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沛自顾自给他们的未来下结论，心里不是不忐忑。虽然他时常想起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但这句话在他这从来都没有起效过，他就是那种在同一个地方反复跌倒的人。陈沛焦虑地嚼着冰块，眼睛紧紧盯着手机屏幕。
三分钟，如果三分钟没消息就撤回。
右上角的时间不紧不慢地翻过，项昭的消息始终没来。
他长按着自己那条长长的文字点击撤回，系统突然弹出来一个提示。
该条消息发送已超过三分钟不能撤回。
ai竟然还会四舍五入，陈沛愤怒地扔掉手机。
清脆的消息提醒就在此刻响起了。
项昭的回答简单得只有一个字，嗯。
陈沛立刻打了个电话过去，项昭隔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我还在工作……”
虽然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但他笃定地相信项昭肯定是装的。
“我很快的，就耽误你几分钟。”
“好吧，你还想问什么。”
他斟酌再三，“你，不会是看错消息了吧？”
项昭的笑声透过电流传过来，“上一条消息还是我自己发的。”
他退出语音通话界面确认了一下，在这之前是项昭告诉他家里只有泡面。
“那我们这就算第一天？”
项昭轻轻嗯了一声，他忽然变得语无伦次。
“我，你先工作吧，我待会打给你。不对你下班了再打给我。”
项昭的笑变得更明显，“那我先挂啦。”
他也轻轻嗯了一声，手慢慢放下来。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什么，又着急地拿起手机。
“先别发澄清！！！”
事实证明人要为了说过的每句话负责任，之前他为了拦住小王口不择言说他会负荆请罪，结果现在真来了。他打开房门，刘女士面色冷峻地拎着包进来。
“给你三分钟解释时间。”
他殷勤地接过刘女士的包，“要不要先喝杯咖啡？”
陈沛一边磨着咖啡豆一边隔着窗户查看刘女士的反应，好像不是很严重，刘女士还在低头处理工作。等到他端着咖啡出来，质问突然劈头盖脸地飞过来。
“跟那篇稿子有关？”
刘女士一如既往地敏锐，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跟那篇稿子的作者有关。”
他简单叙述了一下他和项昭的诸多前史，越讲越混乱，有时候是记忆，有时候又好像是他美化的回忆。但刘女士罕见的没有中途打断他，全程只是若有所思地听着。他讲的口干舌燥，站起来去冰箱拿矿泉水，刘女士在背后幽幽问道，“所以要帮你们公开恋情吗？”
他呛得干咳不止，连忙摆摆手，“我还没跟项昭商量。”
不过看刘女士的表情，应该是他会错意了。
“我是认真的。”
他想了想还是说出这句太顺畅的电视剧台词。
刘女士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那偷拍也得先撤下来。”
他还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止住了。刘女士只是他的经纪人，抛开商业考量无条件地支持他本来就是他要求太多，何况他的事业起起伏伏，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就要因为恋情破灭，对他身边的任何工作人员都不公平。
陈沛最后点点头说好。
他们没再聊下去，刘女士确认了一遍他这周的行程，顺便通知他又多了个商业站台，便拎着包匆匆走了。这件事悬而未决，被他们默契地搁置了。
当然是暂时的。
他送完刘女士回来收拾桌子，正在冲洗马克杯时手机忽然响起来，他匆匆在搭在池边的毛巾上蹭干水渍便跑去客厅。
是项昭。
“我下班啦。”
项昭那边充斥着人来人往的吵闹声。
“你在地铁站？”
他把手机放得离耳朵更近一点。
“对，我怕你等太久又胡思乱想就趁现在打了。”
“我哪会胡思乱想。”
他拒不承认。
“对了我今天把我们的事跟刘女士说了。”
项昭那边反应很大。
“你效率也太高了，刘女士怎么说？”
“她问我们要不要公布恋情。”
陈沛发现自己传话真是有一手。
电话那边忽然陷入了沉默，他听到门开了又关的声音。
“还是不要了。”
项昭声音忽然变得很沉闷。
他想问为什么，又觉得这和刘女士一样都是不言自明的事。项昭只是个圈外人，他可以习惯恶评，没必要让项昭也跟着挨骂。而且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因为太多人的反对而动摇呢？人的感情远远要比想象中脆弱。
在他不说话的这段时间地铁已经经停了一站，项昭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还在上升期，这时候公布恋情粉丝一定会反弹吧。而且我们也不一定能在一起多久，到时候分手了不是也挺尴尬的。”
他不确定最后这句话是不是个玩笑。
项昭的确是很悲观的人，再加上他们这段感情反反复复才走到这里，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他不能用虚无缥缈的誓言去掩盖这一点，当然不能。
“不会的，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他到底还是不能免俗。
不过项昭听起来已经迅速适应了他时不时来这一套，“好吧，但最好还是慢慢来。”
他也讲不出更多的反对理由了，更何况刘女士那里还没有搞定，他其实没什么立场坚持公布恋情。
“对了你应该已经看过我那篇稿子了吧。”
项昭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嗯，写得很好。”
他由衷地说。
“这样会不会太自恋？”
项昭试图敷衍过去。
他坚持不懈，“真的很好，我看完不就立刻来告白了。”
项昭又笑起来，“你怎么确定能成功？”
他诚恳地说，“不确定。只是我看完更确定了我果然喜欢你。”
项昭忽然叹了口气，“我应该回家再打电话的，公众场合更难说出口了。”
他明知故问，“什么？”
项昭那边久久没有声音。
他怕玩的太过火，急忙找补回来。
“你注意别坐过站了。”
他听到项昭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很轻，“我也喜欢你。”
语音相比文字的美妙，他今天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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