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是身体不适”
我听见有人在对我说话。抬头一看,发现是位年轻男子。他生得清俊儒雅,从穿着来看像是位富家公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家丁。
咳,算了,如果有人类愿意关心我的话,那我也接受。等赤罗折珈大人统治琅隗的时候,我会为你美言,帮你谋个一官半职的。
“这位公子,小女子从乡下来城里投亲,不料四舅一家早已搬走。现在举目无亲,身子又不舒服,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将话本子里那些妖精骗书生的说辞搬了出来,装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着这个男人。
“姑娘哪里不适?在下略通岐黄之术,可为姑娘辨症一二。”男子说道。
听到他懂医术,我连忙将自己的症状说给他听,“这几日,我肚子好像有些不太对劲,难受极了,腿脚也发软。”
男子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我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好哇!枉你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原来是想暗算我!
人类果真阴险!
见我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他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方才是在下失礼,我没跟姑娘说清楚。姑娘请把手递过来,在下为你诊脉。”
喔,原来是诊脉,早点说就好了嘛。诊脉我知道,赤罗折珈大人说过,这是人类大夫给人看病的方法。
于是我又放放心心地将手递过去。
“公子……男女大防,不可。”他身后的家丁想要阻止他。
“无妨,医者仁心。”他说道。
“可是太……夫人那边,恐怕派人监视你了。”家丁突然警惕地扫视四周。
“我说了,无妨。等回去我会和她解释的。”
“是。”家丁便不再阻拦。
男子的话语不怒自威,那张俊颜上带着些许不甘。我很熟悉他的这幅神情,那是一种被人控制,想要摆脱控制者的神情。
“姑娘说肚子难受,是怎么个难受法疼么?”他温和地问道。
诶其实也不疼,只是这几日我肚子好像有些空落落的,它自己还会鸣叫,发出类似“咕——”这种奇怪的声音。
于是,我便照实和男子说了我的情况。
男子脸色有些不对劲,问道,“姑娘这几日可曾用过饭食”
我摇了摇头,妖怪是不需要像人类一样吃饭的。我们只需汲取自然的灵气,或者挖其他妖魔的结体来为自己补充灵力。
男子的脸色不好,我也跟着紧张起来。
糟了,莫不是我的结体碎在肚子里了吧?
然后,我闻见一股熟悉的香味。
男子拿了一包东西递到我面前,那是街边卖的梅花酥。
我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
然后,“咕——”
我吓了一大跳,莫非我肚子里寄生了什么东西,男子要用这梅花酥把它引出来
“吃吧。”
吃
这东西不是人类拿来填饱肚子的吗还能当做药不成我抱着那包梅花酥,一脸不解。
“你只是肚子饿了而已。”他补充道。
肚子饿那不是人类才有的生理反应吗?为什么我身为妖怪也会肚子饿
我迟疑着,将一块梅花酥放入口中。
如同那个小贩叫卖的一样,这东西果真又酥又脆。梅花瓣和糖一起熬成的酱夹在香脆的饼皮之间,清甜而幽香,解腻又可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我只知道,这个男人给我的东西,比清晨的露水还要甘甜,比山间的花草还要芳香。
这个人,和其他人类不一样呢。
待我吃饱喝足之后,灵力也恢复了三四成。终于,没有那种虚软的感觉了。
“姑娘身子可舒坦了些”那位公子笑着问道。
“舒坦舒坦,多谢公子!”我点点头。
这一饭之恩,我必会报答!
与那位公子告别之后,我一路问询着小妖,来到了金蝉观。
不会错的,那日我初到琅隗,便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鸑鷟,没想到你这家伙也在琅隗。
身为赤罗折珈大人的亲卫,你定是随时跟在赤罗折珈大人的身边。只要找到你,便能找到赤罗折珈大人了吧?
金蝉观附近的气味越来越重,然而我却寻不到鸑鷟的身影。看来,鸑鷟这家伙确实是在这里停留过几日,只不过我扑了个空。
但是我有一点想不通,她堂堂大妖,来这种道观干什么呢?
