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倦跟周登一笔笔核对自己的功德, 其中最大的一笔，就是他当时帮助江城城隍找到盗雨贼的事情。
周登告诉他, 这不仅是因为他挽救了江城, 也因为这件事他解决得很巧妙，事后龙女并无怨恨，认真赎罪, 否则龙女要是带着怨念黑化，也会引发很多事情。所以这份因果也算在了他的功德里。
沈知倦没想到他们计算功德的方法这么严谨, 惊叹着点点头。
前面这几笔功德还算是正常, 后面的走向就有些奇怪了。
沈知倦：“咦！我为什么地府那边的功德那么高！”
周登比他还迷惑：“这种事情不应该问你吗？！”
沈知倦：“嗯？为什么我还有撮合情侣的功劳？！”
周登提醒他：“要不你仔细想想？”
沈知倦皱眉思考了半天, 才迟疑道：“难道是我那个广告……总不能是我给月老帮了什么忙吧？！”
周登：“……”
沈知倦委婉地问道：“你们用这种朴素的方式记录, 会不会搞错呀？比如多记了, 或者把别人的功德放到我身上来？”
周登：“……我从来只碰到嫌我们功德给记少了的，还是第一次碰到你这种嫌多的！”
沈知倦理直气壮地说道：“还不是怕你们跟凡间的银行似的，吞钱无所谓, 但取多了就是犯罪，毕竟你们这种垄断行业, 解释权都归你们, 我连喊冤都没地方喊。”
周登：“……”
他说得好有道理, 我竟无法反驳。
不过周登还是解释, 只要记录在功过簿上的，就不会错, 只可能少，不可能多的。
沈知倦：“哦~~”
周登：“……”
我就多余解释这句！！
好不容易核对完，周登松了一口气, 他第一次碰上这种不按理出牌的客户, 实在是职业生涯一大挑战。
他将功过簿一合, 说道：“等你死后，地府会根据你的功过判定你下辈子的身世，我也不瞒你，以你现在的功德，只要你之后不做大死，下辈子保管是衣食无忧，一世顺利。”
然而沈知倦的表情却并没有多么惊喜。
周登不解道：“你怎么不觉得开心？”
沈知倦无语道：“下辈子的事情，还早得很呢，再说，你说的这些我这辈子都有了，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周登掐指算了下他的命格，发现：艹！还真是！
但真就这样过去，他又觉得毫无成就感，想了想，说道：“不止地府呢，天庭也会给你赏赐的。”
说到这个，沈知倦明显露出了感兴趣的眼神：“真的吗？是什么？我什么时候能收到？”
周登被问得毫无招架之力，咳嗽一声：“……你知道的，这种事情，天庭走程序都比较慢的……”
沈知倦有了不祥的预感：“所以，是什么时候？”
周登望天：“大概……一两百年以后吧。”
沈知倦：“……”
周登怕他再问下去，连忙道：“好了，说再多也没用，反正过了今天你就会忘记的。”
沈知倦：“什么意思？”
周登一边将功过簿收好，一边说道：“这种事情嘛，你忘记比记得好。放心吧，我很熟练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你睡一觉醒来就全忘了。”
说完，他便胸有成竹地双手结印，然后潇洒地指向沈知倦：“封！”
沈知倦：“？？？”
两人大眼瞪小眼。
周登脸上的笑容僵住：“你怎么没晕？！！”
沈知倦眨了眨眼睛：“居然要晕的！那你还说无痛！你个骗子！”
周登懵了一下：“你还记得？！”
“为什么不记得？”沈知倦疑惑道，“你不是还没开始吗？”
周登怎么好意思解释，自己已经施过一轮法术了，只能含糊把这个问题带过去。
他做好架势，准备再来一次。
沈知倦却连忙道：“等等！”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躺在沙发上，想了想，又把毯子拿过来，盖在肚子上，随后，才安详地将手放在上方，闭上眼睛，说道，“我准备好了，现在可以了。”
周登摆着施法的手势：“……”
我这是要让你失忆！！不是给你催眠！！
他平心静气，集中注意力，重新施法。
“封！！”
他等了一会，发现沈知倦躺在沙发上没有动静了，终于松了口气。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沈知倦的微信响了一下，然后他就看见沈知倦睁开眼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咦，我都快睡着了，你还没施法吗？”
周登：“！！！”
他不信邪地又施了几次法，但是都没有用处。
周登崩溃抱头：“不可能啊！你不是一个凡人吗？！！”
他这态度，搞得沈知倦都有些不确定了：“应该……是吧？”
他看到周登反应那么大，忍不住问道：“我不忘记，这很严重吗？”
周登表情沉重地点点头：“很严重！换做你们人间的话来说，这是重大事故！先天神祇还好，最多被贬去当散仙，但我们这种后天神灵，一个不小心恐怕连仙都做不成，得送去重入轮回……”
沈知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是有编制和合同工的区别吗？”
周登：“……”
听完这个比喻，更加心酸了。
沈知倦拍拍他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考上公务员不容易，我会帮你的。”
周登眼巴巴地看着他：“怎么帮？”
沈知倦问道：“我装不知道，反正你法术失灵也只有我们俩知道。”
周登摇摇头：“不是这么简单的，天庭有专门负责监察的神仙，一旦被发现，欺瞒上天的罪责会很严重。”
沈知倦又问：“那这件事和欺瞒上天，哪个更严重？”
周登愣了一下，他以前还从未比较过这种事情，想了想，说道：“好像……差不多？”
