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沈子敬立即放下车窗转过头来,满脸的兴奋,显然对杨知毓挑起的话题十分热衷。
许是因为和沉默寡言的徐行在一起待太久了,这样的沈子敬真让杨知毓觉得十分可爱。
沈子敬微微弯腰,凑到杨知毓面前道:“太狠了,昨晚洛江都转运盐使司的官员被杀了大半,连同三司都被问责,后来那户部尚书还去了总督衙门,不知意欲何为呢?”
杨知毓凝神想了片刻,了然道:“看来洛江是盐出大问题,杀了这么多人,事情不小啊!”说完又想到了沈子敬的最后两句话,猛地抬头,“什么?户部尚书?”她心虚与紧张并存。
“对啊,不是说京都来了个大官吗?正是户部尚书宋大人,既是盐务,户部不管哪个管?”沈子敬道。
杨知毓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宋大人来洛江是为公务,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但,她对宋迟终究是心存愧疚,听到沈子敬说他去了总督衙门她不由有些担心,户部尚书欲总督虽同为正二品官职,但宋迟上任才一年多,尚无功绩,可浙直总督不一样,他主管地方军务,多少都是有战功在身,除了总督这个官衔,多半还会领个尚书衔,地位比宋迟只高不低。
宋迟年纪尚轻,也不知道会不会为了功绩冲动行事。
沈子敬看出她的担忧,不由戏谑道:“你作出这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是为何?”
杨知毓忙收起情绪,“我就是好奇,洛江的盐到底怎么了,至于杀这么多人吗?这个——”她压低声音,“这个宋大人的做法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过吗?我倒是觉得宋大人这是雷厉风行,与我以前见过的那些当官的都不一样,像做正事的。”士农工商,商在最末,沈家虽为洛江首富,在那些官面前从未抬得起头过,宋大人虽然未必看得起商人,但教训了平素欺负过他们的人,也算是为他们出气了。
“可这样容易得罪人啊!”
沈子敬被她的话逗笑,笑的花枝乱颤,险些沁出泪来,“你一个市井小民,竟在担心一个朝廷二品大员会不会得罪人,你有病吧?”
杨知毓并未注意他的话,而是想到徐行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倘若徐行是宋迟的手下,那宋迟很有可能已经知道她在洛江。
这——
“停车停车!”她匆忙起身去掀车帘。
沈子敬皱眉,说她有病还真发起疯来了。“你干嘛呀?”
“沈公子,我有急事要回去一趟,今日我们就不去白塔寺了,改日吧!”她急道。
马车缓缓停下,“公子,到了。”随从的声音传来。
杨知毓抬头,看到层层叠叠的密林中,隐见一座古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但,寺庙门口站了一位白衣女子,身姿挺拔,风神俊秀,看起来十分眼熟,杨知毓忙缩回头,对沈子敬道:“荣阁主在前面。”
“啊!”沈子敬忙起身,没掌握好尺度,一头撞在头顶上,又“啊”了一声坐下去,杨知毓则掀开车帘道:“相逢即是缘,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沈子敬偷偷伸头看了一眼,确定是荣文修,顿时两眼放光,“我还从未见过文修阿姐穿黑色以外的衣服。”说完又变了脸色,“你再帮我看看,那门口除了她还有旁人吗?”
杨知毓依言探出头,将那寺庙门口的每一块青石板都看了个遍,除了荣文修并未看到第二个人,“没有。”话音刚落,一个紫色的影子从马车后面走了出来,对她伸出手,“下来。”
他怎么跟来了?
杨知毓愣在原地,沈子敬急着去见荣文修,见杨知毓堵在车门处迟迟不下去,便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前者原本就处于惊讶之中,注意力不集中,被他这么一推,顿时脚下一滑,跌了下去。
瞬间,白檀香萦绕鼻尖。
她虽有伤在身,但基础功夫还在,就算从马车上摔下来,最多牵动伤口出点血,不至于被摔的狗啃泥。
但,文质彬彬的徐行却精准的接住她,还顺手护住她的伤口。手法之精妙,杨知毓自认为不能及。
沈子敬伸手拉杨知毓不及,看清接住杨知毓的人是徐行后,脸色立即白了几分,“徐师兄?”原来荣文修是同他一起来的。
杨知毓迅速推开徐行,扶着路边的古树站好。
徐行的手悬在空中顿了一下,上前几步拍了怕马背。
看起来并未用力,谁知那马却像受了很大的惊吓,嘶吼一声,疾驰而去。
荣文修听见这边的动静刚走过来,就看见沈子敬一声“救命”还没喊完就倒进了马车里,转头看了徐行一眼,又飞身追了过去。
那欲言又止带着责备的表情在杨知毓脑中挥之不去,仔细品了许久方才恍然大悟,荣文修对沈子敬果然不一般。
“荣阁主和沈公子——”她急着分享自己的新发现,却对上徐行冷漠的眼神,生生的将话咽了回去。“你——你怎么来了?”
