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和李宁玉一番问答往来听得李嗣源冷汗微沁。因为李克用有意提携李宁玉,李存礼就顺势把巴戈和巴也的指挥权也交给了她。
不过李宁玉倒是不为所动,她一向是随遇而安的性格。既然李克用没有再cue她,她就自顾自地站到一旁发呆。
等到李存礼终于向李克用汇报完了,李宁玉和李存礼二人一前一后踏出门坎,议事厅的大门旋即紧闭。
出了大门,李宁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通知她目前所有的临时手下,让他们今天晚上七点,到议事厅集合。
李宁玉的身法宛如鬼魅,即轻且快,随便一踏就能瞬移到十几米之外。
因此,她悄无声息地绕到一个正在巡逻的白衣门徒身后时,白衣门徒还浑然不觉。忽然看到有个浑身冒着蓝光的人从天而降,白衣门徒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惊吓,当场表演了一个少女漫画女主的平地摔。
李存礼不疾不徐地跟上李宁玉,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责备之色。
你一个对线姬如雪的时候一个闪现带飞一堆小兵的人好意思说我!
李宁玉朝李存礼吐吐舌头,打了个哈哈混了过去,就开始给小兵安排工作。
听到李宁玉的打算,李存礼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会李宁玉会直接下令让九弟李存忠,十弟李存孝,巴戈,还有巴也现在前往议事厅集合,没想到李宁玉把时间定到了晚上。
灰头土脸,却敢怒不敢言的白衣门徒去替李宁玉摇人后,二人就这样很悠闲地在通文馆里散起步来。
艳阳将金光撒在雕镂繁复的廊壁上。通文馆的装修风格华丽铺张,一木一石,都极尽奢华之能事,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得富丽堂皇。
看着李宁玉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李存礼似笑非笑地道:“我还以为,你会现在就召集九弟,十弟,巴戈,还有巴也,早做部署呢。”
李存礼斯文俊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的的侧脸,将李宁玉内心的某一根弦轻轻拨了一拨,她感觉到心跳仿佛漏了半拍,耳垂上悄然染上一抹粉红。
高岭之花的冷傲。瞬间变成了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李宁玉只好先战术性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才缓缓开口:“我原本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晋王一下子把我摆到了这么高的位置上,按理说,我应该未雨绸缪,先把之后要做的事定下来,免得有人给我暗中使绊子,造成不必要的内耗。”
“但我转念一想,真的没有必要这么着急。俗话说的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晚些时候再过去也不迟。虽然我脾气不错又好说话,不过,”李宁玉话锋一转:“我也不是什么能让人轻易拿捏的软柿子。我可是通文馆最忠诚的员工…啊呸,最忠诚的成员之一!”
李宁玉倏然变脸,故作痛心状:“然而,像我这样勤勤恳恳的成员之前却被质疑,像三千院这样的二五仔们还在逍遥法外。这大热天的,我浑身冷汗,手脚冰凉,我们老实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站起来?”
“所以,如果再有某些人打算对我不利,就准备好承受我雷霆一般的怒火吧!这次我不会像上次一样心慈手软了,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李宁玉两眼杀气陡生,虽然微笑不减,可言辞神情之中,透出一种冷酷无情。
李存礼的眼底原本暗含隐忧,但看着李宁玉一副“胜券在握,优势在我”自信满满的样子,李存礼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他回忆起自己这些年跟大哥李嗣源明暗交锋的经历,眉角扬起一点藏得极隐蔽的愉悦。
李宁玉阴阳怪气的“某些人”,自然是自己的大哥,十三太保之首,却是伪君子真小人的通文馆的圣主李嗣源。
尽管他们十三太保名为义兄弟,实则他们不过是义父的十三个打手。兄弟情谊并不是完全没有,却又是必须互相警惕的对象。
李存礼无法确定,李嗣源在被李宁玉分权后还能虚与委蛇,和他维持表面兄弟情。亦或者更糟,直接在关键时刻背后捅他一刀。
这并不是因为他心理阴暗,恶意揣测。而是李嗣源真的干得出这种事——毕竟李嗣源有摆出圣主大哥的架子,让李嗣昭策反李宁玉的先例。所以即便他们十三太保乃是友军,也必须在彼此之间留个心眼。
据他所知,自从大哥李嗣源从坐上圣主这个位置到现在,还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憋屈过。不过纵使他曾经翻手为云覆手雨,也终归可能成为被翻覆的那一个。
义父有意扶持李宁玉,给予了她调遣九弟李存忠和十弟李存孝的权限,让她和李嗣源相互制衡。虽然此番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但…对自己的这位圣主大哥,又何尝不是?
