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树眼皮掀开,面无表情看了殷念一眼,“直说你的来意就好。”
“拉着你的献族小郎君,又带着一帮小献族的人。”
母树靠在自己的主干上,一只手懒懒撑着,罕见的没有端坐着,反倒是以一个舒适的姿态面对着殷念。
“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母树您的眼睛。”
“当年献族灭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殷念毫不畏惧母树,甚至周围的树枝摇摇晃晃一如当时抽她的时候,也没有丝毫影响到她,“既然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那想必当年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吧?”
母树挑眉看了她一眼,“倒是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呢?你给我一个浪费时间的理由。”
阿桑等人逐渐靠近了过来。
尤其是阿桑,恨不得将耳朵割下来亲自贴过来看。
整个人想要成偶过来就算了,连脸上也在用力。
殷念看了元辛碎一眼。
元辛碎直接就在三人周围设下了精神力屏障!
阿桑:“??”
有什么东西是她这个好朋友不能听的!
“小气!”阿桑气的不停用自己的手指头去挠树。
而隔绝了众人视线的殷念则是冷笑了一声:“浪费时间的事情?对,对您来说或许是浪费时间。”
“那就这个理由吧,献族作为曾经您的左膀右臂,和兽族一样,对您忠心耿耿,却惨死在自己人手下,是自己人吧?我看那白娘娘,倒也不像是虫族呢?”
“论功,他们功劳并不比任何人少。”
“论过,献族天生纯善,待人热情,更是乐于助人,不然也不会连名字都透露着一股子冤大头的气息了,这样一个种族即便有过,也不可能是大过。”
“您是高高在上的母树,底下是众多战死的战士。”
“他们曾经的贡献,忠心,价值,如今,不配尊贵的您对着献族主支唯一在明面上的传人说上一句半句曾经的真相吗?”
“我原以为您没了情丝,奉献极大,唯一令我敬佩的一点便是绝对的公平公正。”
“可如今看来,您倒也不是绝对的公平公正,您的公正只存在于活着的人身上是吗?”
若是叫外头的人听见殷念这句话咄咄逼人般的话,肯定吓的脸色青白。
母树却不见一点怒容,她本就不会生气,出手教训别人也都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亦或者是维护自己定下的规则。
而殷念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战死的人便不算人了,是吗?”
母树半靠躺着,撑着脸颊的的手换成了另一边的手。
她歪着头,声音平静从容,“如果我说是,你又能如何?”
“我能如何?我能拿高高在上的母树大人您如何?”殷念拔高了音调,眼中透出一股子嘲意,“只是,你知道我们万域的天道树即便付出了那么多,可最终,恨他的人远远超过谢它的人。”
“只怕母树您最终会走了他的老路。”
周围的枝条一下就抽动了起来,携带者破风声要抽打在殷念的身上教训一下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元辛碎神情彻底冷了下来。
这就是他原先根本不愿意来问母树求助母树的原因。
它不会帮他的。
献族大势已去,是没有价值的存在。
可他不找母树,不代表这种时候,母树想教训殷念就能教训。
但就在元辛碎的精神力屏障就要起来的时候,却被殷念一把摁住。
“来!您打了出气便是!”
“左右你也不怕众叛亲离,没了情根,你又在乎谁呢?是不是?”
殷念眼中仿佛燃烧着灼灼烈火。
母树慢慢直起身子,每一根纸条上都燃烧上法则之力。
有殷念见过的法则之力,也有殷念没有见过的法则之力。
“殷念,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无数枝条再不停留,猛地蹿出,对着殷念的喉咙就狠狠刺去。
元辛碎眼瞳紧缩,实在顾不得殷念摁着她就要出手。
可殷念却再一次困住了他的手,微微抬起头直面这一场凶狠的杀机。
她的头发被皱起的狂风吹的飞舞起来。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都不到,她的喉咙前便停了数千根纤长的枝条细丝,其中不少细丝就抵着她的喉咙,只要再进一点点,就能拨开她雪白的皮囊,拖出她的灵魂。
“我知道您敢,可您不会。”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殷念两只手紧握着元辛碎的手,神情倏然柔和下来,“也知道,您能纵容我说这些坏规矩的话直到现在,本就不是打算杀了我。”
“您看中价值没错,所以当时您自顾不暇时,哪怕知道献族遭受的事情,也没办法腾出手。”
“可现在您既然已经知道献族并未完全消失,他们还活着,自然就成了您眼中有价值的存在。”
“我方才说那些话,是因为我想说,是因为我愤怒,颇有些迁怒的意思,您不动我,还听完了我说的话,是因为您大度。”
“而我这般大胆的说了您和我们四区天道树的事情,您依然不会杀我,是因为我知道您的为人,您不会因为旁人的只言片语就惩治别人,您其实比我们很多人想象中的要更宽容。”
“一个宁愿拔了情根都要守护这片土地的存在,我不相信您是真的不在乎为这片土地而死的人了,您只是不能在乎。”
元辛碎唰的一下就扭过头看向了殷念。
纵然他已经觉得对自己的念念足够了解。
可现在这一通欲扬先抑的套路落下来后,他才惊觉。
饶了这么大一圈。
殷念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拍这么一个清醒自然的马屁?
他久久无言。
母树也同样无言。
立在殷念脖子前的细丝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半晌后,母树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有胆子在我这儿来撒气,倒是没胆子承受我的怒火?”
殷念眨了眨眼睛,“您不会,因为您大度。”因为你压根儿就没有生气这种情绪了。
只要她殷念还是有价值的殷念,并且变得越来越有价值,母树就绝对不会杀了她。
贺丰那样的渣滓都能活下来。
她又有什么可怕的?
母树深深看了殷念一眼,那枝条就将人拨到了一旁。
她看向了元辛碎,沉声道:“从你来到这里的那一日起,我就知道你是献族人。”
“我也知道你天赋绝佳,心性上乘。”
“元辛碎。”
母树慢慢的叫了他的名字,“你以为,那一日,你在我领地上感受到的献族召唤,当真只是你献族留下的精神力的召唤吗?”
元辛碎脸色微微一变。
“若不是我有意引着你感受到那献族遗址,你觉得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当真能感知的这么快吗?”
“你当真以为,你们献族主脉最值钱也是最珍贵的修炼之法,仅凭你们献族剩下的那些旧部就能藏得住吗?”
“他们当时连护着小辈撤退都拼尽全力了。”
“元辛碎,我一直在等着你过来找我。”
“可你一直都没有来,哪怕拿到了献族的传承你也还是没有来,我以为,是你不想要献族了,我从不逼迫人做这种选择,献族曾立下大功,如今子嗣凋零,如果身为主支的你不想承担这一族的责任了,我也不会逼你,能安稳的留下些血脉,也是好的。”
“只是没想到你不是不想承担责任,只是远不如殷念痛快。”
母树说完,元辛碎沉默。
而殷念则在旁边背过身一个劲儿的擦着冷汗。
日他个仙人板板!
好险!
还好她撒了一通火后跟上了一个清新自然的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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