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绘和顾灼追上玄参,又是一阵缠斗。铜铃缠在玄参手腕,随着他动作间响个不停,掌风伴着脆铃响,似古乐声声入耳。
铜铃在三人手中传来传去,最后又被玄参抢了回去。朱绘看着玄参扬长而去,神色低沉。
“你没看么?”顾灼喘口气问他。
“没有。”朱绘擦汗摇头。
“那你买它干什么?”顾灼又问。
朱绘从身上摸出册本,表情略显阴森道:“为了现在看!”
顾灼凑过去也要看他手中的册本,朱绘疑惑看他,“你没买吗?”
顾灼摇头。
不对啊,他明明看见顾灼同商陆讲价拉扯了半天啊。
“那不行!”朱绘一把合上手里的册本,“师弟,你不买还想看,哪有这么划算的事儿?”
顾灼想了想,也是,伸出手掌道:“我们五五分。”
朱绘犹犹豫豫,勉强同意了。
顾灼勾唇一笑,朱绘并不知道,其实顾灼买了,他买了八本,全都高价转手给了其余弟子,特地剩了大师兄这个冤大头愿意按照原价同他均摊。
两人看完册子,将册本收回去,若有所思。
“你说准吗?”朱绘问他。
顾灼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两人相视一笑,去找玄参试答案去了。
云山大会期间,云山都会早早备好一些咒符赠给别门仙师,以作谢礼。
但商陆这份一开始并没给人准备,毕竟云山也不知道涿山会不会放不放人,听说商陆在砚山烧了化乐阁后就被罚了。
这次难得过来,钱烁打算带着册本让人亲自挑着,给人画一套好的。
用的是莲纹金纸底,凤尾朱砂笔,寒潭云霜墨。
商陆翻着册本,瞧着上面一些个乱七八糟的符咒,什么坤阵地缚符、震阵衍木符、巽阵御风符……下面跟着的注解密密麻麻也是一大堆,商陆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转手将册本还给钱烁,皱眉道:“你看着画吧,我看着都像鬼画符。”
钱烁:“……”
钱烁只好自己挑着画,商陆低头看着金纸上的痕迹,恍恍惚惚突然想起个事儿,问道:“对了,倘若一个人忘记过去发生的事情,可有什么符咒能让他记起来?”
“忘事?那不是很正常吗?”钱烁停下笔抬眼看他,“人都会忘事儿啊。”
“不是!”商陆否认道,“不是正常的忘记,是全忘了。”
全忘了?失忆症吗?
能让人记起过去的咒符……
钱烁沉思片刻,犹豫开口,“有是有,我记得咒符第四百一十三册……不对!”
“怎么了?”商陆见钱烁突然面色凝重,问道。
钱烁想起来了,“这忆符虽然能让你记起自出生就发生的事情,但其效用也只能维持一天,并且这东西有极强的反噬,多过五张,便会烧心灼肺,毁脾烂肝。”
怪不得昨日他问到胡谷此事,胡谷说没有这种咒符。原来竟是这样,看来也不是个长久的法子。
不过,商陆想了想,万一有天用得到呢,只要不超过五张不就好了。
商陆止住话头,没再追问。默默地从果盘里捡起个黄梨,觉得有必要去一趟云山藏书阁,须得寻个由头把胡谷牵扯住。
钱烁绘制好符咒,在桌上铺平等着灵墨渗入金纸里时,突然想起件一直以来就想问商陆的事儿,此时良机,钱烁怎肯错过,忍不住好奇地问:“商仙师,当年天下仙门众多,论实力,砚、雀、涿、傅、云五门更是不相上下,商仙师为何会去涿山?”
商陆咽下口中的梨肉,满不在乎道:“奥,因为老头……因为我师尊屈舀说只有涿山有双休。”
“啊?”钱烁满目震惊,啥?双修?
一来是惊讶天下第一仙师屈舀居然是靠这种东西将人骗去涿山的,二来是惊讶商陆居然会因为这种东西才答应留在涿山。
钱烁感觉困惑又迷茫,恍惚了许久才结巴道:“商仙师如今双修?”
“那是自然!”商陆得意道。
钱烁眼底忽地划过一丝嫉妒,他如今还未结道侣,商陆居然早有与之双修的人。眼神泄出些愤懑,可再看商陆这相貌,也确实仪表堂堂,颇有清冷仙人之姿,不说话的时候更是惊为天人。
念此,这眼底的嫉妒又化为了羡慕,也不知是在羡慕谁,钱烁小心翼翼问道:“那……不知……商陆仙师平时都和谁一起双修?”