不过,既然李宁玉没开口,他也不打算随便插手她的工作。要是她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李存礼的的眸底仿佛瞬间化成了一片被冰雪覆盖的莽原,隐隐有血色闪过。
二人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一片竹林里。修竹飒飒,幽风习习,鸟语细细。
李宁玉踩在满地柔软的青青落竹上,伴随着清风徐来,她顿时倍觉神清气爽。
刚伸了个懒腰,她突然听见一声轻笑。
只见李存礼虚倚着一只青翠欲滴的青竹,身长玉立,衣袂飘飘,嘴角浅浅噙笑,笑意晦涩难明。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落在他的脸上,斑斑驳驳的,更显得他斯文秀雅,眉目如画。
李宁玉不由得为之心折,再加上良辰美景,气氛甚佳,让她忍不住心荡神驰。
于是,她慢慢蹭到李存礼身边,微微张开双臂,仿佛一只欢快的蝶,长长的丝绸裙摆浮动出波浪的迤逦,流畅的略过古老的青石砖,足尖轻巧的似乎都不沾地面,翩然扑入他怀中。
李宁玉深深埋下头去,把脸搁在李存礼颈窝里。她看似安静,并无动作,李存礼却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在自己腰上有意无意地摩挲。手指热得发烫,热意透过了衣衫,直达皮肤,触感清晰无比。
李存礼浑身上下传来一阵酥麻之意。他马上明白了李宁玉的意思,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搭在了李宁玉的腰间,手指却微微一蜷。
“礼礼,”李宁玉感觉到李存礼也伸手环上了她的腰,心里像含着蜜,又仿佛燃着火,又暖又甜,不自觉地笑了出来:“虽然之前在议事厅里,晋王没有同意我的请求。可我当时所表露的意愿,不是假的。”
“你娶我做婆娘,好不好?”李宁玉期期艾艾地望着李存礼,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你如果不想娶我,我嫁给你也是可以的!”李宁玉狡黠地眨眨眼,又补充了一句。
李存礼一时怔住了,李宁玉这台词,怎么那么像是渣男哄骗无知少女的呢?
啊不,应该说是渣女哄骗无知少男才对。
不过看着眼前的李宁玉一副可怜兮兮撒娇卖巧的样儿,李存礼只觉得可爱的很。
他素来心肠冷硬,多少人在他面前痛苦呼号,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要是其他人这样和他说话,虽然他不会在面上流露,但内心会觉得十分厌恶。
但是这些俏皮话从李宁玉口中说出来的感觉却与其他人完全不同,十分入耳,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从小到大听过无数赞誉,无数溢美之词,但从没有人能像李宁玉一样,让他发自内心的欢喜。
无论是《周易》,《尚书》,还是《诗经》,他一听就明白,不但他能很快的理解,还能够举一反三。
再波诡云谲的剑术,他一上手就会了。再到笼络自己的关系网,建立自己的势力。
欺骗,要挟,伪装,杀人,血腥铸就的杀戮和争斗,构成了到现在为止他所有的生命内容。
明明普世认知中成功人士的东西他现在都有了。崇高的地位,富足的生活,强大的力量,可他却依然不快活。
细想起来,尽管他的有十二个义兄弟,但他们之间有一层深深的隔阂,无论什么事他都更喜欢一个人去做。
某一天,毫无预警的,李宁玉莫名其妙地闯进了他的生活,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他的性格。她既不清高,也不端庄,更不温婉,但他却觉得跟她待一块儿很舒服。
她从来不多过问他在做什么,但是她却很细心的留意到他的疲惫。他出任务半夜回通文馆的时候,满身的寒气。尽管她平日里喜欢睡到日上三竿,但她无论多晚多困,都会从被窝里爬出来,给他沏上一杯热茶,并监督他喝下去。
她可以完美无缺地领会各种杀人技巧,但写十个字有可能其中三个是错的。
她喜欢装腔作势却欺软怕硬,他一冷下面孔,她就卖力讨好,可是有些事情她却抵死也不肯。
她高兴的时候,就会像小孩子一样有兴致,温柔的捋着他的头发,会开开心心的絮叨些琐事,甚至会坐到他的腿上和他说傻笑话。
