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临天府衙内。
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面目憔悴,神情悲痛欲绝的简东臣,已经呆坐了大半日了。
不只是他,还有同样悲痛欲绝,眼含泪光的小八和上官商。
高暄冲了进来,一眼看见面目全非的屋中人,颤抖着嗓音,强作镇定的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我收到你们的急信,说东君她失踪了?这不是真的吧?”
上官商沉重点头。
高暄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沙哑着嗓门:“那她是怎么失踪的呢?”
“那日,我们去广云洞里找线索,中了机关,全都被冲进了汹涌的桃花江中,最后我们死里逃生,却发现相里推官和吴秋山都不见了。”
此时的屋内,也只有上官商能正常开口回答高暄的问题了。
“你你,你们把东君弄丢了,怎么还好意思回来。”高暄再也无法淡定了,咆哮着站了起来。
简东臣和小八咬着牙,瞪着眼,泪珠大颗大颗的流了出来。
高暄咆哮完,看着前二人,知道若有可能,他们都狠不得代替东君去死,便长叹了一声。
随后,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忽然发现还少了个人,便问:“小十呢?”
上官商低声道:“相里推官失踪后,我们在桃花江沿岸一带,足足找了十日十夜,可丝毫没有他任何的消息。小十见老简和小八这样子,恐他们再找下去,还会再搭上两条人命。于是就叫我先带他们回来,他和老陈头留在那里,继续找。”
高暄又扫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简东臣和小八,“小十做得对。”
下一刻,他突然对前二人道:“有时候,没有任何的消息,便就是好消息。你们要振作起来,我们大家来好好商量一下,看看到底是何处出了纰漏,再由此处入手,继续寻找东君。”
悲痛中的简东臣和小八置若罔闻。
至今为止,东君都失踪快二十日了,凶多吉少,他们早就陷入绝望之中,悲痛得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高暄只得看向上官商。
此处省略两千字后,高暄便知道了在辰州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张口就问:“对了,那豫郡王呢?”
那边厢的简东臣开始咬牙切齿。
要不是因为这个豫郡王,就不会有今日的诸般事宜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东君就不会失踪,且生死未卜。
上官商的声音响起:“那日,豫郡王听闻相里推官失踪后,急得吐了口鲜血,就病倒了。然后便命当地衙门一起去找人。两日后,他的随从担心主子,便护送他先回来了。”
“他倒病得及时。”高暄也开始咬牙切齿了。
简东臣忽然就站了起来,“我去找他去,都是因为他,东君才……”
刚还气息奄奄的简东臣,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风一样的就跑了出去。
急得高暄直跺脚,“快把他给我追回来。”
小八撑起身跑出去之时,门外的府丞林云早已经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永王府内。
仍旧在永乐院的那艘画坊之上。
永王纠着眉头,看着兀自淡然静坐的儿子。
世子身侧,永恒不变的恭立着,那个如哑巴般的木讷小侍女。
“明儿,都过去二十来日了,辰州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初步确定,是那日大雨滂沱不停,山洪暴发,江水猛涨,先是冲垮了广云峰的后山,随之冲入广云洞内,引发连环反应,使
得整个山洞都崩塌了。”世子淡淡的回。
永王拍打着椅子上的扶手,“怎么就这么巧呢?”
“还有更巧的事呢?”世子阴冷一笑。
永王:“?”
“据说那日,临天府衙内的那位相里推官,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领着一帮人偷偷上山,去了广云洞外查看。刚巧洞内山洪暴发而出,将他们都冲进了汹涌澎湃的桃花江中,至今那位推官大人都还未找到,生死未明。父亲,您说这事巧吧?”
永王阴着一张老脸:“我就知道那个宋璟琮去到辰州,定是不安好心,原来他是暗暗的去查落花洞女去了。”
“管他呢?如今广云洞已毁,就算他想查,也是查无可查了,随他吧?但是,父亲今后打算如何应对于他?”
“儿啊!这广云洞,不会是你为了阻止宋璟琮而毁掉的吧?”永王突然问。
“儿子倒是想来着,但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老天给抢了先。看来,天意都在帮着咱们呢?”世子柔柔笑了。
他笑起来,是真的很好看。
永王则阴着脸想了一想,“对付那只病猫,倒是小事一桩。就是如今广云洞毁了,今后咱们再也不能以落花洞女的噱头,来糊弄那帮色欲熏心的老家伙们了,这事麻烦。”
“父亲说的是。落花洞女这枚棋子,是我们多年以来布得最绝妙的一步棋了。那帮手握重权的老不死的,一听到是神女,口水都流到三里地外去了。只因有了神女,他们便心甘情愿地为父亲所驱使。如今没有了这步棋,以后父亲打算如何做?”
