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后当晚原定吴迪玉留院值班,李江河主动请缨:男生照顾男生更为方便,他力气也大,齐泓光真有什么状况,他直接扛起他往医生办公室狂奔。
明蔚盯着李江河,如果眼刀能化成咻咻咻的利箭,李江河此刻变成了一只黑不溜秋的豪猪。
李江河知道玩笑开大了,摸摸后脑勺,立下军令状:“明天一定让夫子变得更好更健康,不负祖国和人民的信任和托付,请领导放心!”
明蔚后知后觉地精疲力尽,这一天过得很满:上午给双胞胎送入场证,接着马不停蹄送齐泓光入院,检查后做手术,傍晚才消停。
晚上明爱国带着双胞胎过来看望齐泓光,明蔚和妈妈们也一起随车回大院。
回到家,明蔚火速冲了个澡,头发也没来得及擦干,直接在床上躺成一个软绵绵的大字。
金素珍取了电吹风过来,果然不出她所料,“刺猬妹快起来,头发还湿着呢,以后会头疼的。”
明蔚哼哼唧唧,“好累哦”
“乖啦。”
金素珍把姑娘从床上拉起来,先用干毛巾擦拭了一遍头发,才打开电吹风吹起来。
嗡嗡嗡的暖风,还有金素珍轻柔的动作,明蔚更困了。眼皮沉重,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
“再坚持两分钟,快了,吹干头发后抓紧时间去睡觉。”
“没事,现在特别舒服,打个盹就好。”明蔚的累来自身体,她心里有事,记挂着齐泓光,就算睡也不安稳。
金素珍揉一把女儿的头发,乌黑亮泽。谁知道这个孩子直到一周岁才第一次去理发室,师傅轻轻剃一圈,手心里就几搓小绒毛。当时金素珍担心,女儿别从小就是个秃头吧,没想到越长越开,这后生的头发在身体里吸足了养分,如今格外茂密。
“妈妈,小光今天把我吓到了,”明蔚出声,吸了吸鼻子,“他一直忍着,疼得没意识了才说他好疼,我心疼他。”
“身体养回来就没事了,还记得以前你摔跤,压折他手臂的事么?伤筋动骨一百天,少年一个多月就恢复了。”金素珍想法子安慰明蔚。
“妈妈,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金素珍回房间拿了枕头,母女俩挤在一张小床上。明蔚独立得早,幼儿园的时候开始自己睡一个房间。偶尔午夜梦醒,也会被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吓到,她会运用自己明媚的想象力静待天明。
但今晚,她不想独自在担心中度过。光是在医院经历的担惊受怕,够她回味好久。
“睡吧,我的乖乖,”金素珍轻轻拍女儿脊背,“明天又是好天气。”
床头小橘灯发出温柔的光,暖光浇在女人眉眼之间。
明蔚盯着出了神。
“睡不着,想聊点什么吗?”金素珍问。
“妈,你希望我以后变成怎样的大人?”
“以后?以后太远啦,”金素珍微笑,“妈妈现在希望你去一个好大学,谈一场优质的恋爱。”
明蔚“诶?”一声,“我刚考完大学,金主任竟然叫我谈恋爱?不是说不能早恋吗?”
许多家长在”不许早恋“和”毕业后快点结婚“之间飞跃横跳,几乎没人对孩子说,希望他/她去谈恋爱。
“我是别的家长吗?”金素珍一下一下顺她头发,“妈妈从来没禁止你的感情,早恋的定义是什么?褒义贬义取决于人怎么看待它。”
“刺猬妹,你已经成年了。妈妈相信你们的判断。”
“你们?们?”明蔚挠挠头,什么我们?
