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船队在皇陵休整一夜后,就要启程回遥都了,回程是顺流而下,自然行舟速度能快许多,来时两夜一天的路程,回程只需要一天一夜就能到达。
清晨,纤夫们拉着纤绳缓慢地将船一艘艘地调转过来,船队也正式踏上了返程的旅途。
晨光熹微,南弦落又看见了两岸层层叠叠的梯田,,今日天气晴朗,甚至可以看见山脚下飘着炊烟的一片片石屋,虽是绝壁山崖下离各大城池都有百里之遥,但这里的村庄看起来依旧那么井井有条。
“那是什么地方”南弦落指着那些石屋问刚刚洗漱完毕走出房间的千鸢。
顺着南弦落手指的方向望去,千鸢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心里暗道:“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吗”
“那是皇陵山下的云寨,至少他们是这样叫自己的”千鸢轻声回答着南弦落。
“在这种天险处建造村庄居住,好厉害啊!”南弦落语气中充满了钦佩的语气,回头望着向她缓步走来的千鸢。
“他们也是不久前才来到这里定居的,没想到短短两三年时间,已经把自己的村落建造的这么好了”
“啊他们是近两三年才来这里的啊”
“是,在南婉将军去世后,这些人就突然迁居来到这里了”千鸢说完这句话,装作漫不经心实则是认真看着南弦落的脸,这么大批的人员迁移,作为长公主的她早就已经派人暗中调查过了,此刻她观察南弦落的脸,是想从她的表情中确认南婉暗中做的这些事南弦落到底知不知道。
“南南婉我娘!!”这时间线也过于巧合了,难道是南婉未雨绸缪,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怕三皇子居心不良利用婚姻之便抢占兵权然后借南家重兵颠覆皇权,所以给自己的女儿提前藏了一支精锐人马在这皇陵山谷中吗看着片村落的规模,恐怕至少有三千人!想到这里,南弦落脸上的惊讶之色更甚。
南弦落一副疑惑加震惊的模样让千鸢确认了,这事儿南弦落应该是不知情的。
“是啊,也有可能只是巧合而已,别放在心上了。”千鸢笑着摸摸南弦落的头,然后坐在了南弦落的身边,真希望这个小傻瓜永远也不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生在皇家和重臣之家的她们要如何独善其身呢
南弦落听着千鸢轻描淡写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虽不动声色但又进入了思考,“如果这里真的有三千多人居住,这么大规模的迁徙,千鸢作为长公主不可能不调查此事,就算她没有,大皇子也不可能不调查的,,千鸢应该没必要骗我,可是她突然中断话题又让人在意”
南弦落回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她的笑还是那么轻柔娇俏,应该相信她是不会骗自己的!
南将军府。
那将军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抚着那柄长刀。原本以南将军这从一品官职,是可以位列皇陵祈福大典的,可是南婉将军陨落,世风日下,再加上老皇帝大病过后开始宠信文官,南将军竟在这种大典被晾在府中。
“婉儿,原来我一直担心你的女儿着了三皇子的道,在我百年之后将我们南家基业拱手让人,可是这次她变得不同了,不再像以前一样对三皇子低声下气百依百顺,而且还和长公主一同参加了祈福盛会,我最不赞成在皇权之争中选边站,但好在是她没有跟着那个三皇子走了错路,如此我也可以将这柄长刀烛月传给她了”老人看着手中的长刀,仿佛自己的亲妹妹就在眼前与他对话。
一只鸽子飞来,停在甲板的栏杆上,千鸢的贴身丫鬟夏竹把它抱了下来,取下它脚腕上捆着的东西,是一小截叠成卷的宣纸,把鸽子放进笼子,便匆匆上了阁楼,向千鸢汇报。
阁楼上,又和南弦落腻在一团的千鸢看着楼梯口的夏竹,便起身在躺着眯着眼睛数着云的南弦落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就跟着夏竹下了楼。
接过夏竹递来的纸条,展开后上面赫然写着两行字:和亲之事已定,十月初八。
是千城的笔迹,千鸢抓着纸条的手指,指节微微发白,那一小截宣纸逐渐被握成了一团。
十月初八,就是六个月后,也就是说,在这六个月内千鸢和大哥必须把南家兵权掌握到手中,至少是为他们所用,否则的话自己就将无法逃脱和亲的命运,大哥也将在这场皇权之争中败下阵来,与之牵连之人都将迎来一死,到时候可能南弦落也难逃这场浩劫。
老皇帝终究是怕了,经过这次长途跋涉,越发的感受到自己的时日无多了,人到了将死之际,胆子也更小了,他怕自己在弥留之际还落得个亡国灭种的下场,典礼结束当晚就下诏定了和亲日期,至少在自己在位期间稳住蛮族进犯的脚步,使自己不会因为亡国而遗臭万年。
千鸢将手中的纸条一点点撕碎,手轻轻一扬,碎纸片随风飘散在弦月河上的风中。
夜幕渐渐落下,南弦落见千鸢还没回来,就下楼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千鸢屏退了下人,一个人倚在船头的栏杆上,注视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夕阳将她的背影映衬得格外落寞。