于是,我索性在金蝉观附近逗留了几日。
也是这几日,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
“信女姜瑗,今日前来向金蝉仙尊还愿。兄长为国征战沙场,昨日凯旋而归,君主大悦,封赏不断。信女谢金蝉仙尊佑我兄长平安。”
我睡在金蝉观大殿的房梁上,看见一名清雅秀丽的少女跪在金蝉仙尊的神像前,虔诚地感谢着神明护佑她的兄长。
至于我为什么能溜进金蝉观……呵呵。
这种小道观,拦几只小妖没什么问题,要是碰上了我们这种修为强大的大妖,就变得像张白纸一样脆弱。
鸑鷟那家伙进得来,我自然也进得来。
“另外……信女还有一事相求。”
我听见少女犹豫了一下。
“今年太后娘娘操办的赏花宴,已经下了帖子给我。而且恭王爷他不顾念与信女的婚约,竟想……竟想让信女入宫为妃!何等荒唐……信女惶恐,一入宫门深似海,恐怕最后只落得一抔黄土。”
好家伙,信息量巨大啊。那什么王爷应该是人类帝王的兄弟,把未来王妃献给自己的兄长,这也是没谁了。
人类,真会玩儿。
“信女眷念家中父兄,自小身体又不好……那宫中,信女是万万去不得的。可是,若信女不去,万一惹恼了恭王爷,连累了父兄……”
我侧了身,听着她念叨。
早些时候我读过些话本子,无一例外地写着人类帝王的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
我瞟了瞟下面的那个少女,清瘦娇弱的小身板,风一吹就倒似的。要是进了宫,又没些心思傍身,怕是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片刻,少女竟然哭了出来,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诶,人类就是如此弱小。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在手中,遇到绝境只能求神拜佛。
可是在魔族的进攻之下,九重天上的那些神佛连自保都难,哪有时间管你们人类
你兄长能平安归来,靠的是一身精湛的武艺与过人的智谋,而不是神佛庇护。
不如,来求求我吧,求求我这妖怪。待我去杀了你们王座上的那人,我如愿以偿,你也如愿以偿了。
从某些方面看,我们还真是殊途同归呢。
然而,有些时候意外来得太突然。
少女哭了一阵,刚刚想要起身时,胸前突然一疼,喘不过气来,顿时倒在地上。
这样娇弱的身子,如何经得起大喜大悲
患了心疾之人,情绪波动一旦太大,势必会伤身。
偏偏,是在这种人烟稀少的道观;偏偏,求的又是没有香火的神明。
也就是说,这个小偏殿内,只有我与她二人,以及一个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的神明。
金蝉仙尊这个名号,听都没听过。或许只是哪位小仙给自己取的称号罢了,说不定,在与魔族交锋的时候,早就殒了命。
“金……仙尊……仙尊……”少女躺在地上,费劲地朝神像伸了伸手,虚弱地吐出几个字来。
不知她是在向这所谓的仙尊求救,还是想要留下遗言。
也罢,我便大发善心一回,暂时当一下你的仙尊吧。
“本仙掐指一算,此处有心诚之人唤吾。”我就这样在她面前显形。
“金蝉仙尊”少女的眼中有了些亮光,但依旧对我的身份持怀疑态度。
因为我是以自己的原貌出现的,并未多做伪装,模样自然与金蝉仙尊的神像大相庭径,这姑娘怀疑我也正常。
“道观净地,妖魔不侵。神佛本无形,心中之所想,眼中之所见。”我对她说道。
少女终于相信了我。
“仙尊,我今日……还能回家吗?”她问道。
我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我探查了她的命数,得到的却是一个不好的结果。
“大概……不能了。”我答道。
我以为她会哭着求我,让我给她延几年寿。
但是她没有。
“是吗?那便随天命罢。只是我放不下家中父兄,父亲年事已高,咳疾多年不好,最近又因赈灾问题和王上起了冲突;兄长尚未娶妻生子,他那个脾气,万一哪天得罪了王上……”
少女的眼中没有对自己即将逝去的恐惧,只有对亲人的眷念与牵挂。
“其实……其实我想着进宫也好。如果我能入得了王上的眼,将来兄长出了什么事,我也能帮着求求情。可我又与恭王爷有婚约,于理不合……”
我从她的话语中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原来她有过进宫的打算。
她若真这样想,我的计划不等我出手便成功了一半。
刺杀人皇唾手可得。
“你自己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我问道。
“惟愿家族兴旺,父兄安康。”她摇摇头。
“本仙有办法保你父兄一生安康,但世间因果此消彼长,你需要付出代价,可愿意?”
“什么办法?”她的眼中有了些许清明。
“本仙虽无法帮你延年,但却可借你身体,代你进宫,照拂你父兄,保你家族平安。你则可以安心投胎转世,来世寻个好人家,生一副健全身子,重活一生。”
“那便再好不过,多谢仙尊。”她眼中的泪缓缓流出来,眼神却是高兴的。
我笑道,“今日过后,你的肉身便归本仙所有。这便是代价,可否?”
