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农家不讲究敬茶的规矩,新人拜了天地入了宋家族谱,便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一觉睡醒,时间已接近响午。
如果不是在古代,池浅还能在眯一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睡眠自由,深深的叹了口气。
门外候着的珍珠:“…”
“小姐,该起了,厨房的饭做好了,一会大家都从地里回来了。”
这个时节恰是农忙季,家里劳动力都在田里忙活,小陈氏早早回来为家里准备饭菜,都是女人,她体谅新妇初次受苦,便未喊池浅起床。
不多时珍珠端着温水进屋,朝大床瞄了一眼,眼神有些害羞。
衣柜里的衣裳都是从府里带过来的,只有两件夏衣,一件是粉色,一件是鹅黄色,袖子已经有些短。
新婚头三天,新人通常穿红带粉以表吉利,珍珠取出粉色襦裙伺候池浅换上。
洗漱好,为池浅盘了个时下最流行的妇人发髻,问道:“小姐,这支粉色桃花簪如何?”
铜镜里的美人满意点头,衣衫下的吻痕若隐若现。
珍珠小心把银簪插入发间,向池浅简单介绍了下宋家的人口。
这时院外一声女高音响起,“都这个点了,新妇还没起呢?”
开口说话的是名红衣少女,珍珠臭着脸小声嘀咕,“小姐,她就是姑爷的妹妹,宋水仙……”
“昨日撞你的那个?”她隐约记得那日的人穿的也是这身红色,在灰扑扑人群中格外显眼。
珍珠点头。
“行了,大中午有饭吃还堵不住你这张嘴!”
开口说话的是宋家家主,宋老爷子宋默,身侧同站着的老妇人是其妻子陈芳,陈氏。
透过窗口,池浅看到宋父身后跟着一名陌生壮汉,男人眉眼和宋喻止有几分相似,答案呼之欲出,宋家长子宋旺,而厨房忙碌的妇人是昨日给她端红糖水的妯娌,小陈氏陈秀。
夫妻二人共育有三女,大丫、二丫和三丫,宋家目前只有二房有个男丁。
宋喻止神态自然,丝毫看不出昨夜的饿狼模样。
床上床下,判若两人……
就好厉害,你个头。
一夜过去,她腰身酸软,浑身没有力气,罪魁祸首竟还有力气早起种地!
池浅酸了,酸对方身体这般好。
宋喻止眼里划过隐晦的笑意,避开珍珠的身体亲自扶池浅出屋。
吹弹可破的肌肤被滋润了一夜,煦阳下闪烁着动人的莹润,眼波如秋水,不语已含情。
惊人的美貌直接看呆了院里几个人。
宋家人一直清楚老二媳妇比村里人漂亮,就是万万没想到她会漂亮的像天仙。
男人们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大家伙回来啦,饭菜已经做好咯”,小陈氏将隔夜饭倒入大锅浇上热水,熟稔的使唤起三个女儿,“大丫二丫快过来盛菜端饭,三丫去缸里打水!”
这一喊,院内几人终于灵魂重新归位。
有一道视线太过灼热,掺杂在人群里,池浅不喜欢,佯装害羞低下头。
容貌过胜,在古代并不是一件好事。
刚坐下,就见到一个男童与她隔着一个位置坐着,池浅心思一转就明白过来,他就是宋喻止的儿子,她的继子宋明非。
稍微打量几眼便收回视线,这个孩子已经八岁,放在古代已经是半个顶梁柱,思维和想法不能同现世的孩子比对。
继母这个职业从古至今一直是高危职业,向来吃力不讨好,池浅不想当恶人,更不想当出钱又出力的大冤种。
她是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入了宋家族谱的族人,继子往后必须规规矩矩称呼母亲的人。
如赵氏那般,不故意亲近讨好,也不刻意刁难,让两人的相处保持在舒适的圈子里,安心躺平。
宋明非抬起头悄悄望向吃饭的女人,两人的视线一前一后完美错过。
一个赛若天仙的女人正安静的吃着饭,周围一切成了她的陪衬,如此美景他看呆了。
宋喻止不经意朝儿子斜睨了一眼。
宋明非收回视线,撇了撇嘴,心里直感叹:好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那块牛粪自然形容的他爹。
老不羞,这么大给他找个这么小的后娘。
如果池浅知道继子心里这么评判他爹,一定咧嘴笑开了花。
今日的饭桌很安静,大家都只顾着欣赏美人,安静的让宋水仙十分看不惯,筷子一直在盘子里拨来拨去。
十分令人倒胃口。
池浅轻轻放下筷子,珍珠起身上前伺候。
“夭寿咯,我娘可是你婆婆,孝字当头,你还不赶紧过来伺候?”宋水仙学着珍珠伺候人的动作比划了几下,一脸的等着看热闹。
让清高的大小姐干着伺候人的活,想想就让人乐呵,幸灾乐祸的表情毫不掩饰。
陈氏放下碗姿态傲慢的等着,丝毫不觉得女儿说的话有问题。
池浅从来就不是受委屈的人,尤其还是她强宋家弱的情况,更不可能被人随意拿捏。
宋喻止放下筷子,一只手轻搭在池浅的手面上,带着安抚性的拍了拍,力度掌握的刚刚好。
侧过头看向池浅,一本正经道:“夫人,我这妹妹小时候脑袋被牛踩过,劳烦夫人平日多费些心管教于她。”
“噗”,池浅直接笑出声。
瞧这话说的夺笋,果然是亲哥哥。
陈氏似乎顾忌着什么,瞪了女儿一样,让风波就这么悄然过去。
回到屋里的池浅坐在床边若有所思,这宋家感觉怪怪的。
想了半天也没得出有用的结果,往后都要在这生活,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嫁妆整理下。
钱财一共一千五百两,其中一千两是池府的陪嫁金,一百两是池梦送的,剩下的四百两是周姨娘和赵氏压箱底的,各自给了两百两。
周姨娘是为了收买她,那赵氏呢?
