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二两桂花糕。”凌千悦擦了一把头上的雨珠子。
“哟,凌捕快,这么大雨还当值啊?”老板说着麻溜地装袋称重。
“这要问他们。”千悦狠狠踹了一脚手里牵着的嫌犯,“这么大雨也不安生待着,为非作歹,我姐姐还……”
“凌大小姐,你来啦?”
店老板话音刚落,千悦头顶就多了一把伞,回头看不是凌千歌是谁。
撑着一把伞,又拿着一把。
“姐姐,你来啦?”千悦惊喜道,“快,刚买的桂花糕,你去那边的茶楼趁热吃,我把人押回大理寺就来找你。”
千悦将到手的桂花糕塞进千歌手里,头也不回的跑远了,连伞也没带。
凌千歌看着手里的牛皮纸袋和跑远的千悦摇头笑,从腰间解下荷包付钱,然后也跟着往大理寺方向去了。
雨眼见着越来越大,这么淋上一回不风寒才怪。
千歌走到时,千悦刚好风风火火的跑出来,“桂花糕该凉了。”说笑着接过雨伞打开。
“今天抓的人特逗,下这么大雨去偷缸,结果缸里都是水,搬不动就把缸砸了,砸缸的声音被主人家给听见了。问他为什么,他说回去粘上一样能用。”千悦大笑,“蠢透了哈哈哈哈哈。”
千歌一边听千悦模仿那人,一边观察另一队押送着人的衙役。
“那个人犯了什么罪?”千歌示意,那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青年,布衣打扮,脸上抹了黑灰,看样子是饿了几天了。
“还能是什么?三城一府来的流民呗。”千悦扫了一眼答道,“姐姐,你离他们远点,你身子弱,别被传染了疫病。”
“我看不像,你看那人的鞋。”
“鞋怎么了?”
“鞋底厚实,鞋面崭新,只不过沾了污泥,三城一府最近也离这里足有百里,要是流民走过来不可能这么新。而且,他身上有墨香。”
千悦狐疑道,“我去问问,看这样子倒像是个读书的,这两天赶考的也多。”
千悦走过去和人交谈几句,把那人放开,青年掏出个什么东西出示,衙役骂骂咧咧的走了。
“姐姐,被你说中了,不是流民。”千悦又跑着回来,“几个衙役喝了一天酒,临下值了想着随便抓了流民应付差事,连文书也没看,就抓错人了。”
“多谢姑娘相救,在下甘鹿衔,南城人氏。”那青年走上前对千悦施了一礼,“敢问姑娘住处,鹿衔安顿好一定重谢。”
“别别别,要谢就谢谢我姐姐。”千悦摆手,“要不是她发现,你今晚可就得在大牢里过了。”
甘鹿衔又向千歌施了一礼,“多谢姑娘。”
“不必,公子姓甘,哪个甘?”
“甘棠遗爱的甘。”
“我们姐妹二人共用一把伞即可,这一把你就拿去用吧,报答就不必了。”说完千歌钻进千悦的伞下,将自己的伞递给甘鹿衔,见他想要推脱,又道,“离科举不过五日,这个时候伤病了岂不是对不起多年寒窗,公子就拿着吧。”
甘鹿衔接过伞,看着千歌和千悦走远,两人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眉眼,但又从背影上能轻易分出二人。
千歌两人在茶楼吃了茶,又绕路去江南糕点铺子给母亲买了绿豆糕才往回走。
一回就发现府上气氛不对,下人来来回回,噤若寒蝉,父亲凌誉坐在上首,气的吹胡子瞪眼,一看两人从门口进来,咚的一声放下茶杯,“凌千悦,你给我过来!”
“姐姐,我先去后院给母亲送绿豆糕了。”说完一溜烟跑了,好似有饿狼在追。
千歌走过去斟了一杯茶,“父亲因为何事生气?”
“还不是你们姊妹二人,富昌大江涨水,流民不计其数,灾年老虎都比平常凶残数十倍,别说人了,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这个时候还往大理寺跑,我能不生气?”
千歌不搭话,就默默坐着,等凌誉说完才道,“父亲就为这事生这么大气?”
“不然呢?”
千歌笑笑,“灾年不利,但千悦的手脚功夫父亲又不是不知道,往日里深山老林的追捕逃犯,也不见父亲如此震怒。让我猜猜,您其实是为了案子的事儿烦心?三城一府流民进京的案子?”
凌誉刚要说话,千歌又道,“朝堂上有人认为大雨马上就会停,现在只需要将这些流民赶出京城就行?”
凌誉顿时没话说了,灌了一大口茶,“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爹爹莫急,富昌大江每隔几年就要涨水一次,只要富昌坝没有决堤,流民就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
凌誉默不作声。
“爹爹是怕富昌坝出问题?”