南弦落走上前去,从身后轻轻的抱住千鸢瘦小的身体。南弦落拥抱的温度一点一点的瓦解着千鸢心中的高墙,汹涌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泪水簌簌落下,有几滴落在南弦落环着她的手上,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吓到了抱着她的南弦落,南弦落慌忙地将千鸢转了过来,看着眼前人哭得梨花带雨,她焦急地问着:“鸢,你怎么了,不是说下来是有一点小事吗,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千鸢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满脸焦急的南弦落,她好想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告诉眼前这个满眼都是她的人。可她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把头埋进南弦落的怀里。
南弦落见千鸢不说,也没有继续追问,她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千鸢,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在她的轻抚中,抽泣的千鸢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她们就这样相拥着。
河面上的风很大,南弦落怀里的千鸢却异常的暖。
清晨,南弦落醒来的时候,千鸢还蜷缩在她的怀里,两只胳膊环着她的腰。
南弦落轻轻撩拨着千鸢的发丝,看着她一扫昨夜忧伤的神情,放心了许多,她明白千鸢作为一国公主,自然是有很重的担子担在身上,她不想说那自己也就不问。
船队靠岸,南将军早已派人在码头等候接南弦落回府。
众人下船,南弦落看着在皇家马车队旁边的南府马车,有点摸不着头脑,她以为回去的路上还可以蹭千鸢的马车,顺便还能跟她温存一下,没想到舅舅居然会派人来接自己。
“快去吧,我还要跟着父皇回宫家宴,过两天再去府上看你。”千鸢看着旁边因为不能跟自己一起坐车的而断了电的南弦落,笑出了声。
说罢,千鸢就带着一众下人朝自己的马车走去,由于这次在祈福大典上两人已经是出尽了风头,这次下船众人的目光更是聚焦在她们二人身上,千鸢原本也是想在车上跟南弦落好好告别,毕竟回到遥都两人独处的时刻就少了,但看来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是不能好好告别了,只能端着自己的身份匆匆离开。
上车前千鸢回头望了一眼南弦落,眼神里藏着一丝不舍,随后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回到南府,南弦落才感觉到这五六天来的疲惫,好像和千鸢在一起一点都不觉得累,只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突如其来的疲惫让南弦落只想一头栽进被窝里,可她的想法中止在见到南青青的那一刻。
前脚刚踏进卧室门的南弦落,被南青青带着下人不由分说的架着去沐浴更衣,然后又风风火火地把她带到了书房,南将军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南弦落被南将军这般操作搞蒙了,忐忑不安的走了进去。
南将军坐在矮桌前,煮着茶。
“来了”
“舅舅,您找我”南弦落小心地问着。
南将军起身,双手请上那柄用绸子包裹着的长刀,郑重地放在矮茶桌上,然后大手一挥:“坐。”
看着这架势,南弦落恭敬的跪坐在南将军的对面。
“阿弦,这是你娘的遗物,名刀——烛月,”说着,南将军揭开了绸子,露出了一把细长的刀,刀柄和刀鞘乌黑发亮,两端装饰着金色云纹,刀身足有五尺长,南将军接着说:“今日,舅舅就将它传于你!”
“这也太突然了吧舅舅不是说要我举起那石斧”南弦落显然是被吓到了,为什么突然就决定把这宝贝交给自己,再加上昨晚千鸢的反常,这遥国怕不是要完了吧
“石斧还是要举。”舅舅语气虽平和但不容置疑,“不过举那石斧并不是最终目的,只是想要你强健体魄,不过你没有从小练功,练出那样的力量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成的。”
“也对哈”是啊,这五尺长的刀看起来就很难自如得操控,看起来比自己以前见过的苗刀都还要更加细长,不知道南婉一届女将是怎么挥动着它英勇杀敌的,自己也能练成她那样是不是就有了保护千鸢的力量呢
“练习力量,只是为了让你能驾驭这把长刀。”南将军垂目注视着这长刀,语气里满是怀念,“想当年,你娘就是带着这把刀四处征战,为遥国开疆扩土,如今她虽身死,但遥国将士们见了刀就如同见到第一女将!”
南弦落看着刀出了神,伸手就想去触摸烛月。
啪!
南将军一巴掌拍落南弦落毛躁的手。
“若你真的准备好继承这烛月,须得答应舅舅三件事,并焚香叩拜,明白了吗”舅舅厉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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