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池家没有这一遭, 他又何苦低着姿态,捧着钱求着人家嫁!
若是妻主在世, 她们一定会仔细帮女儿挑选一位贤惠的优秀夫郎, 媳妇身份背景不重要,只要对他女儿好就行。
“甜豆包,我们现在只是”, 刘爹的话顿住,面色带上一丝勉强, 故作轻松道:“只是普通人家, 王家条件现在比池家好,可能不会答应唯一的儿子跟着我们背井离乡。”
“更何况, 我们现在能安宁下来,多亏了你的夫郎。”
“啊爹,你真觉得宅子安宁是我夫郎的功劳吗?”池浅起身给两人倒茶。
一条约四厘米的细缝从杯口延伸开来,她提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秒,接着从茶壶里倒茶, 白开水映出她叹息的羸弱面容。
家里竟然连杯茶水都喝不起了,搬家的事迫在眉睫。
这里靠近京城, 县令一年俸禄不过百两,商铺也不过千两一间, 万两白银足够做很多事,只是刘爹只能想到为女儿找个武力高的岳母,保护他的女儿。
而原主自小有病被养在深闺,缺乏眼界和历练, 也只能想到把钱散出去,家里没钱了,天真的认为那些贼就不会再骚扰。
“啊爹, 万两聘礼,在县里可是头一份,王家收下钱,为了她们的脸面,只把王知清嫁入池家,还为我们做过什么?”
明知道池家深受盗贼折磨,她们却漠不关心。
镖局那么多会武功的人,却吝啬派出一人过来帮忙,最后令刘爹不得不放弃池家百年老宅,躲进深巷里 。
池浅把水杯轻轻放在男人掌心里,“阿爹,钱散了,女儿会重新赚回来,你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刘爹愧疚的看向女儿,早知道他就不该婚前太过夸赞王知清,害的他女儿人未见,情根先种,造成现在的局面。
他心里不舍家乡,却也明白女儿说的才是对的,他握着杯子点头答应。
至于王知清那块,池浅不太在乎,原主家送了万两给王家,这场婚姻本就是交易而来,对方对她没意思,现在的她,对他,也没意思。
她在院里转了一圈,并没有见到王知清,就连他的小侍也不在家,瞬间明白,主仆两人又出去逛街了。
这时,小草抱着包袱走了过来,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池浅,“小姐,刘夫郎让我把东西交给你。”
小小的包袱,里面唯一值钱的就是小宅的地契,一件老旧的银钗,和碎银二十两,曾经富饶的池家,现在,只剩下这点东西。
既然打算离开,这宅子留着也没用,池浅把东西重新打包好出门。
走的这一路,周围百姓对她指指点点,顾忌着早上的事,她们这次没在厌恶的指着她门面骂,而是背地里小声嘀咕。
原主没怎么离开家,出了门就像刘姥姥进观园,对周围一切都十分陌生。
她只有原主的记忆,自然也一脸懵。
身旁跟着的小草见状笑出声,“小姐,外面我熟,你想去哪逛逛?”
“卖掉现在的小宅子。”
听了这话,小草的笑容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过,他没想到家里竟然穷到需要卖宅子生活。
他愁着脸咬着手指盖,结巴道:“小,小姐,小草的一张帕子能卖到三十文,可以养家的,这宅子,卖了,就真的没地方住了。”
这个宅子看着小,地理位置也偏,可是池家在县里臭不可闻,遭百姓排挤,没有人愿意同这样的人家做邻居,因此平时只要六百两的宅子硬是花了三倍的价格才买到。
池浅转过身,解释道:“这里,池家待不下去了,卖了,换个地方住,到时候你和我啊爹也不用整日为了三餐辛苦。”
听到她说的是.你和我啊爹,小草低头抿住唇,只是嘴角怎么也压制不住的向上翘起,他只要不被抛弃,去哪都行!
“小姐,时间若紧,牙子那可能不太愿意接手,不如试试当铺吧”,他咬了咬指甲,提醒道:“不过当铺最爱落井下石,这宅子价格估计会被她压得极低。”
刘夫郎的首饰都是他去当的,对这家掌柜的手段他是气愤又无奈,默默的吃了好几次亏。
有了小草的带路,池浅很快找到当铺。
当铺老板看见老熟人,眼皮子懒懒的掀了掀,态度高高在上的开口,“这次又来当什么东西,一次比一次差,当我这回收破烂呢。”
“也就我心善,愿意收。”
当铺里没有其他人,小草知道这话是说的他,顿时羞恼的涨红了脸。
什么叫破烂,先前刘夫郎当的可都是县里最新最贵的首饰,说到底这人就是故意羞辱他们。
“这间宅子当多少”,池浅取出地契,推进窗口。
当铺掌柜夏秋扫了一眼东西,随口报了一个数,“二百两。”
“五百两。”
池浅的语气斩钉截铁,中年女人夏秋,有些意外的抬起头,她斜视着打量了眼池浅。
唇角含着嘲意,“你们池家在县里赚了我们那么多血汗钱,给你开二百两,都是在给你脸。”
小草很生气,这人可以埋汰他,但是不能侮辱他的小姐,他冲上前想要评理。
池浅一把拉住身旁的人,淡淡的开口,“你的祖辈都是吃着池家米糠活下来的,斗米恩升米仇,这句话形容你们,实在太贴切了。”
小草眼眶一红。
夏秋脸色顿时黑下来,算盘重重拍在桌面上,咬牙切齿道:“外面都说你是个软蛋,没想到,竟然还长了一口铁牙。”
“三百两,要卖就卖,不卖?”,夏秋伸指,不屑的指向门口,道:“滚!”
