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苦夏罢了。”
所言之事皆是因为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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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一样的】
夏油杰从小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一样,这份不一样让他显得格格不入。
会看见诅咒的他却有着一个平凡到极点的家庭,为什么他会成为那个万中之一呢?
夏油杰时常思考这类深奥的问题。
没有人给他答案,他就自己创造答案。
整日浸泡在美国大片和日本漫画里,他认为自己是个英雄。
【在谎言中求存】
“那家伙说自己能看见鬼!”
“真的吗?好可怕……”
“喂?听人说你能看见脏东西,怎么样也让我看看吧,如果不能让我看见,我就去告诉老师你撒谎!”
“夏油先生,您家小孩在学校里……可以的话麻烦您带去医院好好看看吧,这样其他小朋友的家长才肯放心。”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我知道了一定好好教育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在家说那些胡话就行了,你怎么去学校也开这种玩笑!”
“妈妈很辛苦知道吗?拜托你多体谅一下爸爸妈妈,不要再闯祸了好吗?”
“真有那个能力的话,就去多帮帮比你弱小的人吧!”
【不被理解是错吗】
夏油杰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
从成绩优异到颇受同学欢迎,再到乐于助人找夏油。
“你不会累吗?”
国小六年级时同班的石原这样问他。
那瞬间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里满是迷茫。
石原只是随口一问,转眼就抱着玩具冲进了一堆男生中,相比之下他手里的学习资料竟与见鬼的异能力一样变成了格格不入的原因。
避免多吃苦头而做出的努力究竟为了什么?
这拔地而起的荒芜感又是因为什么?
他不是英雄,
也不可能成为英雄,
所以不被理解,是他的错吗?
【他是独属于我的“理解”】
夏油杰不是同性恋,这点他本人非常清楚,可为什么独独对秋田春不一样呢?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目光总在他身上停留。
看他驻足人群时安静的样子,看他满脸通红却不自知的说着冷淡的话,看他小口咬掉冰棒总下意识认为他手里的更甜。
明明一开始只觉得这个人奇怪。
“我能摸摸你的腹肌吗?”
“我可以做你的舔狗吗?”
“我只做夏油的舔狗啊。”
“夏油,我有点害怕。”
“我一个人住没关系。”
“外婆病了,我需要很多钱。”
——我不聪明,学习不好,只能靠这张皮囊去做些被世人耻笑的事情,但是对你我是不一样的。
你会嫌我脏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夏油杰,我还能和你做朋友吗?
好傻。
傻到忍不住欺负又忍不住对他好,不同于对弱者的怜悯,他对他有了保护欲。
他对他……起了反应。
手里的咖喱溅到了餐盘外,惹来妈妈的取笑和爸爸的训话。
那一晚夏油杰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他的样子,月光下的泳池,白得透明的皮肤被自己揉青泛红,满含泪水的眼睛像钩子一样抓着他不断前涌,直到一脚跌进水花中!
“呼……”
“呼………”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陷入了所有人都会经历的青春期。
漆黑的深夜再没有睡意,躺在床上,夏油杰无比冷静的一条条分析起利弊,答案是:不可以。
但撞见他被人告白时满脑子都在说:会被抢走吗?
会有人看见他那些惹人沸腾的样子吗?
会奇怪吗?
“会奇怪吗?”
“舒服不就行了嘛?”
夏油杰看着他,又看着天,手心全是汗液,他的心像入水的鱼,世界在刮风,吹得神魂难休,荒野中一片疯草拔地而起——他的口平静的说道:
“我可以吻你吗?”
秋田春不是最适合他的,但他满眼都是自己,是独属于他的“理解”。
【道义】
保护非咒术师是咒术师的义务。
升入高专后夏油杰时常倚在窗台上思考一些人性的东西,由小极大,每每到最后话题总会落在他的道义上。
五条悟无比反感他的那些条条框框,说他通篇虚伪的正论,言下之意像只可怜虫为自己的行动找一两个心安理得的理由。
可这是他的存活至今的信条。
这是他的逆鳞。
见势不妙硝子总会跑掉,最后他们斗得两败俱伤被闻风而来的夜蛾正道一人一拳罚跪在高专古朴的回廊上。
后来想想那也是一段不错的日子。
【命运的哭泣】
夏油杰的人生就像一道倾斜的天平,太重的东西他不吭声,太轻的东西就自我内化。
顾虑太多的人会活得比笨蛋累。
秋田春就是那个笨蛋,他是夏油杰心中唯一的净土。
不要弄脏了这片土地,哪怕本身的土壤算不得多么干净,但那又怎样呢,他会保护好他,直至彼此厌倦的那天,但比那天更快来到的却是命运的歧点——
小理子死了。
在他面前被毫无咒力的人类杀死了。
禅院甚尔讥讽他们一群天生拥有咒力的人为“猴子”。
不知为何,午夜梦回那声恶劣至极的猴子,仿佛万树扎根搅得他浑身发麻。
他究竟在做什么?
他明明很强的对吧?
可为什么却连保护一个十来岁的女孩都做不到?
