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晚上睡哪儿?”兹岭问道。
“神殿啊。”方辟抢先回答。
兹岭转头一个踉跄就要趴到方辟身上,宋星让从后面拉住她,才没酿出玉陇关新主事醉酒压死小朋友的恶□□件。
“还跟那群贡品睡一块儿?”兹岭不可置信道,觉得自己好可怜,居然沦落到跟贡品挤在一起睡觉。
“它好歹是个神殿呐。”
宋星让看不下去了,扶着她就要往里走,结果兹岭两手一摆,挣脱了宋星让,还为了宋星让抓不住自己把两只胳膊奋力向身后藏。
“我没醉,你别扶我!”
宋星让再次噎住,无话可说,只好对方辟说:“你带路,我在后面看着。”
于是三人排着一条小纵队朝着后院走去,中间那个为了表示自己没喝醉,走路不会摇晃,所以笔直的朝一个方向偏去,在宋星让扶正之后又朝另一个方向偏。
三人小纵队最后呈现,前面的小朋友正正经经走路,后面两个大人你推我打。
好不容易走到了后院,兹岭指着左边的偏殿问道:“这是正殿吗?”
“这是西偏殿。”方辟回答,拉着她准备往正殿走,结果她又是一把甩开,道:“我就住这儿。”
“你是主事你住正殿。”
“不,他是老大他住正殿。”
说完就往偏殿走了,站在一旁的宋星让和方辟两人一起担心今天晚上西偏殿会不会发出闹鬼的声音。
“酒量差还喝。”宋星让抱怨完就去了东偏殿。
合着没一个人想住正殿。
行吧,方辟两手一摊,不管了,转身回了自己家。
——
兹岭并没有找到床就困得不行了,索性直接就地一躺,随便扯了块帘子盖着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特殊能力,竟然就这么睡了三天,期间宋星让要把她挪到床上的时候还被踢了一脚。
等到她睡醒的时候,正是第四天清早,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好不惬意。
走到外面顿时神清气爽,看见院子里正在浇花的方辟,心情十分美丽的跟他打了个招呼,“早啊,小屁孩儿!”
小屁孩儿看见她,像是看到了什么惊天大事一般,十分夸张的说:“呦,我以为您老人家准备睡到开春呢,怎么这就醒了呀!”
兹岭一听,看了看刚升起来的太阳,察觉方辟这小子话里有话,昨天还姐姐长姐姐短的,今天怎么就上来一句“您老人家”?
宋星让教的。
兹岭笃定的想。
“我年纪是可能比较大了,但是不妨碍我看得出这太阳也就才刚升起来,你几个意思?”
她走到方辟旁边,两手掐腰,十分不友好的看着他。
“姐姐,您起的确实早,可这不是第二天清早,是第四天了呐!”方辟无耐答道,端着洒水壶又去了另一边继续浇水。
兹岭挠挠后脑勺,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能睡,不过也就三天呐,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她见方辟正在给一排刚发了芽,但不知道是什么的植物浇水,全然没有要再理她的意思。
她绕过去,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剑兰?”她看着刚发芽的小苗,伸手拨弄了一下,“这地方能活吗?”
方辟抬头,惊讶的望过去,“这都能看出来?”方辟觉着咱这主事喝酒不行,但应该还是靠谱的。
“你别看外面天寒地冻的,玉陇关里有自己的气候,不光神殿,关里哪儿都能种剑兰。”他给小苗浇完水,又献宝似的去介绍旁边的植物。
“中玄州就玉陇关这么一小片能种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法子,听说是从绛河州学来的。”
兹岭看着方辟忙碌的身影,一时间竟晃了神,她看见自己拿着水壶,跟在一位大人身边,算不上捣乱但也帮不上什么忙。
记忆里的那个人,臂膀劲瘦有力,但浑身又被书卷气浸染出儒雅。
他走路是从容平静的,而兹岭恨不得一边跑一边跳,所以他时常说兹岭走路没个正形。
他一说兹岭就烦,但是还是会慢下步子来。
她忽然回了神,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昨天才听那小老头说:“跟个小狗崽子一样,跑慢一点!”
可惜饥饿感让她的意识彻底回了笼。
环顾院子四周,没闻见能吃的东西,身上没有银两也买不了吃的,她想回去继续睡觉了,但又突然想到宋星让说要去捉鬼,怕自己睡着了又叫不醒,免得激怒人家,以后日子不好过,索性就蹲坐在神殿的门口发呆。
中玄州的空气没有雀灵洲那么湿润,现在又是早春,农民不忙耕种,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往。
太安静了,没有人声,也没有鸟叫,就好像没有人存在一样,只有麦地里深绿的麦子还在轻轻随风摇晃。
阳光照着,兹岭突然觉得冷了起来,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兹岭觉得这冷不简单,原本昏昏欲睡现在忽然就清醒了,四周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异动。
睡是不敢睡了,她掏出了宋星让给她的卷轴,仔细研究起那天的鬼来。
卷轴上对鬼的记录不多,倒是对那个周家记录的很是详尽。
周家是中玄州几年前的大户,家主周英扬是朝廷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官,没什么权力地位,但是人家命好,被长公主看上了,成了皇亲国戚。
公主身体不好,未能生育,过继了一个女儿到膝下。公主不喜孩童,从不与之亲近,但这周英扬却视若己出。
五年前,公主突患恶疾,四处求医无果,一个过路的道士说周家宅院里有不干净的东西,神经兮兮的在周家做了几天法,卖了好些张驱鬼符,又花了大价钱才透露说公主的病需要处子心头血做药引子。
周家老太太救媳妇心切,竟对过继来的孙女生挖心口取血,公主起初有所好转,结果一口气吊了三天还是薨逝了。
公主病逝后,丧礼还没来得及办,就被恶鬼突袭,周家无一活口。
“他娘的那鬼没收拾这道士吗?这道士才该死呀!”
