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姐姐是侍奉小姐的大丫鬟,因此她也经常能在主子面前得脸,得些赏钱。姐姐叮嘱她,要是有外边的农人卖一些新鲜好玩好吃的东西,可以买下来献给主子讨主子欢心。小姐又不缺钱,赏钱也大方,有些东西买就买了,小姐看不上可以自己留着用。
高氏双手捧着一块肥皂,有些磕磕巴巴地说:“这可是好东西,它可以洗衣服,比皂角洗得干净……”
丫鬟倒是没有不耐烦,宋之画首先听不下去了,高氏说话吞吞吐吐的干什么!整得自己的东西好像不是啥好东西一样。
她就纳闷了,高氏在家跟自己吵架不是很会吵吗?不再多想,宋之画直接越过高氏,对丫鬟说:“这个叫肥皂,它真的是个好东西,你可以用它来洗衣服,洗衣服可以把衣服上的污渍完全洗干净不留痕迹,特别好用。比皂荚好用多了。”
想想她们大户人家应该不会用洗衣服的东西洗澡,宋之画就没提这一茬。
那丫鬟倒是兴致勃勃,“那能把衣服上的油洗干净吗?”她记得小姐有一件特别喜欢的裙子,就因为胸前沾了油污就再也穿不出去了,小姐还因此郁郁寡欢了好几天。
宋之画点点头,“当然可以,不信我们可以试试效果,看是不是这么好用。”
丫鬟便从高氏手里接过肥皂,看着站在偏门的两人,她示意宋之画俩人跟在自己身后进来,“如果这东西真的这么好用,我家小姐说不定就全部要了,你们先跟我进来吧。”
两人跟着她进去了,高氏只盯着自己面前的路,一眼都不敢乱瞟。宋之画则是左顾右盼着,自从穿到这个世界,她还是头一次进大户人家的院子呢,当然要多看看。以后自己住的地方只能比这更好,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搞钱。
正当丫鬟想引着两人去见自己的姐姐时,院子大门开了,有小厮喊,“大少爷回来了,快来人牵马!”
丫鬟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宋之画回头看,只觉眼前一亮,她看见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青年,个子高高的,长得也颇俊美,面庞棱角分明,眼神锐利,一看就是她的菜。
来人是严家大少爷,严劭。
听见自家哥哥回来了,小姐严娇从房间里出来迎接哥哥。她显然很高兴,脸色红扑扑的,双眼也亮亮的,“哥,你终于回来了!”
那丫鬟忙领着宋之画和高氏站到一边去,免得碍着主子的眼。
绿柳跟在自家小姐身后出来,见妹妹黄莺领着两个农人打扮的人站在一边,疑惑地朝她递去一个眼神,黄莺则低下头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鞋尖,在心里默默祈盼大少爷看不见自己,当自己是空气……
但严劭已经注意到她们了,和妹妹简单叙旧几句他就朝黄莺投来疑惑的眼神,“这是你的朋友吗?”什么时候丫鬟可以随便把无关闲人带进府里了?
这可把黄莺吓到了,她扑通一声就跪下来,全身都在颤抖,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她是真的怕大少爷,当下就嘴唇发抖地说:“没,没有,大少爷,这两人是,是有好东西想卖给我们家,我,我就把她们领进来了。”
严劭对妹妹身边人的底细一清二楚,知道她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但即使她们是清白的家仆,也不能这么没规矩。
他淡淡开口,“哦?我倒想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严娇听出哥哥这是在生自己手下丫鬟的气,她抓着哥哥的袖子撒娇,“哥哥,不要怪黄莺啦!她也不是有意的。”这些事都是她在背后默许的,哥哥骂丫鬟就好像是在骂她一样。
严劭对这个妹妹还是很宠爱的,娘只生下他们俩就去了,爹又很快续弦,他们俩一直相依为命。见妹妹不高兴,他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别的,“我没有怪她的意思,我只是好奇有什么好东西。”
严娇也只是护着自己手下的人罢了,对两个不认识的外人她也不会主动开口下哥哥的面子,当下便颐气指使地说:“你们既然和黄莺说自己有好东西,那你们便拿出来看看吧!”