她生气的时候,也不撒泼发怒,只是狡猾的用歪理把他慢慢的绕进去,然后出其不意的狠狠嘲笑他一番。
他有时甚至故意去上她的当,因为他喜欢看她诡计得逞时明亮得意的琥珀色眸子。
她的一切他都喜欢,她的所有毛病他都觉得有趣。
这七年,他过的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快活。
虽然他常常被她气得半死,但是只要她扯住自己的袖子一个劲儿地软软地叫着“礼礼,礼礼……”的,他尽管还死板着脸,其实心里早就软了——
单独一个人的生命到底缺少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但是,自从遇见了她,他的生活突然有了质的转变。周围随时随地有了一个会笑会闹会争吵的人,一个会理解他安慰他温暖他的人,一个一直一直陪伴他的人。
虽然他把对她的感情一直埋藏在心底,可是既然李宁玉已经和她表明了心意,他便再无顾忌。
他爱她,就像她爱他一样。
李存礼的面上闪过一阵微微的波澜,笃定地答道:“好啊,”随即,他莞尔一笑:“倒是你,想好了?”
“想好了。而且是早就有了非分之想,没有一时一刻不在想。”李宁抱怨道:“礼礼,要不是你像块木头,我哪里用的着苦苦等到今天。”
你强调个什么劲儿啊?!
看着李宁玉的言语动作越来越浮夸,李存礼的断眉不禁抽搐了两下,不过回怼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道:“那你挑选个吉日吧。我去置办些东西。”
李宁玉摇了摇头:“我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婚礼一切从简就行了,”她抬起眼睑,笑眯眯地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
李宁玉并不是个仪式感非常强的人。她上辈子虽然当了二十几年的单身狗,但是却给好朋友当过伴娘,差点没被累死。
她本来以为只要穿的漂漂亮亮的站在新娘旁边,陪同新娘敬几杯酒,最后看着新人入洞房就行,没想到大到场地摄像,小到司仪请柬妆面,都需要她在做实验的间隙帮忙跑前跑后。连续一个多月,她都像个陀螺一样在实验室和酒店连轴转,忙的焦头烂额。
所以什么三书六礼,鸿雁为信,在她这儿都是浮云。缺乏浪漫情怀的理科生向来实际的很,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在她看来毫无意义,她还是对某项室内运动的兴趣更加浓厚。
李存礼:“……”
虽然他是通文馆礼字门的门主,但他也不喜欢繁冗的礼数,可这也太快了吧!哪有大婚当日女子急不可耐的?
“礼礼,我只给你两个选择。”没等李存礼开口,李宁玉便一振衣袖,踮起脚,在他的耳边低喃道:“赶走我,或者赶快睡了我,二选一。”
李存礼心脏顿时狂跳起来。额头,面颊,脖子,耳垂,也是连片的燥热发烫。李宁玉一见他神情有异,立即用胳膊肘支起上身,把耳朵贴到他胸口。果不其然,听到了砰砰狂跳不止的剧烈响动。
“我数到三,礼礼你要是不选,我就走了。”李宁玉说完便笑容满面地跑到距离李存礼五米远的地方,就像个逼债的黄世仁,非要杨白劳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可:“我的走不是回住处,是离开通文馆哦。一,二……”李宁玉威胁道。
李存礼顿觉哭笑不得,望着嘻嘻而笑,步步紧逼的李宁玉,明亮如星,熠熠生辉的眼睛中有异样的情愫闪动:“好吧好吧,那就都依你吧。”
他原本还打算故意绷着脸,只见李宁玉浑然不惧,似是早就料到自己会是这个反应,只能瞬身过去,神色看似无奈,唇角却已悄然无声地浅浅一弯,眸中也有朦胧的涟漪散开。
罢了罢了,他还真是给自己招了个冤家。李宁玉在自己面前真是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但就像李宁玉说的一样,他这辈子也都不会放开手的。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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