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崔鹤行一带着宋嘉瑶到了犬舍,宋嘉瑶就呆住了。
好、好大的狗狗。
它趴在地上,像座小山似的,油光水滑的毛发黝黑发亮,听见脚步声,它懒懒掀开眼皮,然后又合上,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
宋嘉瑶迈进犬舍的腿,又悄悄缩了回去。
她开始环视四周。
这个地方说是犬舍,其实也相当于一个小院子,不远处是一间低矮的木屋,近处有水盆。
她看了一会儿,没看见第二只小狗的身影,转过头问崔鹤行:“这就是你养的狗?”
崔鹤行颔首:“如假包换。”他说罢,又道,“它看起来不太好亲近罢?”
宋嘉瑶怯怯点头,却又很快仰起了头反驳他:“你怎么能当着狗狗的面说这些!它不会喜欢听的!”
小狗全心全意地爱护着自己的主人,自然也是希望主人能爱它的。
她从崔鹤行手里拿过了肉干,跃跃欲试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大狗狗,捏着崔鹤行的衣袖扯了扯:“我能喂它吃东西吗?”
崔鹤行没想到她居然不怕擎苍,略略思索后,便点了点头:“可以。”
他说完,才想起来,宋嘉瑶还像还不知道它的名字,于是温声道:“它叫擎苍。”
擎苍?
宋嘉瑶一本正经地点头:“好名字。”
崔鹤行忽然生出一种,他如果告诉宋嘉瑶,这只狗的名字叫大黑,她也会这样赞许地说是个好名字的错觉。
宋嘉瑶上前,撕开包着肉干的油纸,把肉干倒在地上的碗里,倒了足足小半碗之后,才将碗放到擎苍面前。
擎苍懒倦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地上的肉干,然后百无聊赖地转过头,明显对万福楼的招牌肉干没什么兴趣。
宋嘉瑶眨了眨眼,求救似的望向崔鹤行:“它是不是不喜欢吃啊?”
一旁的观琴闻言,心中暗暗想道:不是不喜欢吃,是它压根没受过这种委屈。平素在诏狱里,它吃的都是活生生从犯人身上剐下来的血肉,现如今怎么会喜欢吃硬邦邦的牛肉干?拿来磨牙还差不多。
他一边想着,一边紧紧盯着擎苍,生怕它有什么暴起的举动。
崔鹤行则是威胁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的爱宠,而后轻声笑着回答宋嘉瑶:“怎么会?它平素最喜欢吃这个了。兴许它从前没见过你,所以有些认生?”
宋嘉瑶沮丧地点了点下巴:“好罢。”
她不再执着看擎苍吃肉干,又问崔鹤行:“我可以摸摸它吗?”
崔鹤行走上前,陪她蹲在地上:“可以,它性情温和,最喜欢与人亲昵,不会咬你。”
这话一出,不仅观琴嘴角微抽,就连观棋看向擎苍的眼神里也带上同情之色。
好歹是诏狱第一恶犬,现在居然被主子评价“性情温和,喜欢与人亲昵”,简直是威严扫地。
宋嘉瑶听了他的话,放心地笑了笑,悄悄地伸手蹭了蹭擎苍的耳朵尖,毛茸茸的触感又轻又软,她觉得自己快要幸福地晕过去了呜呜。
从她指尖摸到自己耳朵开始,擎苍就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它健硕的后足不安地在地上刨动了一会儿,又很快在自家主子的注视下安分下去,忍辱负重地发出快乐的呼噜声。
宋嘉瑶惊喜地瞪大了眼睛,问崔鹤行:“它是不是很喜欢我呀!”
崔鹤行笑道:“当然。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窈窈?”
以往他这么说,宋嘉瑶就该脸红了,但是现在宋嘉瑶却完全没空理会他,她已经得寸进尺得低下头,用下巴去蹭擎苍毛茸茸的脑袋了,手也开始移到了它的尾巴上。
擎苍继续快乐地呼噜呼噜。
崔鹤行:……
看过擎苍之后,宋嘉瑶对它的热情空前高涨起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狗狗,站起来能有她半个人高,但是意外得很温驯,走起路来蓬松的尾巴摇摇摆摆,可爱极了。
后来她和崔鹤行吃饭的时候也忍不住问起擎苍:“它除了牛肉干还喜欢吃别的东西吗?会不会喜欢吃鸡肉或者鸭肉呢?”
