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悦,看什么呢?”
千歌从前厅出来就见千悦坐在池边,脱了鞋子,脚一晃一晃的踩水玩儿,手里的信纸散发着淡淡的油墨味儿。
被自家姐姐吓了一跳,千悦赶紧把手中的信纸胡乱折了几下塞进衣袖,亲昵道,“姐姐,你吓我一跳。”
千歌用手中的折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问,“我们小月亮做什么亏心事了?”
“哪有~”千悦挽住她的胳膊,拖长了音撒娇,“姐姐还不知道我?”
千歌笑道,“姐姐不知道。”
“是韩青松的信。”千悦的脸染上淡淡的红晕,害羞道,“他说在昌城等我。”
千歌不言,只笑看她,倒是千悦自己打开了话匣子。
“姐姐,韩青松说他昌城案子结了就到家里提亲,但现在他的案子快结了,不知我们的案子还要多久。”
“姐姐,上次韩青松和我出案子,我们去承影湖骑马,可好玩了,等天气再好一些,我也带你去。”
“姐姐,你看韩青松从南疆商人那儿给我淘的玉石簪子好看不好看?”
“姐姐,……”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千歌用扇子给她扇风,打趣道,“菩萨娘娘哟,瞧瞧我们千悦,就让她那有情郎凭空出现吧。”
“姐姐!”千悦佯怒,用手掬了水泼她,千歌张开扇子一挡,水倒溅到了千悦身上。
两姐妹笑作一团,千歌跑开,千悦要站起来追她,才想起来鞋子未穿,又蹲下穿鞋袜。
香蕾跑来向两位行礼,笑嘻嘻道,“千歌小姐,甘大人吩咐奴婢来请您。”
千歌问道,“可有说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
千歌点头应下,走到香蕾身边突然闻到一股血腥气,千歌神色一凛,问道,“甘大人找我,怎么不亲自来?”
香蕾神色紧张了一下,又笑道,“奴婢不知,但或许是有什么东西不方便拿过来呢。”
千歌将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道,“那走吧。”
千悦穿好鞋袜站起来,想到前两日讨论的恐生变故,刚准备随千歌同去,就注意千歌手做的暗号,瞬间看香蕾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戒备。
“姐姐去找那姓甘的,那我去后院看看清儿马步扎的如何。”
“千悦有了徒弟,我这个姐姐也要排第二了。”千歌如同往常一样打趣她。
香蕾插话,“自然是千歌小姐重要,是吧,千悦小姐?”
千悦不言,站起来走远了,香蕾又道,“千悦小姐怎么收了清儿当徒弟呢?”
“哦?有什么不好吗?”千歌边走边问。
香蕾:“有啊,清儿年纪大了嘛,练武早就晚了。还有她上有五十的老娘,怎么伺候的好千悦小姐?”
千歌:“练武不分早晚,千悦也不是需要人照顾的性子。”
春雷嘟囔道,“那也不行,清儿一天到晚还要挽头花过日子,哪有那么多时间练武,不像我们这些家生子,从小养在城主府……”
千歌默默听着,走到后山湖泊跟前,她问,“甘大人在哪儿?”
“在湖中央的亭子里,千歌小姐您上船,奴婢带您划过去。”
千歌微笑,又自语道,“雪蒿之前可从不会邀我到这般受风的地方。”
香蕾没有接话,先进了小船船舱,双手持浆,“千歌小姐上来吧,奴婢的爹爹之前就是给周城主划船的,可稳了。”
待船行至水中央,香蕾突然开始流泪,千歌佯装看风景,一言不发。
“千歌小姐,您早就知道了吧。”
千歌:“知道什么?”
香蕾又哭又笑,泪水糊了满脸,“奴婢从小在城主府长大,伺候过好多位贵人,察言观色比端茶倒水还功夫深,千歌小姐又那样暗示我,我又不是傻子。”
千歌沉默几息,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香蕾不说话,只是哭,半晌后道,“千歌小姐,你收我为徒吧。”
千歌:“我没什么可教你的。”
“你有!”香蕾喊道,“清儿不过一个市井女子,又那样粗鄙,凭什么能做千悦小姐徒弟?”