徐行上前两步扶住她的手臂,“你的伤因我而起,我理应好好照顾你。”
深秋时节,满树黄叶平白无故的给这寺庙添了一层萧瑟。
杨知毓跟着他往白塔寺门口走,心想徐行既然已经来了,还说了这么一句负责任的话,她再说什么推辞的话也毫无意义,不如趁机问问宋迟的事。
“徐兄,你是在宋大人手里当差吗?”她直接道。
徐行转头看她,明显很惊讶,故斟酌片刻才道:“哪个宋大人?”
洛江还有别的宋大人?“户部尚书宋迟宋大人,听说他来洛江了。”她道。
徐行不动声色,并不想和杨知毓继续这话题,又急切的想知道她为何要打听宋迟,故而忍不住问道:“你认识他?”
杨知毓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知道她叫杨知毓,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和宋迟的关系?难道他没查过她?“不认识。”她摇摇头,想了片刻又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阳光透过密林,斑驳的洒在地上。
杨知毓将袖口往下拉了拉依然觉得寒凉,方才发现深秋了,她身上的衣服有些单薄了。
徐行的确没有让天机处查过杨知毓的信息,毕竟当初订婚的时候,他已经把杨知毓一家的底细摸得很透彻了。
眼前,为不引起她怀疑,还需找个借口应付,他停下脚步,一脸真诚的看向杨知毓,“杨姑娘有所不知,其实我在去年韩阁老府上的春日宴上就认识你了。”
韩阁老家的春日宴?确实有这回事,“可我对你毫无印象。”
徐行腼腆的笑了笑,“当时杨姑娘忙着与韩小公子说话,自是没空注意周围的人。”
又对上了,她与韩隽是多年好友,在那样的宴会上,韩隽必然会找她。
她与韩隽身份悬殊不小,外人看来根本没有来往的可能,所以若非亲眼所见不可能说出这话来。
如此说来,徐行从一开始就认出她了。
想到往日种种行为,杨知毓顿觉无地自容,但又想到他既然连韩家的席面的都能进去,说明在京中也是显赫门第,又怎会不知她与宋迟的关系。
徐行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未等她开口便道:“我虽是京都人士,但常年出门在外,能去得那次的宴会也是巧合,所以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他这句话算是解释了不知道杨知毓和宋迟关系的原因。
杨知毓却在心里摇头,不正常,一点都不正常。
受戚荣的影响,她向来喜欢对周围的公子哥儿评头论足,好友林梦安对此事的兴趣比她只高不低,以徐行的品貌,他若在场,她们不可能没注意到。
林梦安可是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的。
但这也不能充分证明徐行在说谎,韩阁老在朝中位高权重,他家的席面,也有些贵客是旁人见不到的。
杨知毓叹了口气,徐行的身份扑朔离迷。“原来如此。”她敷衍道。
这时两人走到寺庙门口,守门的小和尚远远行双手合十礼,杨知毓与徐行分别回礼后继续往前走,徐行见她沉默,便主动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和宋大人是什么关系!”
“你也没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宋大人手下当差。”杨知毓说完停下脚步,寺庙在半山腰上,上披露走的她极为痛苦,即使这里景色怡人,肃穆庄严,她也不想再往前走了。
徐行也跟着停下脚步,“是。”
杨知毓抬头,毫不掩饰眼里的高兴,“那太好了。”说完觉得自己过于喜形于色了,忙敛了笑容道:“昨夜你能平安归来,今日又说宋大人来了洛江,我就知道你们之间定有联系。”
徐行表情却不太好了,为何知道他在宋迟手里当差,她会这么高兴?
他与她相处数日,还不如与她从未见过面的宋迟?