钱烁差点就要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八卦之魂熊熊燃起,他从未听说过商陆有什么道侣,倘若有,那可是轰动五门的大事!
和谁一起?
商陆又啃下一口梨,眼珠转了转,莫不是问他双休时是和谁待在一起?
不过他问这种问题干什么?尬聊到一定地步还真是什么都问得出来。
商陆斟酌开口,“一般都是和玄参啊。”
他就收了玄参一个徒弟,玄参若是不出去修习,那南苑不就他们两人嘛。
玄参?!
钱烁好似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和玄参?
这等涿山密闻他怎么一点儿风声都不曾听见?!
不过很快他有捕捉到另一关键信息,商陆说的事“一般”,那……
钱烁又问,“那二般呢?”
“什么二般?”商陆感觉这人有点儿奇怪,正想着两人是不是说的不是一个东西,就听到玄参在屋外喊他。
“师尊!”
钱烁闻言背后一僵,慌张起身道:“哈,天色不早了,今日与商仙师交谈甚欢,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我们下次再约,下次再约啊!”
说罢便落荒而逃。
商陆愈发感觉奇怪。
“怎么了?”玄参方才看见钱烁出去时举止有些诡异,看他的眼神也不大对劲,觉得定是商陆和他说了什么。
“倒也没怎么。”商陆也正困惑着,“他就问我涿山双休的事。”
“双休?问这干什么,不就一周休两天吗,嘶……”
玄参想了想,莫不是心生羡慕?又道:“云山好似没有双休。”
云山有没有双修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因为着急忘了带走笔墨的钱烁赶回来取时,听到了更让他震惊的事情。
修两天!
这也太强了,他俩不累吗?难道这就是强者的修行之路吗?
无境强者,恐怖如斯!
钱烁又顶着压力,在两人的注视中取走了符咒,笑着尴尬退场。
“你今日比试得怎么样?”
商陆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转移话题问道。
商陆不提还好,一提云山的比试玄参就一肚子火。
不是对云山弟子的怨怼,是对自己的。
玄参叹气,“不怎么样,一开始还好,不过之后就感觉很奇怪。”
商陆问他:“什么奇怪?”
玄参觉得有些丢人,迄今为止,除了对上商陆,还没这么受挫过。低着头不敢看商陆,自然也就没瞧见商陆一幅心虚至极的模样。
“我同他们见面不足十次,但总感觉他们知我身法颇深,近乎了如指掌。”玄参匪夷所思,“我每次出招仿佛都在他们预料之中,可我又不曾同他们接触太多,怎会对我这般了解呢?”
一开始打的时候,玄参还没有这种感觉,后来也不知怎的,再遇上他们的时候,次次落在下风。
奥,那就是还不知道。
商陆倏地松了口气,眼珠一转,朗声道:“玄参,我问你,何为知己知彼?”
玄参神色迷茫,不明白商陆问他这些做什么,但还是老实回答:“自然是知道自己和对手的情况。”
“那这里所说的情况都有什么?”
“天时地利人和也。”
“你说的都是客观,你忽略了主观。”商陆将茶杯轻放于桌边,“知彼还要知其知不知你。”
“知我?”
“他若不知,你大可顺势而为,他若深知,你方可逆流而行。你若知他知你,多想一层,思虑在其上,反其道而行,必胜无疑。”
玄参懂了一点儿,他只是猜测云山弟子知晓他出招的走势章法,倒是从未往深里细细想过,倘若他们真的知晓,他又待如何?
思索片刻,玄参迟疑开口:“那……徒儿如何知他知我否?”
说多错多,商陆不愿同他讲太多,佯装不屑,“啧,你都笨到这种地步了?你怎么进涿山的?”
玄参:“……”
不是你把我留下的吗?真不是你傻的时候了!
玄参咬牙切齿,笑道:“弟子愚钝,还请师尊指教。”
“自然是……”商陆勾唇一笑,“露出破绽让他赢一局,而后故作昏昏问其缘由,他若含糊其词,令作他语,其人必知你。”
商陆拎起茶壶往屋外走去,多提醒了他一句:“不过,这破绽要露的巧,话问得要旁敲,万万不可太明了,你自己悟去吧。”
商陆不敢说太多,模棱两可的教完就赶紧溜了。
破绽?旁敲?
