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宋嘉瑶又裹着被子滚进了崔鹤行怀里。
崔鹤行从睡梦中猝然惊醒,借着窗外朦胧的月色看清怀中人安宁的睡颜,他低下头,珍重地轻吻她的眉心,贴着她的脸,闭上眼,再度睡去。
翌日一早,他睁开眼,抽出被小妻子压了一夜的手臂,掀开锦被起身。
外头伺候的霜樱听见里屋的响动,正要提灯进去,下一瞬却被丹茶拉住,她摇了摇头。
霜樱不解其意,却还是顺从地放下了手中的提灯。
不多时,便见着穿玄袍,戴金冠的崔鹤行从里屋出来。
他轻声嘱咐两人:“不要吵王妃,等晚些时候请她起来用早膳。”
丹茶福身道是。
待王爷走后,她方才压低了声音对霜樱道:“昨日忘记和你们说了,王爷一贯是不用下人伺候的。尤其他要上朝的时候,更不许我们进去,免得打搅了王妃。”
霜樱点了点头,说自己明白了。
今日朝堂上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些大臣们老生常谈的废话,还是和天目关有关。
这个说天目关燕兵猖獗,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只怕南燕会更得寸进尺,那个说百姓无辜,不可为一时之计陷百姓于战火,总归说来说去就是要请崔鹤行下旨发兵。
崔鹤行坐在上首,冷眼看着底下的朝臣们吵完了,而后挑眉笑道:“发兵?”
他拖长了声音,左手捻动着右手手腕上的白玉念珠:“倒也不是不行。谁来出钱?”
“若要开战,兵马粮草军饷,零零总总加起来,不是一笔小数目,如今国库亏空,”他缓慢抬眼,点出一人的名字,“本王听闻你在殿下犬吠正欢,想来你是已有谋算?”
那人面色惨白,连忙跪下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崔鹤行笑了一声,又道:“本王没记错的话,王大人是拜在郑尚书门下?你说不出来,那么你的座师想必能说个一二吧?”
郑秉文闻言,立时出列跪倒:“王爷明鉴,王大人所言,微臣概不知情。”
他今年也是花甲之年了,又是百年世族之一的郑家的掌权人,平日里出入高门,谁见着不是尊他敬他?
然而如今在百官面前,他却也要向着座上那人低头俯首。
崔鹤行遥遥看向他,眸子里染上几分兴味,他薄唇微弯:“无事时便坐收渔翁之利,出了事便撇清关系,郑大人倒也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但比起令尊,却又不够聪明。”
整个身躯几乎贴在地上的郑秉文听他说罢,心中惊疑不定,开始琢磨起他话里的意思来。
他十分清楚,这位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崔鹤行垂眼笑看着他,却也不叫他起身。
他不开口,满朝文武便无一人敢为郑秉文求情。待到早朝结束,郑秉文才终于得以在门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起身,往宫外走去。
天色阴翳,眼看就要下雨。
郑秉文行至宫门,远远见着摄政王,犹豫再三,还是挣开了门生搀着自己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王爷……”他颤声唤道,话到嘴边,却终究不敢开口。
崔鹤行饶有兴致:“郑大人是想问本王方才在殿上的事吧?”
郑秉文讪讪道了声是,复又拱手垂头:“还请王爷明示。”
他实在畏惧极了这位的手段。
崔鹤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半晌,他终于大发慈悲地道:
“灾年饥荒,野有饿殍。百姓流离千里,双脚常磨得血肉模糊,只为求一线生机。郑大人生于世家,出行舆从当道,兴许便是比旁人少走了些路,如今才听不懂本王的话。”
他说罢,掸了掸袖袍上并不存在的微尘,转身上了马车。
郑秉文还要说话,观棋却上前一步,怀中长剑出鞘一寸,以此警示他不可逾矩。
在逐渐远去的辘辘的车轮声里,郑秉文回过头望了望自己府上的马车,咬牙向前方走去。
候在马车边的仆从见老爷走远,连忙追上去,请他乘马车回府。却被郑秉文一把推开。
他坚信摄政王是因为今日王诚清的话恼了他,故而想了这么个法子罚他。
与此同时,宋嘉瑶的马车已经到了魏家。
魏夫人与儿媳孙氏听了下人的通传,连忙出来迎接她,两人正要福身向她行礼,宋嘉瑶见了,连忙下马车提着裙角小跑到两人中间,亲亲热热地与她们挤在一处,皱着鼻尖道:“若是舅母与表嫂还要向我行礼,那下回我可不敢来了!”
魏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
宋嘉瑶挽着她的胳膊轻摇,娇声道:“只在舅母面前不稳重!”
她让黛栀把自己备好的乔迁礼交给侯府管家,然后便道:“不瞒舅母和表嫂,我今天来,是有事想和二表哥商量,不知他这会儿可在府中?”
魏夫人笑道:“你来得正是时候,若是再晚些,他便要出门了。”
“出门?”宋嘉瑶好奇地歪了歪头,“又要去哪儿做生意吗?”
魏夫人与孙氏听她这样问,纷纷相视一笑,最终还是孙氏道:“是去书院。你竟还不知道么?裴大人上疏请求彻查前朝旧案,为侯府平反。如今侯府冤情洗清,先帝又已经去了,摄政王便命人来递话,说是后年你表哥便也能下场科考。”
“为此,你表哥特地将手上的生意交给了下面人,专心准备明年的乡试。”
宋嘉瑶眼睛微亮:“真的?那太好了!”
若非当年侯府牵扯进前朝旧案,外祖父也不会得皇上厌弃,以至于两个女儿低嫁,儿孙不得入仕。如今冤情洗清,侯府的处境总算是能好起来了。
(https://www.eexsww.cc/79192/30811627/)
1秒记住E小说网:www.eexsw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eexsw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