“那——”杨知毓刚要继续问问题,发现徐行竟一脸不快,以为他在为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生气,忙解释道:“我同宋大人素不相识,只是好奇他这样的大官,为何来洛江而已。”
据她所知,宋迟的祖父宋谦生前是辅政重臣,他在世时朝中政治清明,海晏河清。弥留之际为防止朝中出现韩家一家独大的局面,力扶长公主上位,促成了如今朝中三足鼎立的局面。
杨知毓并不懂宋谦如此忠君爱国之能臣,明明自己把持朝政朝政多年,却不能容忍韩家一家独大的原因。
韩阁老是武将出生,身上有无数军功,当年土城之危,也是他带兵奇袭,解救土城于危难。后来领衔兵部尚书入阁,一路青云直上坐到首辅,为官口碑并不逊色于宋谦多少。
不过此事与她无关,宋谦大人自有道理,她只知道宋家和先太子党关系不会有多密切,否则宋谦掌权这么多年,不会等到生命终结的时候才扶郭凌霄上位。
徐行看了一眼她依旧微微上翘的嘴角,心中略有不满,但眼前也不想同她计较了,便扶着她的手臂道:“你既不想上去,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好。”杨知毓点头,心情极好,因为徐行在宋迟手下当差,那显然要查土城之事的人就是宋迟。
宋迟不愧是宋家的子孙,果然为官正直,品行高洁。
也难怪他会愿意娶她这个京都儿郎个个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若非不想因家族而拖累他,她倒是很愿意与他并肩而行。
如今,本该做了夫妻的他们,虽同在洛江,却是陌路人。
两人并肩走下阶梯,徐行看出了杨知毓的情绪变化,她凝神沉思,眉眼带笑,又忽然叹了口气,满脸遗憾。
她同他置气置了一上午,眼前似乎已经将置气的原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居然主动靠在他身上走。
知道他在宋迟手下当差,就让她这么高兴?
徐行很想拿开自己的手与她保持距离,但想到这山脚下比城中阴凉的多,她衣着单薄,身体虚弱实在不宜受凉,只得抬起手将她紧紧圈在怀里,颇为无奈。
心情愉悦才更有利于她的伤势恢复,他别无他法。
两人很快走下台阶,杨知毓看沈子敬马车离去的方向早已没了人影,心想沈子敬既然遇到了荣文修,肯定早已经把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大概要走回去,思此脸色顿时就苦了,“荣阁主是你喊来的吧?”
徐行摇头。
那就是荣文修一直在关注着沈子敬的行踪。
这个荣阁主占有欲还挺强,一边记挂着徐行,一边又将沈子敬盯得死死的,难道是想学长公主开后宫不成?
“你笑什么?”徐行没好气道。
杨知毓自然不能实话实说,便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道:“我是在想——”其实她没想好说什么,便试图往宋迟身上扯,说不定能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想着想着,忽然一惊,问道:“荣阁主是你师妹,你又在宋大人手下当差,那荣恩阁背后的靠山岂不就是宋家?”
徐行哭笑不得,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你不是一心想闯荡江湖当个女侠吗?怎么对朝廷的事情如此感兴趣?”
他这算是默认杨知毓的猜测了。
杨知毓这下更高兴了,看来宋迟的势力比她想象的要强的多,但她只高兴了片刻,又担忧起来,荣恩阁背靠宋家,那宋迟是不是已经知道她假死逃婚的事了?
江湖传言天机处无所不知,可到现在都没有人追来,是不是说明对她逃婚的事情并不在意?
徐行好像并不知晓她与宋迟的关系,她自也不会主动交代,只得咽下话茬,伺机而动。“我也是关心你嘛!”她胡乱道。
徐行听出她的敷衍,抿唇没有回应。
清风拂过,吹得杨知毓不自觉的往徐行旁边缩了缩,忽然听到辘辘的车轮声,循声望去,竟是路辙驾着马车过来了。
想来徐行早就打算好来带她回去了。
路辙远远看到徐行半搂着杨知毓站在路旁,高兴的扬起嘴角,自从认识杨知毓,他家公子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但是走近才发现,虽佳人在侧,自家主子似乎并不愉快。
杨知毓竟还没将他哄好?
路辙的笑容僵在嘴角,作为徐行的亲随,主子不高兴,头一个要倒霉的就是他。
拉停马车,他忙下车去扶杨知毓,“之宇哥,快上车吧!”若不想倒霉,定要好好抱住杨知毓的大腿。
但他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杨知毓的衣角,后者就被徐行横抱起来,送上了马车。
路辙顿时对杨知毓满心羡慕,徐行明明心情不好,却仍惦记她的伤情,不可谓不体贴。
今后有她在,他必定要少挨徐行不少骂。
这可是个好事情,他高兴回头,徐行却已跳上马车,捡起缰绳,扬起马鞭,策马而去。“哎——”他刚要开口喊,又把声音卡死在嗓子眼里。
徐行不是忘了他,而是不需要他。
马车里,杨知毓刚坐好,车就出发了,以为徐行没上来,便撩开车帘去看,结果看到被落下的是路辙,方才察觉徐行心情不佳。
仔细思量刚才的对话,并未发现不妥之处,只得将原因归于上午的事情。
明明在生她气,还来白塔寺接她回去,这行为实在不符合他的脾性,是因为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吧?
