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愣了一下,开玩笑道:“要是有血缘关系,你敢那样消失不见,见了面我非揍扁了你这个臭弟弟不可。”
“为什么?”
“会超级担心啊!”叶清叹了口气,道,“一个人,不对,是一家人,突然不见了,电话变成了空号,地址换了人,谁都不知道你们去了哪里……”
“你是不是去过国外找过我?”
如果只是写信,他们是辗转能收到的,如果人去找,是找不到的。
“嗯。爷爷奶奶去国外玩,陪我去过。离着很远我就看见栅栏上的画的小鸭子,我就知道那是你家,可敲开了门,里面的人说不认识你们。我们停留了几天,登过广告,也去过警局。”
路直红了眼眶,双眸充满了泪水,紧紧把叶清拥入怀中,不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走了。谁也不能再带走我。”
“没事,只要你安全就好,现在不是回来了。”
叶清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看着他哭,感觉心都揪起来了。
十年前。
路家一家五口移民后,公司高层找路与帆谈话,五年一千万的收入,路与帆动了心。
签署了四百多页的合同,一式八份,可一份都没留给他。
公司待遇非常好,甚至帮他搬家。
飞机上,很多公司里熟悉的面孔都是拖家带口入职,路与帆放心了不少。
吃过午饭后,整个飞机上除了空姐和机组人员,都睡熟了,直到飞机降落在小镇上,路与帆才被叫醒,后颈莫名的疼痛,看着空姐们温柔地依次叫醒所有人,路与帆感到了不对。
下了飞机,才看清是一个小型的机场,热浪扑面而来,周边都是红色的岩石,地上长着不知名的杂草。
几百人陆续下了飞机,坐上了十辆大巴车,经过一片荒芜的沙漠,四十分钟后来到一个小镇,有专车送路与帆和家人到新的住处,一打开门,行李已经放到了里面。
“我要给姐姐打个电话!”
路直兴奋地拿出了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他晃了晃,关机又开机,还是一格信号没有。他在房间里左顾右盼,找到了座机,拨号却没有通,拿了妈妈的手机,也没有信号。
“爸爸,这里为什么没有信号。”路直诧异地把电话递到路与帆眼前。
路与帆拿出自己的手机,也没有信号。摸了摸儿子的头,笑道:“这边应该是刚建好的,可能坏了,正在修。”
“我想给姐姐报个平安,爸爸,我们在哪个州?”路直落寞坐在沙发上。
“爸爸也不知道,明天上班去问问,别着急,现在,我们帮妈妈收拾一下东西好不好?”
“好吧!”
公司行政人员给了路与帆一个手册,上面清晰标明了不同等级的人可以去的区域。
他在最高级,几乎可以出入所有地区。
家属是第三级,只能商业街和家附近通行。
路与帆讶异地问:“我的家人也不能与外界联系吗?邮件也不行吗?”
“电子邮件和信件都需要接受审查,如果涉及泄密,公司将起诉你。”行政人员将手册一页最后的违约赔偿部分指给他看。
上亿的赔偿金让路与帆的瞳孔缩了缩。
五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他只能这样想。
公司待遇是很好的,小镇更像是个小社会,商业街上有超市、学校、医院、餐馆、电影院,每个月公司还会给路与帆发一部分现金,陈月还在电影院找了份工作。
有的人甚至签的是二十年的合同,路与帆算时间最短的。
入职已一个月,路直已经从旁边邻居家小孩口中得知了这里是不能打电话的,吵着要回国。
路与帆和陈月劝了他很久。
路直表面安静了,晚上趁着父母睡着了,拿着钱和护照背着书包就奔着机场跑去。
走到半路,后颈像针扎一样疼,越往前走,后颈越痛,胃里翻江倒海,八岁的路直脸色惨白跪在地上吐了起来,吐完了他站起来接着走,走不动了就在地上爬。
他看到了天上最亮的那颗星,那颗星星会带他回家,姐姐说过的。
路直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父母都在他身边,路直晕倒在了沙漠里,被雇佣兵带了回来,昏迷了三天才醒。
路与帆摸了摸儿子的头,叹了口气,“小直,我申请过了,我们可以写信。你快点好起来,快过年了,你把礼物和信一起寄给姐姐好不好?”
路直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地眨眼示意。
路直写了厚厚的一封信,交给爸爸,开始漫长的等待,直到三个月后还没收到回信。
路与帆安慰他,跨国信件很容易丢的,而且很长时间才能收到。
一样的信,路直写了十封,这样总有一封会收到吧!