“我的刺猬妹,快快乐乐,健康平安就是最大的福气。”
人生每一个阶段都有特定会发生的故事,去遇见、经历它就好。不需要提前担忧或臆想,心是明灯,它会照亮脚下的路。
明蔚听困了,脑袋依偎在母亲颈窝,熟练地找到最舒服的角度。
“都是大姑娘了,还跟小孩似的。”金素珍哄婴儿般拍她后背。
明蔚像一艘驶入港湾的小船,渐渐入了梦里。
齐泓光身体素质各方面堪称“优秀范本”,术后光荣当选为“教学经典案例”。
第二天换药,伤口恢复情况良好,主刀医生带着一群实习医生来围观。
排气后能吃的流食选择多了许多,金素珍做了面条、鸡蛋羹、还煮了一碗小米海参粥。做手术,哪怕是微创伤口,身体破了个洞,人就伤了元气。她得好好给他补补身体。
第三天上午打完吊针,齐泓光完成第二件“排”字大事:排泄。排气和排泄是阑尾炎手术后肠道恢复正常的现象。
明蔚这次很醒目地下楼“呼吸新鲜空气”,回来又见到齐泓光红耳朵,大江河眼神示意:人家夫子刚去上厕所,您老人家就要寻找新鲜空气?
小刺猬忙凑近,几乎贴着他额头,“小光,我没嫌弃你,你现在还香香的。”
从楼下跑了一圈回来,她浑身热腾腾的元气烘着他,病中美男唰地红了脸。
李江河笑得前仰后合,“明刺猬你够了!stop、stop”
好消息是下午就能出院。做完一系列检查后,医生批准齐泓光回家休养。
他住的病房里只有自己一人,短短五天,来了许多探病的人。
有家属院的邻里街坊,也有平州一中的同学们。齐泓光需要静养,接待任务交给了吴迪玉和明蔚。
凌静和翟月一起来,姑娘们几天没见,亲亲热热地凑一起。
雷雨田跟着雷亦朗一家一同过来。跟雷家父母不同,雷雨田知道雷亦朗的事,他出门打工一波三折,觉得没面子回家。雷雨田原本打算去找他回来。多亏遇上齐泓光,不仅把人带了回来,还给了他一份过渡的工作。
起初雷家以为光明小卖部不过是家小铺子,一看到二店两层楼的规模,知道自己真的是遇到贵人了。比起在远方的工厂做一个默默无闻的螺丝钉,不如在一家气派的大商店学习做储备店长。
在临市见义勇为的事只有雷雨田知道,以他对齐泓光的了解,一点也不意外。早听闻齐泓光有功夫傍身,不欺负人,也不被人欺负。
如果没有明蔚,他们能成为关系很铁的朋友。虽然他知道明蔚的眼睛一直看向谁。
男人嘛,不能因为有困难就退步。他也不会因为齐泓光有恩于雷家,就对他拱手相让。
雷雨田坚信,公平竞争。这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雷亦朗先送父母回家,雷雨田又折返回来。
“明小蔚,耽误你十分钟,我有话跟你说。”
明蔚茫然抬头,诶?我?
李江河看向不动声色的齐泓光。
雷雨田语气坚定,“就是你。”
医院走廊,大片的阳光灌进来,能清楚看见空气里的漂浮物。
窗外树木茂盛,不知藏了多少只蝉,正在演奏一场自然和谐的盛夏大合唱。
“明小蔚,下周就放榜出成绩了。”雷雨田一开口险些咬住舌头,他报了军校。成败就在那天。
明蔚也有压力,她的志愿填了一所谁也没想到的大学,她想离梦想更近一些。
人生有无数选择,高考是离自己最近的一次公平的机会。她提醒自己要牢牢抓住。
“其实,我有件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明蔚做出用心聆听状。
那双眼心无旁骛,像清澈见底的潭水。雷雨田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脑袋里一片空白。事发突然,他太紧张了。
“明小蔚,我想告诉你,我努力的全部动力来自一个姑娘。”
雷雨田小心翼翼看她。意外的是,那双时刻闪烁光芒的眼里,此刻多了份认真和慎重。
“雷雨田,老班说过,我们无法把握很多事情,但我们能够把握自己的努力。”明蔚微笑,“我想,那个姑娘会为你的成功而开心的。”
雷雨田攥紧手心,他刚刚的话,需要说得再明白些吗?