兹岭看完卷轴,气得血脉贲张,恨不得立马把那道士找出来千刀万剐。
她把卷轴往地上一摔,就要去周家,看看那道士的气息还能不能找见,鬼捉不捉另说,这个道士必须死!
方辟在院子里面听到兹岭的动静赶忙出来,见兹岭就要出门,立马拦住,喊道:“宋星让哥哥叫你不要一个人行动,很危险的!”
兹岭正在气头上,自然不会听方辟说了什么,自顾自的往周家去。方辟见拦不住,立马给宋星让报信,然后跟了上去。
“去哪儿?”
兹岭正准备跑起来就被拦下了,是宋星让。
“这鬼先不说,我必须弄死那个道士!”
宋星让见拦不住,也不费力了,直接给她定了身,严肃道:“首先,那个女孩儿算是老太太杀的,周家一百多口人是那恶鬼杀的。其次,那道士不管是杀人还是缺德,酿成多大错都不是我们该管的。最后,你是鬼,你杀了活人,星盘就会给你下追捕令,我到时候救不了你。”
兹岭眼里依旧充斥杀意,根本不理会宋星让的话,什么追不追捕,这种祸害不除,世上不知道还要被他害死多少人。
宋星让见兹岭不听,只好换一个角度:“人在做天在看,这道士不管怎么死,他生前那些作为都损功德,阎王那边自有安排,你去弄死他,反倒给自己身上多添一道孽障,不合算。”
说完他低头看向兹岭,兹岭仍是没好脸给他,但似乎是听进去了一点,她不能动弹,只能任由宋星让摆布。
宋星让见她脸色缓和,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
还没打开,兹岭就闻见了香气。
“路上给你带的,还怕你没睡醒呢。”
他慢条斯理的将肉饼打开,举在兹岭面前,嘴角含着笑,“答应我不去管那个道士就给你。”
兹岭才不会为一块肉饼折腰,但好像说得又在理,只好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宋星让给她解了定身咒,她接过饼还看了一眼宋星让,看起来乖顺极了。
热腾腾的饼落在手里,兹岭才发觉方才气愤上头,忘记了自己身边的那股寒意,此时竟发现手脚似乎已经热不起来了,她运转内力去驱动掌心的火焰,以此来逼去经脉里的寒冷。
她现在坐在神殿里,外面那些鬼按道理是进不来的,只怕是兹岭本身的问题,她苏醒在一极寒地带,身上带着什么能冻住经脉的东西也说得通,只是还不知道原因。
宋星让在一旁拿着卷轴沉思,“我刚去看了,那只鬼已经不在那个树林里了,星盘那边还需要一段时间调查。”
兹岭正在沉思自己身上的寒意,胡乱应了声宋星让的话,过了一会儿,宋星让又说了句什么,见兹岭没在听,便故意大声咳了一下。
兹岭回过神看他,一脸茫然的“啊?”了一句。
“我说,铜雀台主事的儿子明天成婚,你得备点礼物去祝贺。”宋星让重复了一遍,又特地加了一句:“他们家富得很,用不着什么大礼,你随便准备一个,人去了就行了。”
一听去那个什么铜雀台,兹岭就觉得自己要进贼窝了。
“能不去吗?”她小心的问,表情像是要去上坟。
“不能。”宋星让答,见兹岭垂下来头,又道:“送完礼就走也行,只不过雀灵洲的好吃的可不是中玄州这边能比的。”
他本以为兹岭会对此两眼放光,结果并没有,兹岭突然问了句:“铜雀台主事的儿子成婚,那新娘子不就是……谢凌宜?”
“你认识?”谢家的那位姑娘不爱热闹,基本上不出门,宋星让跟着秦斯仁去过几次都没见过这位姑娘,兹岭居然能认得。
“一饭之缘而已。”
她忽然又想起要帮谢凌宜的事儿,结果一走就是三四天没有音信。
她看向宋星让,问道:“明天?”宋星让点了点头,她又问道:“那能不能今天就去呀?”
“一顿饭就这么好交情啊,那我是不是得多请你几次?”
“那不一样。”
“那怎么不一样?”
我看你不像好人,兹岭心道。
这话不能说出口,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好赖账,“那就是不能一样啊!”
宋星让见她这个样子就觉得好笑,点头表示同意这确实不能一样。
按道理来说,兹岭应当准备给新郎,或者给铜雀台的礼,但是她看了半天首饰胭脂,最终以没钱告退。
还是回去看看玉陇关的神殿里能挖出来点什么吧。
正要问问那些长者有什么能送的,就见远处有一抹惹眼的红色朝这边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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