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说明了来意,兹岭皱眉看他,不解道:“托我去?那你家小姐要你干什么?”
兹岭才不会觉得自己没钱买吃的很窘迫,她只会觉得自己不能偷不能抢,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用除了钱之外的方式换取,毕竟她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小鬼。
那小厮觉得这姑娘死板,竟听不出他们的好意,觉得还是直接给她买一个炊饼比较好,便道:“那我帮你买一个炊饼,你欠我们姑娘一个人情如何?”
“我从不欠人情。”兹岭脱口而出这句话,又觉得不妥,想再说得圆润不刺人一些,便看到那位姑娘走了过来,“是我们考虑不周,多有唐突。”说完向兹岭作了一揖,算是道歉,而兹岭也自觉不占理,学着样子回了个礼。
“只是我出来买东西带着阿德,有拿不定的也没人商讨,看见姑娘便觉得十分有眼缘,又是一个人在这里,便想着找个由头搭话,不想却冒犯了姑娘。”那人说话温声细语,给人一见如故的感觉。
兹岭瞬间移不开眼睛,忽有故人心上过,生怕一眨眼便不见踪影。她说不上来是哪位故人,一概都不记得了。
她一个字不落得听完那人的话,这回听出了话外之音,忙道:“我……我眼光还不错的,你有什么拿不准的我帮你看看?”
那姑娘没想到对方答应得这么快,先是吃了一惊,又立刻展眉笑了出来,觉着对方应当是个能聊得来的朋友。
可一旁的阿德不那么觉得,自家姑娘单纯善良,自己可不能马虎。于是他倏然站到了姑娘面前,挡住了兹岭的视线,问道:“还没请问姑娘芳名?”
这哪是问姓名,这感觉跟兹岭问宋星让姓名不是差不多的嘛。
小厮一看就是个普通人,自然是不能半夜索命的,但是兹岭还是愣了一下,不知作何回答。
“阿德,不得无礼。”
姑娘趁兹岭还没回答,便伸手将阿德往旁边推了一下,阿德得了姑娘训斥,蔫着脑袋往旁边挪了挪,但依旧半个身子挡在她们中间。
那姑娘也对他没办法,只得对兹岭笑道:“打小就这样,你别介意。我名谢凌宜,家在翎南,不知姑娘姓名?”
兹岭见谢凌宜在笑,自己也笑,道:“兹岭,家住……我是中玄州来的。”
兹岭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只知道两个州的名字,此时便报了中玄州,反正自己也是将要前往这里的。
谢凌宜听兹岭是中玄州人,此间道阻且长,加之中玄州受恶鬼侵扰多年,直觉兹岭应当是来投奔亲戚的,孤身一人,盘缠说不定早就用完了,姑娘家家的,好生可怜。
她上前握住兹岭的手,道:“姑娘来寻亲戚的?许是没找到?”
兹岭被握住手,一时紧张的不行,她哪里知道自己亲戚是谁。
本就不会说谎,可现在是实话实说,还是继续编下一个?
正不知该怎么办时,脑袋一个灵光,她开口便道:“江湖之人,四海为家,中玄州只是我停留最久的地方罢了。”
这下就好说自己无处来无处去的理由了吧!
许是这位小姐在闺阁里待太久,听到兹岭这番话,竟闪烁出羡艳的目光。
兹岭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看着这双眼睛,心底升出悲切。
兹岭还在回想这份悲切从何而来,手便被谢凌宜拉着,向人多的地方走去,谢凌宜请她吃了炊饼,她就一边抱着吃,一边帮谢凌宜看东西,满意得很。
可炊饼吃完后,正要嘲笑阿德一个男子,手上肩上都是红红绿绿的东西时,她才发现,谢凌宜买的东西都是些婚嫁用的。
“你要成亲啦,怎么自己出来买这些东西?”
兹岭看她穿着不像是自己出来采买婚嫁用品的家庭,便惊讶问道。
而阿德在旁边叹了口气,谢凌宜也是低着头,沉默片刻才道:“算是出来透透气了。”
听语气看来不是一桩美事佳话了,终是阿德说了一句:“是啊,翎东秦家门槛高得很,哪儿有这样的机会出来透气啊!”
阿德的语气很是不快,这翎东秦家跟翎南谢家一听就门当户对啊,怎么这副神清?
兹岭满脸疑惑的看着阿德,想听听是什么缘由,而阿德怕是早有怨言,见姑娘没阻拦自己,便来了劲儿,又道:“秦家大儿子的夫人嚣张跋扈,整个雀灵洲都知道,前两年刚气死了老夫人,我们姑娘要嫁的二公子又是个花天酒地的二世祖,这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去他们家受多少罪呢!”