长河县只有一间当铺,这张地契,只有她吃的下。
池浅淡瞧了她一眼,“卖了宅子,池家将会举家离开长河县,没了这层影响,宅子很容易脱手。”
她的下巴微微抬高,不疾不徐的开口,“四百两。”
门外目睹全部过程的梁涟,正义心暴增,他抬脚走进当铺,目光落在池浅身上。
她一点不像其他女人那般高大魁梧,她的体态清瘦欣长,有种仙风道骨的出尘感。
一身素白的粗布衣裳,这装扮在县里极其落魄,可她却抬头昂胸,泰然落步,仿似从天上踏云而来。
就像上次在酒楼,总是,让他,在人群中一眼便注意到她。
池浅感受到背后的注视,转过头疑惑的望过去。
梁涟急忙把两只手绞在背后,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他,他竟然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他清了清嗓子浅笑,“小爷我正好想买个小宅子放东西,你这宅子我买了。”
好生意被人截胡,当铺掌柜脸色臭的不能在臭,当她瞧见男人腰间佩戴的玉佩,脸色瞬间变晴。
她朝梁涟挤笑谄媚道:“小郎君说笑了,那宅子是池家的,晦气,可不适合摆放您的宝贝。”
面对当铺老板,梁涟可没那般好脸色,他最讨厌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他朝身后跟着的侍从招手。
小侍从兜里掏出一卷银票,数了四张递给自家小郎君。
两人在当铺老板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下完成交易。
临走时,池浅朝人拱手道谢。
梁涟连忙摆手,“不用谢,你卖的便宜,若真计较,还是我占了你便宜。”
更何况,他相信池家是冤枉的!
等人彻底走了,他展颜一笑。
两人走在路上,池浅把银票收进木盒,取了十两碎银给小草,“我认识回家的路,你去菜场买些蔬菜回来。”
午间,刘澜瞧见桌上摆的蔬菜,脸色一白,他看向小草,厉声斥道:“重孝期你怎么能买蔬菜回来,这事传出去,你让小姐以后如何考取功名。”
守孝只能食素,一年后才能吃些青色蔬菜,三年才能食肉,一个不尊重爹娘,不守孝道的人,朝廷自然不会录取为官。
小草脸色一片惨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连忙跪下,“对,对不起。”
右侧的王知清轻蔑一笑,他端起茶杯坐在椅子上淡淡的看着家里闹出的笑话。
“啊爹,是我命小草买蔬菜的”,池浅扶起只到她胸口高的小草,轻轻拍了下他的头以示歉慰。
在众人震惊不解的眼神中,她执起筷子夹了一块白豆腐,放入刘爹的碗里。
她神色有些不忍,“啊爹,孝期不得嫁娶,我在他们眼里已经不孝了。”
这是池浅为了更好了解这个世界,尽快融入这个世界时,去书斋浏览国家史记才发现的。
原主平日长读科举用的四书五经,偶尔兴致来了,看些民间怪谈,对王朝正史丁点不涉阅,十几年困守后院,所以,她一直不知道这点。
而刘爹,大字不识的农家出身,更不讲究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婚后又被妻主精心保护,所以,阴差阳错也不知道。
这个世界虽女尊男卑,但律法规矩却和男尊女卑的古代世界很相似,皆是百善以孝为先,不同的一点,则是这个朝代严重的重武轻文。
她还抽空翻阅了池家族谱,诧异的发现池家每代继承人,都是被她们的母亲用镰刀跟在屁股后头,半威胁,半撵进学堂的。
简单来说,池家代代的独苗,都是不喜欢读书的咸鱼。
换位思考,她有这么多钱,也会整天无所事事,只想咸鱼躺。
池浅合理的怀疑,县里百姓对池家的指指点点,除了原主母亲一事,估计还包含了这件大不孝的事。
人红是非多,池家早就是百姓关注的红人,一举一动稍有不合规矩就遭人放大。
这事放在普通农家,她们饭都吃不饱,能填饱肚子的东西谁管是蔬菜还是草。
刘爹整个人呆住。
接着爆哭出声,吓得池浅筷子一抖,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有点没适应这时代男人的娇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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