那段时间五条悟问他是不是瘦了。
看着与从前别无一二的悟,他笑了笑:“苦夏罢了。”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周遭没有屋舍便本能的去找寻避风港。
秋田春是最好的避风港。
他不知道咒力、咒术,不知道世上还存在残忍至极的咒杀,他的眼睛永远干净,看着他时夏油杰感到十分宁静。
他是喜欢他的,哪怕言语从未表露过。
他喜欢的很肤浅,脸、身体、喘息,
喜欢看他湿透的眼睛,更喜欢他喊自己时全心全意的样子。
他喜欢的很隐秘,情侣手机、屏保、藏在小赠品里的合照、被裱起来的大吉。
积攒的优惠券从未用出去,节日礼物从未送出去,几个月不见,几个月不联系却从未得过半句怨言,秋田春只会睁着一双干净的眼问他:
“你有没有感到比昨天多一点点的幸福呢杰?”
怎么这么傻啊。
“春……给我吧。”
他知道他不会拒绝。
这是独属于他的“理解”,这是独属于他的净土。
【缘结神的线飘向了彼端】
“我们可是最强的。”五条悟时常这样说。
高傲又不经意间把那些努力修炼的正常人贬得一文不值,所以时常惹来歌姬前辈的痛斥,甚至无辜的连他也被骂进了人渣列表里。
虽没有五条悟那么张扬,但对于他说的事实,夏油杰深以为然。
直到星浆体。
这根刺永远扎进了他可怜可悲的自尊里。
高傲不再,他开始怀疑自己:
我很强吧。
与传说中千年难遇的六眼同时评定为“特级”。
我很强吧?
却连打败一个毫无咒力的人都没可能。
当强的界限变得有了尽头,他开始陷入一轮又一轮的自我重塑中,这种状态下不太想令人看出属于夏油杰本身的弱点。
而后五条悟成了最强。
追逐的感觉累极了,他竟然有些嫉妒起了天才,不该的,毕竟我们可是挚友。
压到骆驼的从来不止一根稻草。
理子死了,被另一名特级告知天元还有备选种子,五条悟成了最强,高层的错误消息导致学弟灰原牺牲了……
被肆意摆弄的人生,可笑至极的命运。
无人察觉他岌岌可危的道义天平就要垮塌。
秋田春出事了,被佐藤建立的后援会锁进实验室强迫与多名男学生发生关系,拍摄视频并流传外网——他该愤怒吗?
执行咒灵讨伐任务,保护非咒术师的咒术师却被人类像狗一般对待——他该愤怒的。
长久以来做为咒术师为普通人祓除诅咒,带来安宁美好家园的自己究竟值得吗?为这样一群丑陋的人牺牲自己真的值得吗?
他的道义终于坍塌。
压到骆驼的从来不止一根稻草。
不过一群伪善可笑的猴子罢了。
不过一场无药可救的苦夏罢了。
这是命运的眼泪,也是夏油杰永远挣不脱的枷锁。
【道义的未来】
守护弱小,是强者的工作。
很可惜,走入歧点的16岁夏油杰不会知道他曾奉为信条的条条框框,从最初到最后,都被称为天才的六眼一直遵循着。
“你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要杀了我吗?”
“我不只一次想,如果是我拥有你那天才的力量该多好”
这是他们的不同,一个如神坚不可摧,一个近似于神满目疮痍。
这是他们的区别,一个是神,一个似神。
【杀你三次】
记忆时常混淆,他梦见自己亲手杀了秋田春三次。
一次是在屠村后他成了被咒术界通缉的诅咒师,先弑父母,再杀了熟睡中的他——好笑的是,他买了一堆菜却粗心的丢在了玄关。
秋田春多笨啊,一定想不到那通归家的电话会是最后的死亡通牒。
有人说:“夏油,你可以憎恨全人类,但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要杀呢?偶尔例外一次也没有关系哦。”
夏油杰笑着回答:“没有咒力的都是猴子啊,如果我区别对待,总感觉会很对不起大家的信任呢。”
意外的,原来他是如此冷血的人。
第二次他梦见自己要死了,昔日亡魂却到最后也不忘来送他一程。
秋田春如从前那样双眼清澈的看着他,问:“为什么?”
为什么?
哈!
堕落是注定的。
被命运肆意摆布磋磨,属于夏油杰的一生,堕落是注定的。
可他却看见夕阳西下宁静的校园,蜷在他怀里的少年,柔软的发,散发馨香的劲,永远满目光芒的注视着他,那是属于正常人的过去。
不要这样看我啊,夏油杰想,不过一场苦夏,不过一场说生既死的命运。
回不去了,回不去年少懵懂,肆意胡闹的时候了。
回不去被父母责备,又小心安慰的家了。
回不去有好友相伴,有爱人亲吻的过去了。
他最后还是杀了他,无论多少次他仍会杀了他。
天平已经倾塌,如果做出心软的举动一定会被耻笑吧。
他杀了好多人,脏的干净的有用的没用的,只有秋田春是不会怪他的。
他不会怪自己,他是独属于夏油杰的。
第三次杀他,是真实的,这一次后他再没梦到过他。
堕落是注定的,他无悔。
“那个人还跟你在一起吗?”
那天他在盘星教的主屋遇见了昔日的同学。
松岛:“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厉害,信徒很多吧?”
“还好。”
“下次遇见脏东西还能来找你吗?”
“可以哦。”
“那个人还跟你在一起吗?”
“嗯?”
“秋田君很早前也说过会看见这些东西呢。”
“……”
“诶你不知道吗?我们国小是同学哦,那时候他还不像后来有那么多……传闻,以前因为可以看见这些东西还被不少人欺负过,我本来也不相信,但是今天,稍微有点抱歉呢。”
“说件好笑的事,上国中前他还找过我表白呢,真想不到啊……你们可要永远幸福呀,夏油君。”
“……”
他不会后悔的。
不会后悔的。
说出这话时却已经感到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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