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二少爷一看见范渊呈,秉着救一个人是一个人的心理,一把抓住了范渊呈,强行把人拉入伙。
被抓着跑的范渊呈面色麻木,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
对此,旗袍女只给了唐二少爷一个“叹为观止”的眼神,就默许了他的行为。
一干人连着跑出老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那群鬼怪,才又跑出一些找到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暂时躲避。
唐二少爷跑得连气都喘不匀,直接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地面上就不动了。女孩此刻也没了嘲笑唐驷的力气,扶着墙壁边喘边咳。
“这什么情况?”范渊呈一向痞里痞气的脸上,难得出现几丝裂缝。
唐二少爷很自觉的抢答。
“我们不小心被陷害,触发了某个节点,然后……”巴拉巴拉讲了一大串,说得颠三倒四。
最后还是唐宣勇止住了他的话头,替他解释了一遍,生怕这个管不住嘴巴的小屁孩再整点什么东西出来。
一番交流后,旗袍女皱了皱眉,扫了眼站在一边事不关己的范渊呈。
“既然东西是我们共同找到的,那么分享是公平的选择。”
“确实。”唐宣勇注意到她的动作,低声道。
范渊呈只笑嘻嘻的摆手,示意他们俩自己决定,他跟毫无兴趣似的走到一旁。
几个人头挨着头,视线全部聚焦在旗袍女手中那褪了色的本子上。女孩借了一手出去,拧碎了日记本上的小锁。
泛黄的书页被翻开,轻轻揭开黏连在一起的纸页,众人终于看见了里面的内容。
刚开始几页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账单支出,和一些物品的购入于开销。字迹干净漂亮,落笔利落,看得出笔者是一名精密能干的女性。
连着翻了好几页,几人都没看出什么异样,都是很普通的日常开销记账。
旗袍女捏着本子干脆利落,一翻到底,也没从书页最后看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难不成,这真的只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记账簿?
“小姐?这……”女孩疑惑。
“存在即有意义,秘境里不可能会出现无关的东西,之前的空房间就是例子。”
旗袍女眯了眯眼,又把本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这回她仔仔细细看看了每一句话,发现了几处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页里记录了宅邸的基本开销,从上到下罗列的规规整整,甚至每一项的顺序都没有变,连着几页下去都是如此。
这位女管家似乎是提前就将这些必要开销写好,然后空出几排用于记录计划外的开销。
而到了十几页开始,罗列得规规整整的开销就像是被故意打乱了顺序,被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排序,显得这本原来井井有条的账目混乱无比。
先前旗袍女之所以忽略掉这一点,还是因为女管家的字迹实在是太漂亮整齐,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混乱的感觉。由此观之,写一手好字对废话文学的必要性。
“这是藏头……”唐宣勇也看出了点门道。
“不,这个不是藏头。”
旗袍女伸手把书合上,看向书肩上一直被忽略的花纹,这些花纹明显不是书自带的,而是后期人为画上去的。
按照第一个花纹的走势,旗袍女把花纹和第一个出现问题的那页重合,后又把和花纹重合的字提炼出来。
“小姐走了,小小姐不能出事,我得救救她。”
不自觉的,旗袍女将那句话念了出来。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下一刻,笔记本自书页中间燃起一团幽蓝色的火,顷刻间就化为了灰烬,风从窗外吹进,带着灰烬离开,什么都没有剩下。
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快,快的在场的几个人根本做不出什么反应,眼睁睁看着他们九死一生带出来的线索焚尽。
“妹妹背着洋娃娃~”
幽幽童谣再次响起,女孩唱歌的声音变得凄婉。
“走到花园去看樱花~”
血色的月光愈发猩红刺眼,如血渗透入地底。周围的环境在慢慢变化,原本只是破旧腐败的地面和墙壁,如今染上了一层暗红的血迹。
四处都是血液喷溅的红,从地面,到墙壁,到天花板。血色的手印被不甘的亡魂永远留在了墙面上,凝固的血液铺在地面上,如同一层厚厚的红色地毯。
刚刚只想着逃离鬼怪的追杀,现在再次听见这首童谣,还是这么一副可怖的场景。
无声的恐惧在人们之间传播,所有人都维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仿佛在恐惧惊扰了什么。
“‘妹妹’这个词其实有很多含义:大多都是兄长姊对比自己小的孩子的称呼,又或者是某些小情侣之间的情趣。”
在这种窒息的沉默里,一道男声不缓不急的响起。范渊呈的下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微微抬眼,看着这些注视他的人,继续道。
“但还有一种:就是出来卖身子的□□之意。很不凑巧的是,‘小姐’这个词也有这个意思。”
“看来,我们是得去这院子里,看看那樱花树了?”
