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蔓心中一惊,“殿下在……说什么?”
“把他杀了,不就纠缠不了你了?”项承昀反问。
“可是……”
“他每日上午必去千秋阁听戏,自巳时从国公府出发,走远容街,过灵犀道,日日如此。我有一批无人知晓的暗卫,可以提前埋伏在隐蔽地方,动手之后,再将那处烧个一干二净,连一丝线索也不留,没人会怀疑到你我身上。”
沈蔓又惊又怕,“殿下……!”
沈毅也厉声喝道:“太子殿下!”
“殿下、殿下在说什么呀……人怎么能说就杀,殿下你,你是在说玩笑话么……”沈蔓结结巴巴,心中乱成一团。
此时此刻,沈蔓的惊吓更甚于害怕。只是她怎么样也想不通,一个一直温和的人,为何会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风轻云淡地讲出那样残忍的话。
沈蔓的惊惧尽数落在项承昀眼中。他垂了垂眸,突然笑了起来,“你当真了?我方才是说笑呢。”
沈蔓脑中一片空白,狼狈回应道:“……说笑?”
项承昀笑道:“当然只是玩笑之辞。”
沈毅一脸严肃,“殿下,这种玩笑话,不能乱说。”
“抱歉,想起之前看的戏文中有这么一段戏,我印象甚是深刻,方才就用了戏中的戏词。”项承昀微笑看着沈蔓,“就是你第一次与崔世子一同看的那场戏。”
沈蔓强颜欢笑,“……殿下记性真好,那场戏讲了什么,我都已经记不清了。”
“非是我记性好,只是我看的多罢了。”项承昀温和道,“因为太想知道这戏有什么好看的了,就一直看了许多遍。许多遍。”
沈蔓心中发慌,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对他勉强笑了笑。
“抱歉,方才吓到你了吗?”项承昀缓声问道。
沈蔓道:“……没有,我就是有些累了。”
“昨日来回奔波,确实有些累。你好好休息,注意身体,不必烦心半月后的婚宴,一切有我。”项承昀细心叮嘱了几句,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沈蔓心中一紧,下意识追问,“你要去哪?”
项承昀静静看了她片刻,“你以为我要去哪?”
沈蔓没回答。
“你以为我要去实施计划,以为我这要去将崔自明杀了?”项承昀笑容淡了淡,眼睛盯紧了沈蔓,“你不信我?”
尽管他还在笑着,语气也是一贯的温和,可沈蔓还是感到脊背震震发寒。她仓惶低下了头,不敢与项承昀对视。“……我信殿下。”
“你不信我。”项承昀轻轻道。这次是十分笃定的口吻。
“我……”
屋内一片寂静。
沈毅皱眉,肃然看着项承昀,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深沉无比。
“也罢。”项承昀叹了口气,露出一个带了点无奈的笑,“到底是我先吓到你的。你一时害怕,也该我自作自受。”
“不是的,殿下,我……”
项承昀摇头,却没有看沈蔓,只是轻轻道:“我以后会注意的。这样不合时宜的玩笑话,我再不乱说了。”
沈蔓怔然看着他离去,慢慢收回了视线,看向手中的水杯。
上下颠簸的茶叶摇摇晃晃,慢慢落在杯底。
沈毅出声,“你为何不信他?”
沈蔓下意识就要否认,却被沈毅打断,“我要听实话。”
沈蔓沉默了一下,“不久前,殿下与我达成合作,我是绝对相信殿下的。”
沈毅意味深长,“是吗?”
沈蔓低头看着杯中上下起伏的茶叶,低声道:“……是。”
可这声音中的不确定,连她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确实信任项承昀,可她心中却难以抑制地怀疑起来。
提前打听好路线、想好动手细节,甚至做好了最后的收尾……这些计划,真的只是他一时兴起的随口之言吗?
沈蔓不知道。
沈毅半闭着眼,自言自语似的,“方才那番话,真的只是他的玩笑话吗?”
沈蔓:“……”
她低下头,掩饰似地喝了一口茶水。
茶水已凉透了。
沈蔓心事重重回到芳庭苑,静静坐在桌前。
她的手里握着针脚凌乱的香囊,发间戴着雕工粗糙的玉簪,就那样静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望着窗外出神。
良久,她叹了口气,慢慢将香囊上的褶皱展平,仔仔细细戴在腰间。
她已经怀疑过项承昀一次了。
这一次,在没有亲眼见到证据前,她不愿意再去轻易怀疑他。
沈蔓不再去想这件事。她去将军府仓库挑了一块好玉,出府往玉卿斋去。
想了这几日,最终她还是决定送沈青枫一支玉簪。
玉卿斋的掌柜见是沈蔓,面上有些愧色,“上次那玉簪,对不住姑娘了。”
“无妨,替我重做一只出来。我自己带了块玉,你看能不能用。”
掌柜接过那玉,手都在抖,“能用是能用,只是这么好的玉,拿来雕玉簪会否有些浪费?”