永王沉默中。
稍倾,他站起身道:“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容为父好好想想。现下耽误之急是要应付那蔡尚书。对了,那个鸢鸢的病还没好吗?都推了那老东西好几次了,再推,恐就有麻烦了。”
“儿子这就回去看看。”世子欠起身子,他身边的小侍女立即伸手扶住了他。
豫郡王府内。
朔一蹲在他身前,小声道:“王爷,小人去看过玉姑娘了,郎中刚刚已经拆除了她眼前的纱布。”
不等朔一回完话,豫郡王便抢着问:“她反应如何?”
朔一:“她出奇的平静,就像真的是,在那个宅子里住了三年的人一般。玉姑娘她就是不简单,面临如此大的变故后,尚能从容面对,真了不起!”
豫郡王:“……”
豫郡王讪讪道:“原是本王多虑了。”
“王爷,不是您多虑,您这叫关心则乱。”朔一眨巴着眼安慰主子。
两人正说话间,有个身穿紫衣的少女走了进来,给豫郡王见过礼后,细声道:“回王爷,小人将这三年在静院的所有事宜,都一一记录在册,现来呈予王爷检阅。”
豫郡王淡淡的,“知道了。”
朔一接过那少女手中的册子,她便又施了一礼,轻轻退了出去。
朔一却望着她的背影出神,稍倾转过身来,“王爷,还别说,这安歌姑娘同玉姑娘长得真有七八分相似呢?特别是那下半张脸,几可以假乱真。”
“本王当初第一眼看见她时,也是觉得她除了眼睛以外,是那那儿都生得极似九歌,所以才灵机一动,有了这个李代桃僵的计划。还有,记住她叫宁湘。而安歌姑娘,一直都住在静园内。”豫郡王仍是淡淡的。
朔一却兴奋起来,“所以,王爷当初便想了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假意让她的眼睛受伤,这样将她送到安和郡主身旁时,她便一直犹抱琵琶半遮面。如今让真正的玉姑娘去代替她,纱布除下后,就是连安和郡主都无法察觉。王爷真是好谋划啊!”
豫郡王乜了他一眼,一点都不谦虚:“你主子我一出手,能有不上道的谋划吗?”
朔一被不谦虚的主子逗乐了。
“王爷,那您就不担心,玉姑娘她万一不甘心做那个什么安歌姑娘,以她的聪慧机敏,一转身逃走了呢?”
“她不会的!”豫郡王笑得深沉。
“为何?玉姑娘她失忆了,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肯定会选择走为上策啊?”
“她是不会走的。”豫郡王眼神笃定,“因为,她如今的名字叫作安歌。就冲着这个名字,她是绝不会走为上策的。”
朔一:“?”
他刚想问为何,外面便传来一片暄嚣之声,有下人在门外回:“王爷,临天府衙的简捕头闯进来了,小人们拦不住。”
朔一看着主子的脸色,大声回:“王爷吩咐,由得他闹吧?只是不准吵到王爷的寝房里来就行。”
下人退下后,朔一看着主子,欲言又止。
豫郡王剜了他一眼,“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小心咽死过去,本王可不会给你端茶递水的。”
朔一:“……”
朔一:“小人还是想不明白,为何她如今的名字叫作安歌,她就不会逃走呢?”
“你猜!”豫郡王忽然一反常态,调皮反问。
“打死小人,小人都是猜不到的。”朔一苦着脸实话实说。
豫郡王看着他不说话。
朔一只好苦着脸,“好,小人自己慢慢猜。可是王爷,您为何又会知道,安和郡主一定会送个美貌女子给您呢?而且,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豫郡王长手一挥:“这也不怪你,你身边从来就没有女子的存在,所以是压根就不了解她们的心思。”
朔一撇撇嘴,带着幽怨,“王爷,说得您身边好像有很多女子围绕似的。再说了,小人们身边为何没有女子,还不是拜您老人家所赐吗?”
豫郡王:“……”
下一刻,他长叹了一口气,“说来,倒都是本王的过错了,唉,让你们个个都误了青春,还被人认为是那个、那个……不行,豫郡王府的风气,是时候改一改了。放心,本王欠你们的,到时定会还你们一个好媳妇的。”
朔一红了脸:“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就是想问,王爷是如何知晓安和郡主的心思的。”
豫郡王狡黠的笑了,“因为,从小,安和郡主就觊觎本王的美貌和才华,一直说长大了要嫁给本王。可是,等她长大后,却发现本王变得不喜女色,那以她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就此罢休的。所以嘛……”
“所以,她一定会想着法子,来试探王爷您,究竟是真的不喜女色,还是装傻充愣。”朔一终于明白过来了。
顿了顿,他又兴奋的补充了一句,“王爷,小人觉得,以安和郡主的性子,就算您真的喜好男色,她也会想尽办法的给你掰正过来,让您喜好上女色,从而再爱上她。”
掰正过来!
这词用得!
豫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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