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仓皇流逝。
等程沪的意识回笼，寒露都过了。
寒露之后一个月，就是立冬了……
他睁开眼睛，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映入他的眼眸，他的眼神中不再是前段时间的空洞，多了一缕神采。
以前的他还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温暖的真气，现在的他，仿佛回到了现代社会中一样。
他尝试着让右手握拳，在试了好几次之后，他依旧感觉不到右手的存在。
虽然早就知道了结局，但是这个落差感还是让程沪有些无法接受。
靠着仅剩的左手坐起身，他辨别出了屋子里还未完全散去的檀香味。
“柏宇汤？”一个月没开口的嗓子有些喑哑，他喊了一声，心里也在期望着他的出现。
可他靠着床坐了一会儿，柏宇汤依旧没有出现……
程沪只得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现在除了暂时的不适，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大问题，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应该能赶上拜月节。
他还在庆幸自己没睡多久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上的伤都好了……全都好了……除了右手。
当时他伤得有多重他是最清楚的，等他一觉醒来，身上已经痊愈，只有右手没有知觉……所以他这一睡，到底睡了多久？
杨立万每天处理完手中的公务后都会来看望程沪，今天也没有例外。
他推门的声音让还想睡过去的程沪清醒了一些，轻声喊道：“汤哥？”
门口的杨立万一下子顿住了，最后只得清了清嗓子，在绕过屏风前说道：“我是杨立万。”
程沪闻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因为自己是他的下属，程沪最后还是回应了一声：“少主，好久不见。”然后整个人很是虚弱地靠在身后的床栏上。
杨立万绕过屏风，看着靠在床栏上昏昏欲睡的程沪，眼底满是自责，还有一抹隐藏的狠辣。
现在的程沪脆弱得仿佛只要他稍微一碰，就会散架。
他眯着眼睛，睡久了的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过他也认清了现实。
自己没死，剧情在正常推进……
“少主，柏宇汤回来了吗……”程沪歪着头看着他，迷迷糊糊的眼神格外的软，没了先前的宠辱不惊。
杨立万摇摇头，他跟柏宇汤的联系已经断了很久了，现在的他也不知道柏宇汤在何处。
程沪叹了口气。
漆黑的长发顺着脖子往下自然垂落，衬托的他皮肤更加苍白，隐约还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在他皮肤下跳动。
一想到自己之后只能混吃混喝等死，不能保护好程翩然了，心里的悲伤便开始与右护法共鸣，鼻子突然就传来一阵酸楚之感。
他眯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隐隐的水光在眼睑处波动。
程沪真的是……不管什么样子，都能勾起他心中的那份占有欲。
“少主，你去忙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程沪轻笑了一声开口，掩盖了自己的不适，将身体缩回被子里，然后左手扯过被子，蒙住了头。
他好像，只想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表露出脆弱，比如柏宇汤，或者，程翩然。
杨立万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来年元宵佳节，我会与翩然订婚。”
他在等程沪的反应。
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最后只能起身离开。
程沪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他知道两人订婚是必然的，总不能刻意的惊讶吧？那样太假了。
于是他便闷在被窝里，再次梳理剧情。
男主与女主的订婚时间没变，剧情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发生改变，也就是说，柏宇汤有极大的可能，依旧加入了魔教……
就在杨立万离开了没多久，他的屋子又有人进来了。
程沪抹去眼角的湿润，从被子里探出头，看向朝他走来的一个青衫身影。
是程翩然。
她似乎格外偏爱青衣……
这一次的程翩然穿着女子衣裙，照理来说，她的一举一动都应当谦逊有礼。
可是她看到程沪真的醒了的时候，眼眶一下就红了，她扑在程沪的床上号啕大哭。
都是她的错，都怪她，如果她再强一点，程沪也不会拼了命的保护她，如果她不拉着程沪去看热闹，也不会踏入杨家庄的混水……
“抱歉啊翩然，以后我就没法保护你了，你要保护好自己啊。”程沪心疼地轻拍着她的背，隔着衣服都能隐约感受到她的脊骨，在他眼里，程翩然都快瘦成骨头架子了……
看着她头发上不小心带进来的一片枯黄树叶，伸手摘下，眼眸黯了黯，已经彻底入秋了吗？
不过程翩然这都快十八的姑娘了，怎么哭得比小孩子还大声？
程沪有些无奈，没办法，只能继续哄啊。
“好了好了，不哭了啊，你都要订婚了，可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了。”程沪摸着程翩然柔顺的长发，有些感叹。
“哥哥……如果要跟哥哥分开，那我宁愿不订婚。”程翩然抬起头，红着眼眶，双眸坚定不移，还有一抹他没能察觉到的疯狂。
“我昏迷了多久？”程沪转着手中的树叶，看着程翩然。
“五天……”程翩然低着头，很自责。
“拜月节过了没？”程沪听说自己只昏迷了五天，有些惊讶古代的这些药方，不过更多的是想去看看拜月节的盛况。
程翩然摇摇头，继续说道：“虽然哥哥只昏迷了五天……可是后面的日子，哥哥就像失了魂一般，明明是醒着的，却怎么喊都没有回应……都快持续一个月了……”说着，她的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地流。
程沪习惯性地想抬起右手替她擦眼泪，可是右手纹丝不动，只能用别扭的左手轻轻替她擦着。
“寒露到了吗？”程沪想知道确切的时间。
“前两日便是寒露。”程翩然抽噎着回答。
“那……柏宇汤回来了吗？”程沪语气不自觉的有些放松，轻声问她。
程翩然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些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柏宇汤千刀万剐。她时时刻刻提防着杨立万，没想到最后被柏宇汤捡了便宜。
“没有。”程翩然果断摇头。
笑话，他加入了魔教，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也没能保护好程沪，就算柏宇汤不让她帮忙隐瞒行踪，她也会果断的告诉程沪没有。
听她说没有，程沪只得叹了口气。
“哥哥，你喜欢柏宇汤。”程翩然看着他失落的样子，语气笃定。
“你喜欢他为什么不给他说？”
“隐瞒着他的话，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哥哥，柏宇汤也喜欢你啊。”
身体虚弱的程沪听到她说的这几句话，脸上立刻涌出一抹红晕，整个人气色都好了许多。
“别胡说八道。”程沪有些气恼，她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程翩然不想看他那恼羞成怒的样子，只是轻轻抱了抱他，说道：“没关系的哥哥，不管嫂子是什么，我都会接受的。”
程沪的保护壳被她的温柔强行敲开。
这可是在古代，不是他所在的包容性很好的新时代，更何况在他所在的那个时代，喜欢同性依旧会被很多人戳脊梁骨。
想想自己最开始的反应，坚定的以为自己不会喜欢男的，再看看后来的自己……一次次沉溺在他的温柔中。
那时候的他还以为柏宇汤喜欢程翩然，自己还为此暗自神伤，不过程翩然说的是真的吗？柏宇汤真的喜欢自己？
他不知道，也不敢多想，就怕最后发现那只是程翩然安慰他的客套话。
就算只是一时的客套话，依旧让程沪很开心，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出息……
程翩然暗自翻了个白眼，不过能怎么办？唯一的亲人，将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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