“你雕着就是。记得找个雕工好的匠师。”沈蔓将先前那支玉簪拿出来,对着其中几处细节微微做了改动,掌柜的边听边记,将沈蔓的要求一一写了下来。
他自然是听说了曹九小姐回府路上遭贼一事,但却十分识相地没问沈蔓这玉簪怎么会在她这。
因为上次的经历,掌柜的连钱都没收,连夜让匠师给沈蔓赶工雕簪子,才三日不到,玉雕便已初成样。
沈蔓来看过后,十分满意此次的样式,连一处都没改,让匠师直接细化雕样,然后在内侧刻上沈青枫的名字。
这一来一回,等到玉簪完全做成,已过去了六日。
这六日里,沈毅一边奔波于科考的各种琐碎检查,一边要准备沈蔓的嫁妆等,忙得连面都见不上。沈蔓几次想去帮忙,都被沈毅拒绝了。
而项承昀,不知是因那日的“玩笑”,还是确实忙于筹备婚事,竟一次也未曾来过。
从玉卿斋离去时,天色尚早。
沈蔓捧着装有玉簪的锦盒,看了又看,心中开心极了。
马车倏然一晃,接着停了下来。
车夫敲了敲车壁,“小姐,前面有几辆车起了冲突,把路给堵了,一时半会儿怕是走不了,您要去附近茶楼坐坐吗。”
沈蔓心情正好,随口应道:“那便先去坐坐吧。”
她下了马车,正要往茶楼去,迎面便见茶楼中走出一名女子。
那女子一见到沈蔓,面色一僵,扭头就要跑。
沈蔓立马上前,堵住她的去路,“曹若兰,你跑什么?上次我去找你,你为什么不见……”
没等她说完,曹若兰就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沈蔓被她激起了几分火气,追着她往跑了过去。
两人一跑一追,终于在一条巷子口,结束了这场追赶。
沈蔓拉住曹若兰的手腕,气喘吁吁,“你怎么回事?怎么见到我就跑?”
曹若兰挣扎了几下,见实在挣不脱,眼中有些恐慌地往巷子外瞧去。
沈蔓看出她眼中恐惧,拉着她往巷子深处走了几步,压低声音,“到底怎么回事?你在害怕谁?”
曹若兰别过脸,快速回了一句,“你别问了。”
沈蔓把她的脸扳过来,“好,这件事我不问。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躲着我吧?”
曹若兰眼神躲闪,“我没有。”
“撒谎。”沈蔓道,“那日我去见你,你不愿出来,还谎称自己伤重,无法见我。”
“我那天确实……”
“那之后我让青莳给你送药,正好见到你在与同府的姐妹吵架。”
曹若兰不安地避开了沈蔓的视线。
“你为何躲着我?”沈蔓问道,“是我与二皇子退婚一事惹你不满了?”
曹若兰小声道:“不是。”
沈蔓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猜道:“那就是与那日你回府时途遇歹人有关了?”
曹若兰脸一白,低下了头。
沈蔓见状,眉头皱了皱,蓦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拦下你马车、抢走你玉簪的人,是不是与我有关?”沈蔓放轻了声音。
曹若兰嘴唇颤抖着,“……是。”
沈蔓心中一沉。
她放开抓着曹若兰的手,“我知道了。”
曹若兰一怔,待反应过来后,赶紧向外走去。
临近巷口时,她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过身。
“你就没有别的……想问我的吗?”
沈蔓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模糊,“你不是说,让我别问了吗。那瓶药你好好用,不管是什么伤,都不会留疤。要是不够,就去将军府找我。”
曹若兰:“……你不问我那个人是谁吗?”
沈蔓沉默着,似乎是想点头,又似乎是要摇头。
曹若兰很想走。她想立马离开这里。可她一想起那瓶药、一想起这些年来沈蔓的好,双脚就像负重了千万斤一样,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伐。
巷子外充斥着吵吵闹闹的吆喝叫卖声,巷子里却是一片寂静无声。
踟蹰许久后,曹若兰突然一跺脚,又走了回去。
曹若兰走到沈蔓跟前,一副已经豁出去的模样,“你不要嫁给那个太子殿下,他根本就是个疯子!那天拦下我马车、抢走那玉簪之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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