旗袍女凝视着范渊呈意有所指的眼神,挑眉道。
……
院中,幽冷的风似是从亘古的从前而来,女孩虚影轻薄的白裙随风荡起,与齐腰的墨发纠缠起舞。
她孤身一人站在破败的院落中,灰色的景,白色的人,明明是那么格格不入的画面,却又莫名的和谐融洽。
坐在轮椅上的少女在一旁静静看着,并不上前,也不说话。良久,她又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好看的眉梢微蹙,半垂着眼帘,默然片刻后,竟落下泪来。
她身旁的人熟稔的从衣兜里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为少女拭去眼角的泪痕。
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人从走廊的另一边匆匆而至,旗袍女似乎没有预料到少女的出现,眼眸微微睁大。
突兀的,稚嫩的童声再次响起,这次再不是和屋里一样来自四面八方,而是来自院中那道虚幻又寂寥的背影。
“妹妹背着洋娃娃。”
虚影幽幽唱着,光裸的脚踝轻点地面,如同感受不到地面上尖利石块带来的疼痛,缓缓向着院中那参天的枯树而去。
“走到花园里去看樱花。”
狂风骤起,早已枯死的巨树在风中摇摆,血色的月光自上而下,在地面上宛如鬼影。
“娃娃哭了叫妈妈。”
虚影怀里抱着的玩偶突然发出了闷闷的哭叫声,嘶哑的嗓音几乎是从干裂的喉间发出。
“树上的鸟儿笑哈哈。
娃娃,娃娃啊你为什么哭?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娃娃,娃娃啊你为什么哭?
有什么事就和我说说吧。”
一段唱完,虚影出现在巨树之下,她仰着头,背对着众人,声音陡然变了个调子,如泣如诉。
“从前我也有一个家
还有亲爱的爸爸妈妈
有天爸爸喝醉了
拿起了花瓶走向妈妈……”
唱到此处,虚影稚嫩的童音中带上了哭腔。
“爸爸,爸爸,他砸了又砸
鲜红的血染满了墙壁
妈妈,妈妈,她倒在地上
她的眼睛还在看我呢……”
尾音久久不散,凄婉的歌谣在风中传出老远。
一旁少女的泪几乎止不住,双眼通红,开始低低的咳嗽。
“洛茗,你别……”
洛茗身边那人吓了一跳,手中的帕子都湿透了。
“你把她往后推一点。”
范渊呈冷静的上前,单手在空中一挥。洛茗总算缓了一口气,泪水也稍稍止住了。
经过这一茬,几人总算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们虽然没有洛茗那种可怖的共情能力,但也被女孩的歌声所影响,刚刚那会愣是什么也没在想,宛如魔怔。
旗袍女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环视周围的环境,也就是这么一看,她发现了那道站在巨树边的身影。
黑发的青年懒散靠在树干上,上半张脸全被金丝边黑面具遮盖,只露出好看的下颌,身着全黑的衬衣裤在阴影中,令他整个人都如同一道鬼魅,时隐时现。
空气中传来了破空声,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刺破空气,从游廊直穿院门,冲着宁昼的面门而去。
宁昼下意识偏头,利刃隔着他耳侧几厘米的距离,直直插进了他身后的树干。那是一把匕首,深入树干有三分之二之多,足以见得扔出匕首的人力量是有多么的恐怖。
宁昼后背冷汗渗出,面上却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不紧不慢的伸手从树干上把匕首扯了出来,松松捏在在手里。
现在自己在这些人的眼里,明显没有留下好印象,如今这种上来就出杀招的情况自然也在他的预料范围内。只不过真正到了面临咫尺死亡的时候,依旧让他浑身不自觉战栗。
宁昼浑身肌肉绷紧,缓缓抬头看向扔出匕首的罪魁祸首。
高佻的女人见宁昼的手中捏着匕首把玩,眼神不善,她的嘴角勾起一道邪肆的弧度,冷然道
“看样子,你的身份并不单纯。”
“快说,你究竟是谁,亏我还好心救了你,白眼狼。”
唐二少爷从旗袍女身后探出头来,高声骂道。
“就是,亏我还觉得你是好看的小哥哥,我呸,真是人不可貌相。”
女孩从唐驷身后探出头来,应和道。
站在两小孩背后的唐宣勇看看自家少爷,看看别人家女娃,又看了看站在前头被当做“盾牌”的旗袍女,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存在有那么点多余。
“你是不打算回答了?”旗袍女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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