“可能是爹爹杞人忧天了。”凌誉道。
“富昌坝出问题关系到数千亩良田,一旦出现问题,三城一府的水利官员一定会早早上报,爹爹莫忧心。”凌千歌这样安慰凌誉,也安慰自己。
其实这些天,她也总有些不详的预感。
“不说这事了,今日和你妹妹去哪里了?”
“不过茶楼糕点铺子一类的地方。”千歌想到那个脸上抹了黑灰的青年,补充道,“还遇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
“自述姓甘,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
“姓甘。”凌誉陷入沉思。
“爹爹,姐姐,吃饭了。”千悦从门廊出探出一颗头来,笑着露出两排牙齿,“今日我叫厨子做了爹最爱吃的东坡肉。”
“你叫厨子做的?”凌誉起身,表示不信,“今日十五,本来就轮到做东坡肉了吧。”
“嗐,爹爹,虽然是轮到了,但我也去嘱咐了一声不是。”千悦讨好的走上前挽住凌誉的胳膊,“爹爹爹爹爹,别气了别气了。”
凌誉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回头道,“千歌,你穿厚点,把那暖炉子拿上。”
在饭桌上凌母想起来一件事,“姓甘的公子,可是那家人?”
话音一出,凌誉就给她使眼色示意别说了,千歌放下筷子,看着父亲母亲。
“哪家人?娘,是你的旧识?”千悦问道。
“不是什么人,是你娘走镖时认识的朋友的儿子。”凌誉道。
“那要不要把他叫到府上吃顿便饭,娘应该很想知道老朋友的近况吧。”
“不用……”
“行,叫人出去找找,既然进京赶考,应该是在驿馆住了下来。”凌母打断丈夫的话,算是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他要是不愿意怎么办?”凌誉问道。
白华澄道,“就说是为了还甘太医救命之恩,要是不来我们过意不去。”
这件事算是定了下来。
千悦莫名其妙地被凌誉瞪了一眼,丈二摸不着头脑,只能继续吃饭。
大理寺少卿府上的下人速度很快,第二日就说找到甘鹿衔甘公子,把人请回府上小院住下。
第二日,千歌在廊下听雨时千悦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了。
“姐姐,姐姐,姐姐……”还没看见千悦,千歌就闻到檀香味,看来是刚从母亲房里出来。
千悦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声音也有些哽咽,道,“姐姐,你知道那个甘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吗?”
千歌不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娘说他是我的未婚夫。”千悦说出这句话,眼眶也跟着红了,“为了这,娘还生我的气了。”
“未婚夫?”千歌送到嘴边的茶杯又放了回去,“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她就猜到甘鹿衔的身份可能不只是押镖时好友的儿子这么简单,更是猜到可能是那位的外孙,只不过万万没想到竟还是千悦的未婚夫。
“娘说是我们小时候,全家上下二十口人被爹抓的犯人投毒报复,当时请了仁心堂的大夫都说得等死了,最后是太医院院首甘志明将大家救了回来,为了表示亲近,不会忘记恩情,祖母就说将我,将我…许配给了甘太医的外孙甘鹿衔。”
“母亲没认错?”
“没认错,就是我们府上的那个甘鹿衔。”千悦道,“这可怎么办?姐姐,你知道我喜欢的是韩青松,韩家下个月就要来家里下聘了,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这个甘鹿衔,我现在去和他说,让他取消婚约。”
“你先别急,千悦。”千歌拉住起身欲走的千悦,“你先说说,娘是怎么个生气法?”
“娘说,我要是不承认这婚事就不算是她的女儿。”千悦重新坐下,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爹呢?娘是江湖中人,最是信奉恩情大过天,你先别伤心,等爹回来看看。”千歌安慰道。
说曹操曹操到,刚说完凌誉的身影马上就出现在了门廊。
“千悦,我的宝贝闺女。”
“爹爹!”
父女两人抱在一起,千悦哭得更委屈了,哽咽道,“爹,娘要我嫁给那个甘鹿衔,你管不管?”
凌誉不说话,只抱着千悦哄她,“你先别气了,听爹爹说,好不好?”
三人围在桌子边上,凌誉长得五大三粗,端着精致秀气的茶杯,不喝,也不说话。
“爹,你说话,我是不是不用嫁给甘鹿衔了?”
凌誉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甘公子一表人才……”
“一表人才我就要嫁他是吗?那天下一表人才的人多了去了,我要嫁给那么多人吗?”撂下这么一句话,千悦就跑着出去了。
“快,跟着二小姐。”千歌支使身边的丫鬟,又叫了一声凌誉,“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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