸的内容,好像是非常古老的呼吸流派。”杏寿郎不无遗憾的说道,“我也曾经试着自学过,结果发现完全没法适应,还是炎之呼吸比较适合我。”
他相信以晴鹤的天资,很快就能成为合格的炎之呼吸继承人,但是这种只有在内心如火焰般炽烈的人手中才能得以完美发挥的剑法,是否能进一步帮她走出仇恨的泥沼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等杏寿郎回过神来的时候,晴鹤已经在继续练习了。
横劈、竖砍、斜刺、上撩,再进行下一个循环。从这一步开始,她才算是真正踏上了复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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