“那为啥还要嫁,我觉着那秦二公子应当也不太想娶啊?”兹岭不解地问道。
阿德嘟囔着不说话,谢凌宜深深叹了口气,道:“父母之命。”
她更加可怜起谢凌宜,性子这么软,被欺负怕是跑不了了。
不行,她得帮谢凌宜在秦家站稳脚跟,不能被欺负了。
“我帮你!”兹岭愤愤不平道,然而阿德立马给她泼了冷水,“你行走江湖,不知道铜雀台?那是你这种莽……妇能说帮就帮的?”
兹岭一听这话可就不高兴了,“怎么行走江湖就是莽夫了,智取懂不懂?咱们也不是愣头青,一天到晚就知道路见不平一声吼啊!”
没文化,真可怕,但凡多看点江湖话本,也不至于这么觉着。
好半天,兹岭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诶,等一下,什么铜雀台?”
“就说你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嘛,秦家老爷秦斯仁是铜雀台一把手,权力高法力强,雀灵洲这么些年无病无魔,可都倚仗着他呢。”
阿德满嘴夸赞却无半点敬意,得亏兹岭不算傻,一听言语就知道这一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兹岭更想跟这一家人交个手了,只是自己法术能力水平都太有限,等她修炼好了再来,估计谢凌宜都成老婆婆了。
那就得智取,怎么也得帮谢凌宜不被欺负才行啊。
只不过这太岁头上动土,州官面前放火的事情属实过于冒险,得从长计议。正当兹岭准备带谢凌宜买几本宅斗话本提前学习时,她感觉到方辟捏爆了那颗红豆,在召唤她回去。
中玄州恶鬼甚多,三番两次作恶,这孩子听话的近一天一夜没有找她,突然有动静怕是出了什么事儿。于是也不管会不会被捉鬼师发现了,跟谢凌宜匆匆道完别后,就往中玄州奔去。
——
冬日的晌午格外温暖,兹岭一路疾跑竟出了汗。
快到中玄州的时候,兹岭这才发觉这一路燥热是多么不正常。
饥饿,出汗,不怕光等等迹象看来,她确实不太像只鬼。
虽说兹岭是疾跑过来的,在凡人眼里身边就是一阵风掠过,但是到了中玄州已经是申时一刻了。
神殿不知出了什么事儿,门口站了好些人,都在往里张望着。
看样子不像是出了恶鬼闹事,那方辟那小子是为了啥向她发信号?
她隐了身形靠近,乡民百姓都在低声讨论着。
“铜雀台的人来了?”
“是啊,咱们神殿能点上香火了,不仅铜雀台,其他七方神殿等会儿也得来人呐!”
“这主事刚上任就不见了,方家那小子说能找见,不知道真假。”
“那要是给他找见了,别说方辟这小子前途无量了,方盛伍都得去他家祖坟上蹦跶个两三天嘞!”
兹岭听得脊背发凉,她一个小小的鬼,用不着那么多捉鬼师一起来抓她吧。方辟这小子果然不靠谱,关键时刻就把她给出卖了。
不过现在不是跟小孩子计较的问题,她得赶紧溜才对。
兹岭弓着腰半缩着走路,悄悄咪咪地不敢牵动到周遭任何气息。她现在就是一边祈祷着来时没被察觉,现在能静悄悄地离开就好。
她一点气息不敢放出,也就不敢探寻身边有没有人靠近,她只是盯着眼前的路面,埋头向前走。
她蹑手蹑脚地走着,头顶突然出现半圆弧状的阴影,一下遮蔽住了头顶的阳光。
她僵立在原地,回身便看见了宋星让那张笑还不如不笑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准他俩谁比较像鬼。
“你的伞又丢了,正好又被我捡着了,你说巧不巧?”宋星让撑着蛇骨伞向兹岭偏去,兹岭没接着,抱着头蹲了下去,心里想着自己也没干坏事啊,咋就被这群捉鬼师盯上了呢?
她蹲多久,宋星让就在旁边打着伞看多久。
最后实在没办法,兹岭站起身接过伞,面无表情地道了谢,然后就朝着神殿的反方向赶紧走。
只是闷着头没走几步就又跟宋星让撞了个满怀。
“好好一姑娘走路怎么不看着呢?”
兹岭抬头看他,死到临头她也不害怕了,冲着宋星让那不怀好意的笑就是一个白眼,嘴里嘟囔着说了一句:“撞死你丫的。”
撞是撞不死的,就是逞口舌之快而已。
然而宋星让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皱着眉问了一句“什么?”
兹岭又是一个白眼,闷在旁边不说话了。
两人僵持半天,宋星让不知道该怎么让兹岭回殿里,说吧,人家不听,扛进去吧……好像也不是不行。
就在他掂量着怎么下手的时候,身后一童声喊了句:“神仙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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