杨知毓皱眉放下车帘,宋迟能将十二年前早该被遗忘的案子放在心上,她感激不尽,徐行既是他下属,她舍生相救也是应该的。
故,马车停下,徐行伸手扶她下车的时候,她郑重道:“徐兄,那日之事不论是谁都会出手相救,你千万不要为此无条件迁就我。”
俯身,她看到他疏朗的眉目多出一丝困惑,“你的意思是?”
杨知毓扶着车壁自己下车,忽略了徐行对她伸出的手,“我的意思是,你不必感念什么救命之恩,我们还同从前一样。”
“从前?”徐行沉吟。
杨知毓故作轻松的笑道:“就和在船上时一样。”
知道宋迟在洛江,就急着和他划清界限?既然这般在乎宋迟,当初又为何要逃婚呢?
徐行更加困惑。
杨知毓下了车才发现马车停在了一家成衣铺的门口,徐行的意图显而易见。
可以买新衣服,她自然很高兴,可惜自己穷困潦倒,沈子敬赏的金簪要留作应急之用,定然不能拿出来买衣服。花徐行的钱就更不好了,毕竟还欠着人家的债呢!
她思量半天,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忙拉着徐行的袖口道:“我若始终觉得愧疚,我今日便用你的银子买几身衣服,这样咱们就两清了。”
徐行未置一语,转身往成衣铺里走。
他似乎还是不高兴,杨知毓困惑的跟在他身后,但进了店铺注意力就被衣服吸引去了。
路辙一路小跑加轻功,总算跟上了马车,见徐行和杨知毓进了成衣铺,忙也跟了进去,毕竟他主子没有带钱的习惯,他得去付账。
这个成衣铺很大,共两层,楼下都是成衣,可以现场购买,楼上则是定制为主,一看就是服务于富贵人家的。
路辙跟着杨知毓楼上楼下看了个遍,实在觉得无趣,便凑到徐行面前道:“之宇兄真有意思,在外面还行动艰难呢,一进这店里,简直脚下生风。”
徐行虽沉着脸,但一直注意着杨知毓的动向。
路辙见他不说话,忍不住道:“之宇哥又哪里惹您生气了吗?您若不方便,属下可代您去说。”
徐行收回视线看他一眼,又看了杨知毓一眼,吸了口气,“确实有一事令我十分困惑。”
他竟然开口,路辙激动不已,忙洗耳恭听,“公子且说。”
徐行又犹豫了片刻,“她听说宋迟来了洛江,便立即与我划清界限,你说她对宋迟是何意思?”
路辙难以置信自家主子竟在为此事纠结,他抬头见杨知毓还在看衣服,并未注意这边,低声道:“这个重要吗?反正都是你啊!”
“不一样。”徐行摇头,“在她心中我与宋迟是两个人,一个日夜相伴,一个素未谋面。素未谋面的那个人出现了,她立即便要舍弃日夜相伴的人。”
路辙面露苦色,不知该如何回答,里外不都是他吗?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没有得到解答徐行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路辙挠了挠后脑勺,“所以呢?”
徐行叹了口气,“所以她不在乎我。”他语气十分笃定。
“那她在乎谁?宋迟?不还是你吗?”虽然徐行在他心中一直是最崇敬的人,此刻也不得不怀疑他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徐行又叹了口气,“你不懂,我这个活生生的人她不喜欢,去喜欢一个从未见过的人,换句话说,她喜欢的是她幻想中的人,并不是我,所以她一旦发现宋迟就是我,那种喜欢就立即不复存在。”
“所以呢?”路辙茫然发问,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不懂徐行的话了。
徐行垂下眼眸,“所以在她爱上我之前,绝不能让她知道我就是宋迟。”
依旧听不得的路辙领命似的点头。
徐行忽然话锋一转,“这几日她对我的事情一猜一个准,定是你在她面前口无遮拦透露了什么,从现在起,你不可与她单独相处,否则就回京都到你姐姐手下当差去。”
听到前一句话的时候,路辙还想喊冤叫屈几句,听到后面一句话立刻就屈服了。
别说不单独相处,哪怕永远不见杨知毓都行,只要不回京都,他做什么都愿意。
杨知毓看了几件衣服不错,苦于没有人一起探讨,便过来找路辙,结果后者一看见她过来就避之若浼般走开了,她只好问徐行,“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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