“这不就结了。”沈知倦说道，“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没有监察到我，还有三分之一的可能，他像你一样施法，但我免疫，所以你被发现，其实只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性。”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周登：“……”
虽然离谱，但居然有点动摇是怎么回事！！
沈知倦摊开手：“再说了，以你们天庭的办事效率，搞不好到我死了，监察的神仙还没出发呢！”
周登：“！！！”
沈知倦语重心长道：“我们做社畜的，在遇到一些不合理的事情时，又没法反抗上级时，就要扩宽思路，多多思考，维护自身利益。”
周登暗暗点头，但脸上却还有些犹疑：“这不是钻空子吗？会不会不太好？”
“不不不。”沈知倦义正辞严道，“我们管这叫卡bug！”
周登：“！”
沈知倦一通忽悠，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周登感激地握住他的手：“我悟了！我大彻大悟！兄弟，往后有事招呼一声！只要你喊我，我一定出现！”
双方都很满意。
周登走的时候，沈知倦依照他所说的，躺在沙发上，装作法术生效的模样。
周登则拉开门，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去，经过门神时，还不忘投过去高贵冷艳的一瞥。
从今天起，他就不是周登了，他是周·钮钴禄·登！
门神：“？？？”
有病？
-
等周登走了好一会，沈知倦才慢慢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今天他的收获还是挺大的，虽说功德这种东西对这一世的他没啥帮助，但有总比没有好，而且，周登也不小心说漏嘴，其实功德是可以转给别人的。
沈知倦的心顿时就活泛起来，比如外公啊、大哥啊……哦，还有酆暮，都可以转。就当是给他们下辈子提前存基金了。
说到酆暮，沈知倦拿起手机，因为和周登核对功德，他来不及回复太多，就只回了个简短的“嗯”。
然后酆暮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回了好几条信息回来。
【真的是视察公司！】
【我还有同事一起的！】
【你不喜欢，下次我就不跟他们喝下午茶了。】
沈知倦：“……”
虽然很囧，但看到这几条信息，他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
他脑子一热，点开输入框，输入：【我们面基吧】
但很快又全部删掉。
他一开始是抱着好玩的态度和酆暮聊天的，可是随着酆暮的温柔和体贴，他渐渐也放入了真心。
他已经毕业工作了，是大人了，但酆暮还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作为年长的一方，他势必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
他真的应该踏出这一步，打破目前他们的平衡，进入下一段关系吗？
沈知倦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真正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是有些无措。
他犹豫不决，最后干脆发了一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好想面基啊！】
刚发完朋友圈，他手机就震了一下，他以为是酆暮给他发信息，连忙回到消息界面，却发现是江城城隍孟道还给他发的信息。
原来师道长他们回去后，便将有人以转运为名施展邪术的事情上报给了孟道还。
孟道还一查，发现事情还挺严重，对方藏得又深，一时也觉得有些棘手，想到龙女事件时，沈知倦的那些奇思妙想帮他们很快破案，便动了心思，又请沈知倦出马。
沈知倦一听。
这是多好的刷bug，啊不，攒功德的机会啊！
当即就把恋爱脑给丢出去。
爱情算什么！我要搞事业！！
而在另一边。
酆都大帝看着那条朋友圈，忽然有点小紧张，这和上次借着工作关系和沈知倦见面不同，这可是要以真实身份见到彼此呢！
可是他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沈知倦的信息。
正疑惑的时候，就见黑白无常进来禀报：“陛下，江城城隍禀报，人间有人施展邪术，受害者枉死，想要申请地府援助。”
一般情况下，地府是不得插手阳间事的，除非这事情确定与地府鬼魂相关。
但如果城隍请求帮助，那又不一样了。
酆都大帝不置可否：“你们安排人去吧。”
白无常点点头，这些小事确实不需要陛下操心。
只是黑无常还有些犹豫。
酆都大帝见他踟蹰，问道：“还有何事？”
黑无常轻咳一声，试探着开口道：“城隍禀报时，还说了一件事，就是这次事件，他还找了一个凡人参与……”
酆都大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他。
黑无常在他的目光压迫下，也不敢再卖关子，连忙道：“就是沈知倦……”
酆都大帝当机立断：“不必安排旁人了，我亲自去。”
白无常：“？”
直到两人离开，白无常才忍不住问：“小黑，你最近是不是找谛听去进修了，怎么对陛下的心思猜得这么准？”
黑无常幽幽道：“没有，我只是最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白无常：“什么？”
黑无常：“恋爱中的男人是没有理智的，括弧，暗恋的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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