隔一天,路直就写一封信。
他在这个小镇交了新朋友,一个爆炸头满脸雀斑的小男孩约瑟,很有趣。
他又跳级了,他的学校教课的都是教授,很棒,教会了他做很多有趣的实验。
一百个信封很快就不够用了,路直又去了买了一千个。
一千个信封用了一半,他开始怀疑爸爸在骗他。
妈妈说,跨国信件很贵,姐姐很小,可能没有钱。
路直把自己的零花钱放到信封里,这样姐姐就会给他回信了吧!
一千个信封都用完了,路直一直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妈妈却收到了干妈的信,路直真的生气了,为什么姐姐就不肯给他回一封信呢,哪怕几个字。
约瑟边吃着薯片边对路直说:“不联系你就是有新朋友了啊!这你都不懂!大家都是这样的。”
“姐姐不会的。”路直不相信。
“你看她都收到了你的零花钱,还不想给你回信,肯定就是不想联系你啊,我爸说过小妞都没有良心的!”
路与帆和陈月发现,他们只要在家里提起叶清或叶家,路直转身就走,连饭都不吃了。
和叶清的照片都删了,两人渐渐不再提起。
五年很快就过去了,陈月一天天数着,在得知合同期满路与帆还在学校任职两年脱敏,情绪崩溃了。五年后又两年,谁知道还要多久。
可闹归闹,他们还是不能离开。
两年期满了,他们才真正离开了那个小镇。
路直忍不住给叶清打了个电话,手机号已经变成了别人使用。
路与帆发现他们体内的定位器虽然取了出来,但附近还有人在监视他们家,行政人员很快上了门,询问和叶家的关系。
路与帆考虑了很久,瞒着妻儿七年,妻子容易骗,儿子太过聪明,不能再瞒着了。
路与帆把儿子带到阁楼。他打开了角落里三个大纸箱,“小直对不起,叶清不是没有给你回信,是没有收到你的信。你干妈的信,是我和你妈妈找人写的。”
路直和父亲大吵了一架,或许八岁的他会吵会闹,十岁呢?为什么要十五岁才告诉他,他恨了姐姐五六年,将近两千个日夜,每次他在梦里梦见姐姐,醒来都会难过好几天。
姐姐应该也会难过吧,难过的时间更长。该有多担心他啊!
路直下楼翻出护照想走,路与帆忙阻止了他。让他冷静下来观察外面。
“你给叶清打完电话的第二天,就有人上了门,询问咱们和叶家的关系,幸好叶家没有人在重要部门任职,而叶清和你都是小孩子。我在基地学校时,有人跟我说过,在基地脱敏两年后,会监视居住三到五年。你妈妈怀孕后身体一直不好,你不想她出现危险吧,如果我们这边有什么异动,可能会被带回基地继续脱敏,或者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国了。”
路直震惊了很久,不敢再轻举妄动,他记得他八岁逃跑时经历过的痛苦,妈妈受不住的。他只敢在学校时借用朋友的手机,疯狂的在网络上找叶清的消息。
他很快找到了叶清的社交平台账号,看她晒b大的录取通知书,看着她发出版的书,每张照片他都打印出来放在贴身的口袋里。
保存了她发的宠物视频,一遍又一遍反复看着,哪怕叶清没有出镜,能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七年,他不曾看过夜空,尽管,黑夜里的星光能治愈他迷茫且惶恐的内心,但恨意让他低下了头。
现在,只要是天黑,他都会抬头看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不断想起姐姐带他逃出大厂房那天早上,启明星会带他找到回家的路。
他一定要回去找姐姐,他们一家都会安全回国的。
路与帆进入基地后一个月才知道自己要研究的是生物病毒,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脱敏后入职了私人制药公司,一边研究新药,一边将基地的研究成果整理了出来,包括早就研究好并没上交的解药。
在路直回国前的深夜,路与帆才静悄悄地叫醒儿子,一点点手写出来,让儿子记住。
天亮了,看儿子点头表示记住了,父子才去卫生间把资料烧了。
“注意安全。”
路直点了点头,拥抱了父亲。
他又用望眼镜看了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喃喃自语,他们一定能回去的。
他知道,他回了国,父母妹妹爷爷奶奶就不能回国了,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需要观望,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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