估计是不想这件事在节外生枝,徒增麻烦,算是买断费。
这么一想,池浅心安理得的把银票放好。
剩下的东西比较杂,里面有衣裳、胭脂、饰品、珍珠的契书、没绣完的帕子和针线等等,池府能带走的甭管用不用的到,她都哗哗全卷了。
里面最值钱的就是从池梦那薅来的首饰。
这些饰品放着她也不会戴,还不如当了换成银钱。
二房的小屋只够她和宋喻止住,很多东西放不下。
珍珠暂时和大丫她们挤一个屋,时间久了她舍不得。
那是原主最放心不下的人。
以后要一直生活在这,盖一间又大又舒服的房子很重要,她还想院里种些花,挖一个池塘夏日赏莲,在养一只粘人的猫陪她晒太阳,等年纪到了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
人生悠然,岁月静好。
对了,还有珍珠的工钱,未出阁婢女的月银都是池府给,现在卖身契在她手里,每月的三百文就得从自己兜里掏。
不能抱着银子坐吃山空,她还要找一个工作,拥有稳定的收入。
这么一想,她要准备的事情真的好多。
把东西全部归置好,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
宋喻止推门进屋,发梢处滴着水,一看就是刚刚冲过澡,他目不斜视,脚步径直走向衣柜。
短褂被主人丢在一旁,露出了紧实的肌肉,肤色介于黄白之间呈好看的蜜色,或许是念书的缘故,有种文雅的秀气。
他背对着池浅,看不见前面有没有腹肌,想到昨晚的持久,男人腰子绝对嘎嘎的。
接着裤子落下。
“!!!”
“明日要归宁,我们去镇上采购下”,见池浅一直发呆不说话,宋喻止换好衣服随意开口。
“…”!!!
光欣赏美色差点忘记正事。
偷看还被正主发现,不,她这分明是合法观看……但也好社死!
宋家村没有马车,只有牛车,来回一趟每人需要花费十文,每趟最多载四到六个人,太重老黄牛会受不了。
村里很多人舍不得铜板,平日都是靠双腿走到镇上。
牛车驶到院门口停下,宋水仙几个大步跳跃上车。
宋明非老实跟着他爹身后。
“宋二,车上还要放东西,人多就放不下啦”,赶车的人叫宋铁,村长的亲兄弟,村里有事他都说得上话,大家都喊他铁叔。
二房人数恰巧四个,坐在车上还能空点位置放东西。
宋水仙一坐,一下子便拥挤起来,珍珠碍于这是姑爷的亲妹妹,脸色不好看也不敢说出来。
“宋水仙,这是我爹”娘这个字宋明非从小没喊过,实在叫不出口,想了想用他们代替,“他们上镇上干正事,你在这瞎掺和啥?”
“啥叫正事,不就是买东西吗,那个丫头能去就我不能去?我可是你姑姑”眼神恶狠狠瞪向池浅,“你的小姑子!”
珍珠不想自家主子为难,默默退后几步。
池浅拉过珍珠,身体倚靠在她身上,朝宋水仙开口:“你要坐行啊,自个儿掏钱。”
宋明非眼神一亮,这后娘手段高啊!精准打到他小姑的三寸。
家里谁不知道他爷奶抠,十文钱三两的大盐粒都要天天按粒放,多一粒都能叉腰骂一整天,更何况出钱给小姑坐车,想屁吃呢。
“我没钱啊!”
“那是你的事,我又不是你娘,还得送你钱花。”
怼的毫不客气。
大家伙休息够了,扛着农具颠儿着来看戏,宋水仙年纪小脸皮薄,小脸瞬间红透,哭着跑回家找娘要钱。
铁叔唆了一口老烟杆,开口:“不早了,麻溜点。”
宋明非挨着他爹坐一边,珍珠紧挨着池浅做他们对面,四人大眼瞪小眼没话可谈。
实际上只有宋明非和珍珠两人相互望着,另外两个主角都各自在出神。
气氛说不出来的尴尬。
归宁就是后世的回门,这块池浅不清楚要买什么。
在池府,原主跟着教学嬷嬷认识了一些大字,大部分时间都在院里练习刺绣,对于人情往来一窍不通。
很快牛车到达小镇,珍珠和池浅长这么大都是第一次出府,池浅有后世的阅历,惊奇之余还不忘保持礼仪,珍珠就完全乐傻了,站在摊位前忘了走。
摊位卖的团扇很漂亮,正好适合夏季用,两人一人拿了一柄,相互比较哪个花色更漂亮。
宋明非抬头看向自家爹,眼神示意:不管管你婆娘和她的婢女?
撇了撇嘴,照这速度,他们天黑都逛不完。
宋喻止没有搭理儿子,在他震惊的眼神中把私藏的钱袋子递给了池浅。
呵,果然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
宋明非彻底酸了。
池浅有一瞬的惊讶,莞尔又笑眯着眼接过钱袋子,动作丝毫不带犹豫。
她实在无法和钱过不去。
更何况这是她夫君给的,花起来毫无心里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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