高氏早就被这严大少爷的气势吓懵了,她呆呆地站在那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宋之画盯着严劭的脸,落落大方地开口道:“这叫肥皂,你们肯定没见过。”
严劭看向她,宋之画见他神色淡淡,眸若寒星,浅色的薄唇微微抿着。觉得自己心跳都快了些许。
但她也没像那天看见林衡渝一样失态,而是继续说:“我就告诉你吧,这东西京城可能都没有,是我发明创造出来的,非常好用。”
严劭微微皱眉,他怀疑这是她们为了卖高价想出来的说辞——但实际上,宋之画还真不是在说谎,她对自己拥有的后世记忆有一种迷之自信,她觉得自己拥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和智慧,必然能成就一番伟大事业。
严娇虽然也很不满这个乡下人居然对自己哥哥说话这么不客气,但她还是很好奇宋之画所说的——连京城都没有的好东西,她当下便指着高氏手上的包袱,说:“那你们就给本小姐展示一下吧!可不要想着随便糊弄本小姐哦!我可是去过京城的。”
严家是商贾之家,自然是五湖四海都跑过,尤其是京城。不管是什么地方,那都会追随和推崇京城的东西,京城就是风向标。
严娇其实很想住在京城,可惜她家实力不够,要在京城买下大宅子,可不是有钱就行的,还要有权,严家虽然在扶桑镇这一块有很多家铺子,但他们的实力还远远不能和那些大商人,尤其是皇商比。
严劭微微点头,“那么就请展示你们的商品吧。”
高氏一到这时候就嘴笨,要她和丫鬟小厮打交道还好,那些只是家仆,是下人。但真要跟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打交道,她难免心里发怵,那可是有钱人,跟她们不在一个世界的。
宋之画只好自己上,她从高氏手上接过包袱,从里面掏出一块肥皂来,向那两位少爷小姐展示它的外观,然后又说起它的用途,“……只要把它放在沾染了任何污渍的衣物上划拉几下,然后再打上水使劲揉搓,衣服就能洗干净了,看上去比新衣服还新。”
严娇来了兴趣,她让自己的丫鬟去找一块布料弄上油污墨水等,再打来一盆水。叫宋之画当场演示一下。
宋之画当然不愿意做这事,凭白落了下乘去。于是这活就落到高氏头上,她也是头一次用肥皂,之前在家觉得这东西太精贵也太值钱,自己没舍得用。早知道今天还要给她们示范一下用法,昨天在家就应该用一下的。
见高氏一手拿着肥皂一手拿着脏抹布不知如何下手的样子,宋之画觉得很丢脸,提醒她,“你平时怎么用皂荚洗衣服,就怎么用它。”
高氏忙点点头,用皂荚她会,那肥皂既然用法差不多,那她自然也会。
丫鬟拿来的布是一块长宽结尾一尺左右的白棉布,上面沾了墨水,香油和辣椒油之类,高氏接过来就小心地给它两面都打上肥皂,然后浸在水里将布打湿。
为了将污渍全部洗干净,高氏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揉搓这块布,很快那块白布就干净如初了。
严劭眼中翻涌的思绪不知道是什么,严娇直接“哇!”了一声,她凑上去打量那块重新变得洁白的布,觉得神奇极了,“这肥皂居然真的这么好用!”又转头去看绿柳,“绿柳,去我房里把拿银子来,这些我全都要了。”
严劭没有阻拦妹妹的意思,但他还是提出意见,“一般人洗衣服不会这么大力,金贵的衣服也不能这么洗。”
宋之画点点头,“轻轻洗也能洗干净。”
高氏这下也不那么害怕了,她补充了一句:“也没谁家的衣服会弄得如此脏兮兮吧?”
严劭微微点头,不知道是在同意她们的说法还是什么意思。其实宋之画和高氏有所不知,她们没见过真正高门望族平日穿的衣服。别看严劭现在身穿一身骑马服,袖口竖紧,就连严娇穿的衣服都是那些窄袖的裙子。仆从穿的衣服以轻便为主,更别提农人穿的短褐。
但其实京城流行宽大的袖子和飘逸的外衫,衣服不仅长,还拖着个大袖子,那袖子至少一尺长,京城的贵妇人出门参加宴会,宴席等大部分都会穿这种衣服,吃饭难免弄脏袖口和衣襟。在京城,只有下人才会穿窄袖短衣,为了干活方便。
读书人更是推崇飘逸的衣服,他们的衣服弄上墨水难免会显得不雅观。现有的洗衣用品也洗不干净,可能弄脏一次就不再穿了。
但对于那些家庭财力有限的人来说,出去参加宴会和各种诗会等,所着衣物不说是自己衣橱里最好的,那也肯定不能是什么旧衣服,就这么弄脏了,谁都会可惜。
更别提京城贵女之间还会互相攀比衣物首饰,追求潮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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