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拉着他往耳房去,“耳房有伤药,我先帮殿下处理下手上的伤口。”
别的不好说,这将军府中,最不缺的就是伤药,尤其是外伤药。
项承昀停下脚步,“等回府我找人来帮我处理。”
沈蔓一脸不赞成。
项承昀将手抽出来,摇了摇头,“有血。会吓到你。”
“小伤而已,不会吓到我的。”沈蔓道。
项承昀还是摇头。
沈蔓只好道:“那好吧。那我寻几瓶药给殿下带回去。这些年我可帮我爹搜罗了不少好药,肯定比那些郎中的药好。”
转角处突然传来脚步声,沈毅皱着眉,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待他看到前方站着的两人,表情瞬间变得空白起来。
项承昀彬彬有礼,“沈将军早。”
沈毅讷讷,“哦。你也早。”
“沈将军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沈毅反应过来,“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刚刚从哪出来的?!!”
沈蔓赶紧道:“爹,殿下刚来,是我刚刚睡不着,从芳庭苑出来后才见到殿下的。”
沈毅显然没被说服,“他来这么早就算了,为何不与门房通报?不何不先告知我?为何直接就等在你闺房门口?”
沈蔓脸都红了,“爹!您说什么呢!殿下他连芳庭苑都没进过,如何等在闺……等在房间门口的?”
沈毅哼声,“他连进将军府都如入无人之境,你如何能确信他没进过一个小小的芳庭苑?”
“殿下他确实没……”沈蔓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房间发生的事,舌头顿时打结在一起。
沈毅怒声道:“他真进去了?”
沈蔓强装镇定,试图蒙混过关,“没有,我是片刻前从芳庭苑出来后,才看见殿下站在这里的。”
沈毅一脸怀疑地看着沈蔓,然后语气冷硬道:“殿下不打算解释一下?”
项承昀道:“我确实等在门口。”
“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就见小女出来了是吧?”沈毅冷笑。
被揭穿了想法,项承昀仍是面色如常,“铜钱案有了进展,按照约定,我需来告知沈姑娘一声,可我今日有事,恐找不到合适的时间,所以才写了一封迷信,打算放在院门口。”
沈蔓连连点头,“确实是的。”
沈毅伸出手,“那信呢?”
沈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沈毅冷笑连连,“别跟我扯‘阅后即焚’那一套说辞,我不信的。也别说他才刚来还没给你,我行军赶路这么多年,一个人是刚来还是到了有一会儿,总不至于分辨不出来。”
沈蔓:“……”
实在想不到别的理由了,沈蔓求助似的看向项承昀。
项承昀会意,面不改色地拿出一个信封,“将军,信在我这里。”
沈蔓一愣,还真有信啊?
沈毅见她这表情,越发怀疑,问道:“不是说给你送信吗?为何信不在你这?”
沈蔓道:“我看完又还给殿下了。”
沈毅不信,“上面写了什么?”
沈蔓回忆起昨晚项承昀告诉她的那些话,捡着重点与沈毅说了一遍。
这些线索是实打实的,无法伪造,沈毅听完,这才没有不依不饶,但还是板着脸说了几句,“以后不管人要来,还是有消息要传递,一定要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进来,你们就算是有婚约在身,可也还尚未婚嫁,这般在闺房前私自会面,成何体统?”
“是我做的不妥,多谢将军提点。”项承昀颔首道。
沈蔓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爹,您怎么也这么早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沈毅并未回答,而是看了项承昀一眼,“殿下方才不是说还有事要处理吗?”
项承昀微笑,“看样子我该走了。”
沈毅道:“殿下慢走,老臣也有事,就不送殿下了。”
项承昀走后,沈毅看向沈蔓,面色凝重起来,“方才宫里的人来府上,说是传皇后口谕,要你进宫一趟。”
传话的嬷嬷将口谕带到后,连银子都没收就直接走了,沈毅想打听都无从下手。
沈蔓倒是还好,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无惧于此,反倒是沈毅担心极了,一整天都在猜测皇后的意图,甚至还妄想要陪沈蔓一起入后宫面见皇后娘娘。
沈蔓安慰道:“皇后娘娘这个节骨眼上叫我,大概率是为了我与太子殿下的婚事。若她对这婚事满意,叫我去也就是叮嘱几句;若她不满意,最多也就是刁难我几句,以皇后娘娘的身份,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对我来说不痛不痒,吃不了什么亏的。”
她幼时养在边关,五岁时才回京,因不懂京中一些礼节,被贵女们暗中嘲笑了许久,后来也不知是谁将这些话传了出去,整个昌都城便都知晓大将军之女是个粗野草包。被嘲笑了这么些年,沈蔓早就听习惯了。
沈毅哪怕多年不在京中,也对城中那些谈论有所耳闻。因此这番话听完后,他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又愧疚了起来,“都是爹的不是,这么多年留你一人,让你受委屈……”
“爹您说什么呢,”沈蔓笑了,“有兄长在,谁敢让我受委屈?”