“仙尊若不嫌小女子身子病弱,便拿去吧。小女子的父兄,还请仙尊多照拂。”她缓缓闭上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真是个傻姑娘。
冥界的索魂使将她带走后,我抱起她的肉身。正好,我可以暂时附在人类的身体上恢复灵力。以她的外貌做掩饰,我也方便潜入皇宫,杀掉人类君王。
正当我准备与她的身体融合时,一阵金光朝我打过来。
即使我现在灵力尚未恢复,也能轻松躲开这道攻击,可见来者的修为并不高。
“何方妖孽!竟敢冒充本神明”
此人身披华贵羽衣,手持一柄利剑,却一身脂粉酒气,没有半点神仙模样。
看来,这家伙便是正牌的金蝉仙尊了。
他看了我怀中的遗体一眼,举剑向我刺来,“孽障!杀我信徒,污我神殿,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喔,原来你认得这姑娘啊。
我将少女的遗体安置在一边,然后朝他走去。
真好。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病入膏肓你知道吃药了。
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间酒楼和花魁潇洒?闻闻你身上的酒气,看看那身行头,根本不像在前线与魔族交锋,倒像是个有钱人家的二混子。
我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松松夹住了他的剑。
剑是好剑,可使用者的修为实在太低下了,连我的皮都不能割破。
这种修为,是怎么好意思自称仙尊的那姑娘若泉下有知,定然是伤心的。
我微微一用力,便震碎了这柄剑。在这位金蝉仙尊惊恐的表情中,碎片溅飞到他身上。
“你……你……”他说不出话来。
因为碎片已经插进了他的喉咙里。
“我怎么了”
我居高临下望着倒在地上的他。
偶然间,我从碎片的映照之下看见了我的双眼,它泛着微弱的明黄色光芒。
啊,回来了,我的灵力。
虽然只有一部分。
我万分珍爱我的双眼,因为在五大妖之中,只有我这明黄色与赤罗折珈大人的赤金色双瞳如此相像。
喔,你说朱雀朱雀那双红得像鲜血一样眼睛,太过狂乱,毫无美感可言,根本比不上赤金色的优雅尊贵。
“你知道,神仙的命门在哪里吗?”我的手抚上金蝉仙尊的胸口。
可是,他不回答我。
“为什么不回答我不知道吗?那我便教教你。”
我笑了笑,扯开他胸前的衣襟,长长的指甲轻轻划过他的左胸。
“在心脏吗?不是。在头吗?也不是……”我自顾自地说着,膝盖不小心碰到某处。
喔,原来他有了反应。
话本里说得不错,男人啊,对着即将要把他杀掉的人都能硬起来。可是,我没想过,神仙也是这般淫贱。
这么说起来,我的皮相应当是绝佳的,难怪如此。
“这些地方都不是啊……在哪呢?在哪呢?”我的指甲由上往下,在他腹部划出浅浅一道血痕。
紧接着,他惨叫一声。
“原来在这儿啊!找到了。”我笑着,指甲深深刺入他的丹田。
我的指甲继续往里搅了搅,他痛得挣扎起来。
“别动别动!”我摁住他,他也毫无反抗之力。
我继续掏着,抬头看见他那身华贵的羽衣早就被血浸染得不成样子。
啧啧,可惜了。
“摸到了!”我的手伸进他的丹田,将一颗带血的金丹掏了出来。
赤罗折珈大人说过,神仙的体内也有着和我们一样的东西。他们的叫做金丹,我们妖族的叫做妖脉结体。
随着金丹离体,他的所有灵力都消失了。现在,这位仙尊与凡人无异。
诶……可惜啊可惜,这颗金丹,光芒微弱,且散着浓重的“欲望”的味道。
这居然是一位神仙的金丹
这种金丹,吃下去怕是要坏我的肚子。
“如何杀死神族呢?伤其体,毁其丹,灭其魂。如此便可。”
我的脑海里闪过赤罗折珈大人教给我的方法。
于是,我的掌心升起一簇火苗,将他的金丹焚尽。
最后一步,灭其魂。
“你会后悔的。”他对我说道。
他的身体、血液、羽衣在阳光下化作灰烬,随风而逝。
仿佛从来不存在过。
……
我又遇到了那位给我梅花酥的公子。
他背着药箱,和他的随从一起,来金蝉观为我看病。
我本想与他打声招呼,却惊觉自己现在借用的是别人的身体。
“我”与他,应该素不相识才对。
“小姐请把手给我。”他的声音像是三月温暖的春风一般。
我知道,他要诊脉,便乖乖将手递过去。
这是第二次与他接触了吧?