少年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埋在心底的小心思几乎呼之欲出。此时此地本不是表白的良机,可择日不如撞日,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今天不说出来,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不甘心,他要试试有没有绝处逢生的机会,“其实她、她就是”
“我和你一样,”明蔚忽然出声,“我的动力来自一个特别优秀的人,我和他一起长大,他像一束温暖的光。想到光在努力的尽头等我,再累我也能咬牙起来继续跑。”
就差指名道姓说是齐泓光了,雷雨田绷紧的拳头倐地泄了劲,彻底明白,自己不是那个幸运的家伙。
阳光照到走廊上,将两人脚下的影子拉得笔直悠长。
“希望你能考到心仪的大学,”明蔚真挚道,“希望我们都能有光明的未来。”
雷雨田想起初见明蔚的那天,她在篮球场旁加油助威,嗓门比谁都大,自己神使鬼差把球“投”给了她,把姑娘砸出了一地鼻血——倒是印象深刻的见面。
雷雨田喜欢篮球,喜欢一切热情的事物,那灿烂的笑模样从此印在他心里。明明有许多不相干的事,他总会在心中拐好几个弯想到她。
高中三年,他们在同一个班。她在看书,他在看她。雷雨田知道明蔚一心想好好学习,他也埋头苦读,为的是自己有朝一日能挺直腰杆对她告白。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人声嘈杂。
这里是见证许多分离、真心的地方。
雷雨田一颗心沉沉落下,他心里的秘密埋得深点,好似能走得更远些。
“雷雨田,谢谢你。”而面前的姑娘却又主动向前一步,目光灼灼。
无论什么时候,明蔚总是这么坚定地看向齐泓光,她的眼神不会改变。雷雨田总在想,是否有那么一天,这双眼会看向他。
许多年以后,雷雨田偶尔会想起这珍贵的一瞬间:高考放榜前,七月下旬的某一日,姑娘眨眼时微颤的睫毛,他的暗恋成为了永远不能说的秘密。他唯一一次在她眸底看见了自己,为了记住这一刻,他拼命按下心中的快门。
窗外天色忽暗,齐泓光抬眼,一朵厚重的云遮住了太阳,仿佛穿过了荏苒时光。
“你猜,雷朱雀会跟明刺猬说什么?”李江河问。
还能说什么?有明蔚这样的小太阳在,天上的乌云也会向她靠拢。
觉察到李江河探究的视线,齐泓光转过头。
“别动啊,我以为你要哭了。”
齐泓光从没有觉得李江河如此话多屁稠,“你猜偏身拳和咏春一拳定胜负,你能赢我吗?
李江河缩缩肩作防御姿态,“好了啦,我也是好心替你着急,万一明刺猬答应了怎么办?”
齐泓光垂眸,一双眼百转千回,抿着嘴唇没吭声。
李江河和齐泓光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比亲兄弟还亲。他还是头一回迎面观察齐泓光的眼睛。
同为男人,他怎么生了一副会说话的眼。
可他还是想听他亲口说,“万一明刺猬答应了雷雨田,你怎么办?心甘情愿吗?”
齐泓光很早就说过,他的小刺猬,幸福就好。他的存在,是为了捍卫她的幸福。可不就是他的心甘情愿?
他没有忘记那个晚上,有只调皮的小刺猬偷偷的一啄。让他生出了更多的欲心,他奢望更多。
“我有信心。”齐泓光回答的语气很稳,若是最坏的情况发生,他一定会把小刺猬追回来。
“信心?没到终点线,谁都有机会,捷足先登。”李江河提醒。
齐泓光颔首,坦坦荡荡,不介意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他有信心迎接。他知道雷雨田和自己的不同,他内敛藏着,雷雨田明晃晃地露着心思,两人迟早有较量的一天。
话虽如此,想到被雷雨田先对明蔚说的话,齐泓光心头猝不及防地一酸,即将出院的喜悦就此烟消云散,手术伤口隐隐作痛。
两位男生都没再说话,房间骤然安静。
齐泓光走到窗前,眸底深沉如墨,把心思再一次藏进盛夏的树荫里。他早脱掉了病号服,换上短袖,薄薄的棉布透出肌肉轮廓,本就个头高,别人生病要穿宽松舒适的衣服,他倒要穿得熨帖。
这会儿凭窗远眺,直直迎着日光,上半身前倾,宛如深沉的诗人,一点也不像在医院。
李江河挪动目光,以为他在为明蔚的事情烦忧。顺着他的视线也往外看,英语里“蓝色”等于忧伤,果然,看看蔚蓝的天空,blue、bl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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