自她回京开始,沈青枫便一直照顾着她,直至一年前有事,这才搬出了将军府。
沈毅沉着脸,“那些贵女笑你不懂规矩,可转过头就在背后嚼别人舌根,我看她们的品性也不过如此。还有那个偷偷将这些风言风语传出来的人,我定要找到她不可!”
沈蔓笑着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那些对她来说已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比起那些不值得浪费口舌的人与事,沈蔓更关心沈家,更关心父亲和兄长。
“爹,近来可收到兄长的信?他打算何时来京?”
沈毅摇头,“还不知道。但沱州离京路途遥远,他想赶上月底的科举,现在应当已在路上了。”
“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沈蔓喃喃道。
这段时间一直担心沈毅卷入铜钱案,倒是很少想起沈青枫,如今一提起来,沈蔓心中迫切地想要见到兄长。
“再迟也迟不过月底,他总是得参加科考的。”沈毅道,“你还是先惦记下自己的事吧。”
沈蔓拗不过他,只好叹气回了芳庭苑,让青莳替她梳妆换衣。
虽然皇后要沈蔓晚间再去,但这种时候,总归是早些抵达比较好。
于是将近傍晚时,沈毅父女便用过晚膳。两人稍歇了片刻后,分坐两辆马车赶向宫中。
到达宫门前时,天边晚霞尚未完全淡去。
等到天色完全暗下去,宫门内走出来一个太监,一见到站在车旁的沈蔓两人,顿时加快步伐走过来,深深弯下腰行礼,“沈将军,沈姑娘。”
青莳提前得了授意,见状上前虚扶了那太监一下,顺手便将预备好的荷包递进他手里,“公公快别如此!我家小姐突然被传召,还不知有什么事,正担心着呢,公公肯出来带路,已是关照,又怎好受公公这么大礼。”
那太监手指一动,那沉甸甸的荷包便无声无息落入袖中。太监顿时笑得更和气了些,“放心吧,娘娘只是叫沈姑娘去聊一聊,没别的意思。沈将军若担心,奴婢中途寻隙给您递个消息。”
沈毅拱手,“多谢公公。”
太监回之一礼,客套道:“娘娘还在宫中等着,奴婢先带沈姑娘过去,等得空再与沈将军细聊。沈小姐,您且跟奴婢来。”
沈蔓笑道:“劳烦公公带路。”
太监道了声不敢,恭恭敬敬带着沈蔓往宫门内而去。
沈蔓绞尽脑汁回想着上一世与皇后的交集,发现两人从始至终根本未曾交流过。
前世两人唯一一次会晤,还是拜堂时隔着一层盖头遥遥相望。她与皇后一个在盖头外面,一个在盖头下面,只留给对方一个模糊的眼神,连话都没能说上。当晚回宫便听闻皇后病倒了,连第二日的新妇敬茶都错过了。这一错过就是一辈子,两人直到最后也没能见上一面。
阵阵花香打断了沈蔓的胡思乱想。
不远处的湖心亭内,有宫女素手掌灯,昏黄的灯光下,一人正坐在石椅上静静地看向这边。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响起:“杨公公要带她去哪?”
沈蔓蓦然扭头,一眼就见到项承昀正冷冷盯着那名太监,漆黑的眼眸似乎能与夜色融为一体。
那太监一怔,脸上的笑容顿时维持不住,眼神躲闪着不敢回答他。
“殿下!”沈蔓心中乍然轻松,竟也不觉眼前这一幕有什么问题,“殿下也来见皇后娘娘?”
项承昀视线看向沈蔓,眼中多了些温度,“你来见母后?”
“嗯,娘娘下了口谕,要我来见她。”沈蔓道。
项承昀轻轻笑了一下,缓步上前,将沈蔓挡在身后,面上瞬间冷了下来:“是这样吗?杨公公?带孤的未婚妻来,竟然都不告知孤一声?”
太监低了低头,“殿下,奴婢也是奉娘娘的命令……”
项承昀没看她,转身对沈蔓道:“天晚了,在外逗留多有不便,蔓蔓,你先回去吧。”
沈蔓被那声“蔓蔓”叫得浑身不自在,小声抗议道:“殿下……”杨公公可还在呢。
杨公公看了看两人,一脸为难地出声道:“可是殿下,娘娘已等候多时了……”
项承昀淡淡开口道,“母后以后若想见,与孤说一声,孤与太子妃一起来与母后请安。”
“这……”小太监苦着脸,“娘娘说了,务必让奴才……”
“无妨,”项承昀迈步走向亭中,眸中深沉看向坐在那里的人影,语气不辨喜怒,“刚好孤与母后有事相谈。杨公公不必跟着了,带孤的太子妃回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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