只是这双沾满血腥气的手,会不会污了他的清气?
先前我附在姜瑗的身上,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先弄出了点动静,装作晕倒,将其他香客引了过来。
几个热心的姑嫂将我抬到厢房里去,并请了郎中。
这位郎中,便是之前的那个公子。
放着好好的富家子弟不当,四处奔波为人看病吗?
凡人,真有意思。
“姑娘心疾突发,这才晕厥。在下给你写个方子,请务必按时用药,切记大喜大悲。”
诊完脉,他提笔写了个方子给我。旁边的侍从帮他收起东西,我知道,他又要走了。
“我们还能再见吗?”这句话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被吓到了。
那位公子微微一笑,“有缘必会相见,姑娘保重身体。”
“我叫……姜瑗,家父是琅隗大司马。敢问公子何名?”
那位公子也有些惊讶,喃喃自语,“姜瑗原来你便是姜瑗么……”
“我姓贺,一名郎中而已。”接着,他说道。
就这样,我与他便算正式相识了。
之后,我经常以进香为由去往金蝉观,姜瑗的父亲和兄长并未怀疑我。为什么要去金蝉观呢?因为在那里,总有一个人等着我,不管下雨刮风。
他带我游湖,带我逛夜市,有时也会给我讲着药理知识和奇闻异事。
虽然听不懂那些药理,但是我觉得,这种平淡而温馨的生活是我想要的。
我失去的东西再一次回来了,虽然这次是由一个人类给予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他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我读过一个话本,大概讲的是蛇妖为了报恩,与人类大夫产生爱情,生儿育女的故事。
我知道了,这种感情大概就是“喜欢”。
我喜欢贺公子。
抱歉啊,赤罗折珈大人。我的计划,可能得稍稍往后推几日了。
那时我不知,这位与我经常相会的贺公子,还有着我不知道的另一重身份。
“瑗儿,既然你我两情相悦,那我……上门提亲可好?”
某一日,他征求着我的意见。
提亲啊……提完亲,然后就是成亲,再然后生儿育女,如同话本里那只蛇妖一样……
好像,这也不错。
那……赤罗折珈大人怎么办呢?我的计划已经推了好长时间了。
诶,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红着脸甩开他的手,“随便你……”
“这头等大事,怎么能够随便”他笑出声来。
……
我没等到他亲自上门,只等来一纸圣旨宣我入宫为妃。
姜瑗的父亲跪地沉默着接过圣旨,兄长面露怒色;我这才知道,那个说要娶我的男人,竟是当今国君——姬赫。
“姜姑娘……啊不,瑗夫人,请上马车吧。”
我望着宣旨太监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以及那辆华贵的香木马车。
对于人类来说,那是多么无上的荣光啊。
可我此刻却仿佛置身于噩梦一般。
我背叛了赤罗折珈大人,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之后路我该如何走我还能毫不犹豫地下手杀掉他吗?
“瑗儿,上车吧。”一名穿着锦衣的男子从马背上跃下,向我走来。
他面容俊秀,和姬赫有几分相似。
这男子,便是姜瑗的前未婚夫,恭亲王——姬勐。
我突然意识到,我代替姜瑗走入了一个局。而这个局的始作俑者,便是眼前的人。
“是你吧?”我冷冷说道,“撺掇太后给我下帖,暗示我去金蝉观祈福。然后在香里掺了酸蓟粉,导致我发病,这才让我与王上‘巧遇’……真是好手段。”
他面露难色,“瑗儿,你好好服侍王兄……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吧。”
“瑗夫人、瑗夫人”旁边的宦官一直催促着我。
我看着这一屋子跪着的人,想到了和姜瑗的约定。
我得护着她的父兄。
可是灵力尚未恢复,我拿什么护他们
我最终带着婢女承翠,一起踏上了那辆马车。
回头望见姜瑗的父亲老泪纵横,兄长在门口一直安慰着他,恭亲王拿出文书一类的东西,交到他手上。
所谓王权,便是这般无情的东西。
他们不敢反抗,不能反抗。
也罢,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自然要承担后果。
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已经破碎,我将要进宫去,和一群女人伺候一个男人,分享一个男人。
难怪那些写书人都以一句话做了结尾——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作者题外话】:鹓雏是妖怪,和食物做游戏而已。大可不必拿人类的贞操观来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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