回到厢房里,看着之前打络子剩下的红绳也忍不住问崔鹤行:“你说我要是给它编一条颈链它会不会喜欢?”
没等崔鹤行回答,她又自顾自摇头:“算了算了,感觉这样有损它的威风,但是天气渐凉起来了,它会不会也觉得冷呢?我要不给它做两身衣裳吧?”
坐在床头看书的崔鹤行听见她的话,几乎要被气笑。他终于忍不住,放下手里的书,唤了声窈窈。
宋嘉瑶不明所以,去到他面前,眼里漾着温软的笑意,问道:“怎么了?”
崔鹤行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护住她的后脑勺,翻身将她压倒在床上,撑在她身上,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低哑:
“我说想要枚荷包,你都要推说自己女红不好,不愿给我做,这会儿却兴致勃勃要给擎苍做衣裳,是不是太厚此薄彼了?”
他低下头,轻轻地咬了下她粉润的耳垂:“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大方的人?你就没想过我会吃醋?”
酥酥麻麻的痒意直往心里钻,宋嘉瑶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崔鹤行心念一动,抬手捻了捻她的耳垂,又亲上去,细细地舔吻。
他不是重欲的人,以往独身之际,便是自己动手也是少有,偶尔听同僚说起男女之间爱欲情/事,甚至觉得污秽。
直至如今娶了妻,他方觉出其中滋味动人。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崔鹤行照旧已经入宫上朝去了。她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昏昏沉沉地穿衣梳洗,一边打哈欠一边用早膳。
今日的早膳是吴州人家饭桌上常见的粥点,是朱柳提的意见:“听闻王妃幼时久居吴州,而今入京多年,或许也想念吴州吃食,往日桌上只有几道吴州菜,不若今日全换成吴州风味的甜粥糕点?”
几个丫鬟都听说过摄政王的雷霆手段,昨日也一直担忧自己如此失职,只怕要丧命于此,俱没想过自己还能全须全尾地回正院伺候。
都是聪明人,她们自然知道自己能活下来是仰仗着谁,如今自然在王妃的事情上更为尽心。
宋嘉瑶的确许久没吃过这样地道的吴州早膳了,她用了一整碗的小米粥,又吃了几块甜糯的梅花糕,还有汁水浓郁的小笼包,待筷子落到松子烧卖上时,她忽然顿住,唤了黛栀上前来:
“昔年在娘亲身边伺候的婢女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善做烧卖?”
黛栀在别的事情上不精明,但在吃食上却没人比得过她,她略一思索,然后用力点头:
“是啊,奴婢还记得那个姐姐叫秋蕊,她做的烧卖好吃极了,糯米要放在鲜菌炖鸡汤上蒸熟,才能让糯米浸足鲜香气,中间挖空放咸蛋黄,还有剁成丁的腊肉,这么些年,奴婢就没吃过比那更好吃的烧卖!”
宋嘉瑶又问丹茶:“你年纪长些,记的事也多些,后来我娘亲走后,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如何了?”
丹茶默了默,道:“陆陆续续地便都辞了在宋家的活计,有的回乡投亲去了,也有的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带孙儿。但后来徐妈妈留心查问过,她们都不是自愿走的,而是受了小人排挤,不得已才辞工。”
宋嘉瑶放下筷子,面向她们,秀气的柳眉微拧:“昨日我在街上遇着一个妇人,今日想来,眉眼间依稀是那个会做烧卖的秋蕊,她显然也是认出了我,却又不敢上前相认。”
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俨然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
“黛栀,若是她出现在你面前,你如今能否认得她?”
黛栀当初到宋嘉瑶身边时才五六岁,小脸圆圆,眼睛也圆圆,看着就喜庆,正院里的丫鬟婆子见着她就没有不露笑脸的。那时候她也常仗着自己可爱嘴甜,在秋蕊那儿混了许多烧卖吃,一吃就是好些年。
虽然数年没见,但只要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必然是能认得的。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宋嘉瑶便道:“我昨日见着她时,她在万福楼对面的一家酒楼外,就是不知她是偶然路过还是如何,总之这段时间你便不必在府中了,每日去那里蹲守,能找着她最好,找不着……”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找不着再说……”
然而她心里却在想,怎么能找不着呢?凭着秋蕊那个反应,她便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将她找出来。
黛栀看着王妃的神情,饶是她再迟钝,也发觉出了其中的不对来。她渐渐收敛了眉目间的笑意,肃着脸道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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