玄参好似明白了,又好似没明白,商陆偶尔说废话,偶尔不说,这次倒是把他搞糊涂了。
过了会儿他才发觉不对劲。
不对啊!他一开始不是在和商陆说被人看透的事儿吗,怎么被商陆给带偏了?
算了,也许商陆是不想自己到时候输得太难看。
昨天下午由于玄参的失误,导致铜铃不在他手里,后来朱绘和顾灼、辛夷他们撞到了一起,铜铃被七八个人传来传去,乱作一团。
那时候玄参和顾灼是最想挂上去的人,朱绘挂不挂都无所谓,倒是许子丘在里面搅局,抢到铜铃后也不挂在自己咒环上了,顾灼和玄参一追他,他就甩给别人,就想着看两人着急。
反正就是不让他们挂,结局很明显,颜色重置,时长清零。
玄参在第二日第三场开始之前又将商陆说的话想了想,反其道而行吗?
今早这一场,玄参一点儿都不着急,只是在持铃者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等持铃者换了六七波人,离午时三刻还有两刻钟的时候,玄参才提步跟上去。
从那人手里拿走铜铃很简单,麻烦的是后面,不远处朱绘和顾灼也跟着。
玄参想了想,保险起见,单手抱起那人往北跑去。
朱绘一个猛停顿在原地,双眼瞪大难以置信道:“不会吧!”
顾灼和许子丘也停下来,脸上无一不是震惊的神色。
后面的几人不明所以,接二连三停下来,辛夷走上前问:“怎么了?”
顾灼道:“玄参把老十抱走了。”
“……”
不至于吧。
有人提醒道:“时间到了!”
几人朝上望去,铜铃被稳稳当当地挂在了顶上亭里。
“挂上了吗?挂上了吗?”跑在最后面的万渡心急地上前询问。
许子丘道:“挂上了。”
众人在下面瞧见了铜铃,真的挂上了。
朱绘自然希望铜铃挂上,眸中闪过亮光,喜悦压过了疑虑。顾灼微微一愣,心生疑虑,这不可能是老十挂的,可满打满算这一场玄参才拿了两刻钟吧,他有那么大的把握能赢?
不过挂上去对他而言也确实优多劣少。
终于就要到决胜负的时候了!
下午开始之前,玄参私下先一步找到朱绘谈合作。
玄参问他:“怎么样?”
“我不明白。”朱绘面露警惕,“为什么是我?”
玄参早就猜到他会有此问,同人解释道:“因为就目前我们的持铃时长来看,我的对手无非是你和顾灼,但是就实力而言,最后从你手里抢走一定会比从顾灼手里抢走要容易许多,我给自己选择一条更为简单的路,有什么问题吗?”
朱绘将玄参的思忖片刻,确实有一定道理。
“最后一刻钟,我们各凭本事!”玄参伸出手引诱道。
一刻!
玄参居然将争夺的时长压至一刻!只要能在最后一次保证铜铃在他手里,不给玄参,那得胜还不是手到擒来!这对他而言无非是最为有利的条件,朱绘几乎不假思索地拍上他的手掌,朗声道:“成交!”
最后一场一开始,玄参就飞奔出去。
朱绘同顾灼交换了一下眼神,才不紧不慢地跟上。
玄参先一步拿到了铜铃,又被辛夷夺了去。
而后在众人手中流转,到了万渡手里。
那铜铃还没被万渡捂热乎,就被许子丘勾走了。
“许子丘!”
许子丘回头笑道:“欸师妹,你可不能因这跟我生气,咱各凭本事的事儿!”
万渡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结果很快他就受到了大师兄的制裁。
掌风朝他腰侧袭来,许子丘弯身一躲,又被朱绘扯住手腕旋了半圈折到背后。
许子丘被他手上的青色咒环晃了一下,愣神之间,手里的铜铃已经被人抢走了。
“三师弟,抱歉了!”朱绘得意笑着跑远。
嘶——
许子丘却像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
身旁数影闪过,众人朝着朱绘离去的方向奔去。
许子丘从地上捡起根树枝,寻了片阴凉地,在地上写写画画,时而皱眉,时而挠发,算来算去,也觉得对不上玄参的行为……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在午时四刻的时候画了个问号。
如果说这里出了问题……
他明白了点儿。
不行,他要跟上去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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