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的凌冽气息包裹着他，混和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将这方寸之间，全部划为了那人的领地。
闻夕微微发着抖：“你怎么……”
他有些无助，又有些无从发泄的恼怒，事实摆在眼前，他不知道应该作何解释。
或者索性坦然承认。
可是，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
他喜欢男生吗？
闻夕从小到大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他对什么都没什么兴趣，除了画画。
直到遇见时夏，这个人贸然闯进他的生活，和他打架，和他不对付。
可是渐渐地，他的每一个角落都染上这个人的味道，那感觉如同纠缠的藤蔓，驱不尽、忘不掉，越缠越紧。
他记得每一个场景，他有了更多更多，想要画下来的东西。
他想抓住一些美好。他不停笔。
“为什么画我？”时夏看着闻夕颤动的睫毛，尽管他大概已经在极力掩饰了，但一双清澈的眼睛还是藏不住任何东西，透出股无处遁形的慌张。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我想知道。”
“告诉我好不好。”
时夏嗓音很低，温热的气息贴在耳边。
他动了情，忍不住凑得更近，呼吸有点不稳：“都这个时候了，别想否认……”
“我……”闻夕想说他没有想否认，但是时夏堵住了他的话。
贴上来的唇温凉柔软，交缠的气息凌乱，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莽撞。
闻夕被堵在椅子里，哪里也去不了，他被亲的浑身瘫软，不可控制地往下滑，愈发深陷进去。他想喘气，却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
时夏贴心地按住了他的手腕，防止他继续滑下去。
两人的唇松开些许，抵着鼻梁喘息，不过两秒又再次贴上了。
“你轻点……”
闻夕被亲的咬字都不清晰，对方的攻势不得章法，紧贴的厮磨逐渐变作啃咬，像是要将自己吞吃入腹。
“操，时夏……”他在喘息的空档间说，但语气没有丝毫威慑力，更像是在呢喃，“你是狗么？”
闻夕眼前像是氲着一团水雾，蓄满了湿热，只能看见那人模糊的刘海，又细又密的眼睫毛漆黑，一眨一眨的。
细小的绒毛扫着他的眼皮，明明有点痒，却又令人十分迷恋，期盼着他的再次光临。
“操谁？”时夏抵着他额头，眸中含笑，低沉好听的嗓音落在他耳边：“你要，操，时夏？”
“……”
闻夕的眼尾很红，像是刚被欺负过。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时夏见状，在心里默默反省了一下，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他离开了闻夕的唇，可眼神还在流连忘返，那上面残留着他的痕迹，看起来有点红肿，却光泽水润得令人浮想联翩。
大家都是初吻，出现目前这种局面，不能只怪他一个人。
时夏想。
这是两个人的错。
他松开攥着的手腕，方才亲吻时不自觉地紧张，也不知道有没有弄痛身下的人。
正想着，他就看见那只白皙的、腕骨凸出的手腕上，露出来一道泛着紫的淤青。
“？”时夏震惊了，还有点难以描述的无措，他瞪着那淤青，不可置信地说：“我……不会吧？？”
闻夕垂下眸子一瞥，心中了然，那痕迹不就是自己上课掐的么？
但他不说。
闻夕唇角一勾，他得意的样子有些坏，但依然笑得很轻：“捏坏了，赔我。”
那语气说出来，竟有点像撒娇。
“……”时夏愣了，脸上挂着“我这么变态”几个大字，他倒抽一口气，说：“不会吧，真是我掐的啊？”
闻夕笑：“你猜。”他拉上袖子，不再给人看，因为那淤青实在有些刺目。
时夏不乐意，他蹲下来，将袖子轻轻推上去，嘴唇贴在那个位置吹了口气。
“吹吹，”他说，“吹吹就不疼。”
闻夕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哄小孩子一样的神情，有点好笑。
其实这淤青真的一点都不疼，只是自己皮肤白，才看起来那么明显。
再说，这也不叫骗人。他早上的时候之所以会对自己下这个狠手，也是因为……他。
“好了，没事。”
闻夕有点受不了这肉麻劲儿，条件反射地抽回了手。“过几天自己就消掉了。”
手中骤然落了空，时夏还有点没回过劲。两人方才唇齿相贴的亲昵，伴随着热气逐渐消散，突然消失地了无踪迹。
眼前像是梦境，以至于在这几分钟内迅速发生的一切都那样的不真实。
除了唇角残留的余温仍旧清晰，宣示着他们方才的的确确，有过接吻。
闻夕没有拒绝他。
……
窗外枝叶摇晃，发出簌簌的轻微声响，夜弥漫着静谧和孤独。少年瞪着天花板，脑袋里是一团乱麻。
他失眠了。
闻夕仿佛听见了当时理智失控的弦音余响，他有些后悔，还有无措。他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今后又该如何相处。
悸动毫无声息，蹿入了他年少的岁月里，平静无澜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因为那一瞬的蜻蜓点水，缠绕撕咬，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但这不可以。
一个声音在告诉他，男生和男生在一起，不可以。这是不被世俗所接受的。
他们做了荒唐的事。
最好的办法也许是戛然而止，不要再继续错下去。
不久前圈在椅子里的那一丝甜蜜，渐渐在漫长的深夜里酿出了几分苦涩。
与此同时，躺在隔壁床上的另一个人也没睡着。时夏望着同样的天花板，他忘不掉那唇的温软。
在抽离的那一刻，觉出了少年的退缩，还有那点微妙的尴尬。
他知道。
明天，会像从前一样。
曾经感受过彼此热切呼吸的两个人，默契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也许这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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