香蕾又哭了好一会儿,突然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双手伸出,似要推千歌入水。
“你敢!”
声遏行云,踏水而来,千悦双刀出鞘,脸上满是煞气。不过几息,她足尖落于船上,身后水面只余微微的涟漪。
刀横在香蕾脖颈处,千悦双目怒视,“说!是谁派你来的?枉我姐姐还给你机会,狼心狗肺的东西!”
香蕾抬眼看了千悦一眼,竟直愣愣朝水中歪倒。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千悦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一时不知如何作为,几息后反应过来,撇了双刀下水将人捞上来。
“是一个蒙面大人派我来的,奴婢偷了令牌藏在床下,两位官家小姐,奴婢想留个全尸。”说完此话,香蕾就晕了过去。
“姐姐,怎么办?”
千歌伸手探了探鼻息,确认她还活着后道,“带回去吧。”
两人划了船回去,正巧遇到匆匆而来的甘鹿衔,给香蕾诊脉后说无甚大碍,受凉晕过去罢了。
千歌点头,嘱咐人准备驱寒姜汤,又在床下找到香蕾口中的那枚令牌。
“又是昌城驻军。”千悦恨恨道,“这下韩青黎总知道内情了,我现在就去找他要个说法!”
“不可。”千歌低声制止,“此地距昌城几百里,你刚入水,又不是铁打的身子,先换了衣服再喝一碗姜汤驱寒。”
千悦应下离开。
甘鹿衔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出这蒙面人是谁,看他知不知道内情,千歌说闻到了血腥味,想必是昨晚强闯衙门的那人。”
“昨晚有人强闯?”千歌道,“那人受伤了?”
甘鹿衔点头,“我也是刚得知,对方轻敌,不知我们布置了多少人,强闯被弓箭手刺中左右肩膀,靠夜黑风高跑了,目前正派人在全城搜索。”
千歌道:“那人强闯衙门就说明衙门内有重要线索在,现在我们就去找找。”
甘鹿衔点头,“我本就要和你说这事,谁料你……”
千歌回头看他:“什么?”
甘鹿衔无奈叹了一口气,“你既然早发现不对,何必犯险?甘某又惊又怕,千歌,下次别这样了好不好?”
“有千悦在。”千歌答道,“我们还是快去衙门看看,这事宜早不宜晚。”
果然执拗,但他也尊重千歌的想法,只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不会如此疏忽,竟叫人在府内暗害千歌。
“那我去给你拿斗篷来。”片刻后甘鹿衔进来,拿着一顶崭新的斗篷,“千歌,你的那顶斗篷前几日刮花了,我看铺子里刚好新进了上好绸缎做的斗篷,就买了回来,你看喜不喜欢?”
千歌抬眼看他,伸手摸了摸这斗篷,蜀绣丝织斗篷,素雅而不寡淡,花纹精致而不繁复,怕是花了大价钱。
他将新斗篷放在桌上,手又拢在袖中,像在找东西。
半晌,他掏出一对金玉镯子迅速放下,“还有这镯子,是买斗篷送的搭头。”
“千歌你先更衣,我在门外等你。”说罢,甘鹿衔背部挺直,脸色肃然,一步一步走出房门,但怎么看都叫人觉得是落荒而逃。
千歌拿起那对镯子,金缠玉,玉绕金,是金玉镯子中的上上品。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千歌明了他的心意,只是她不知道能不能回应他。若她未怀有那样的理想,毕生心愿就是嫁与好人家,那甘鹿衔倒是个好人选,但偏偏她想以女子之身致仕为官。
千歌心下叹气,世上男子多希望甚至于控制妻子居于深宅后院,若甘鹿衔是例外,倒是可以欢欢喜喜地回应一二,但为何这例外能让她遇见?她就幸运至此?
——千歌,甘某愿为你马前卒、踏脚石。
这人前几日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可世上真有如此赤诚之人吗?
这人满腹才华、凌云壮志,哪怕做不成知己至交,千歌也不想交恶,更何况甘鹿衔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千歌再叹气,罢了,还是先解决了本案再细想。
千歌穿好斗篷帷帽出门,千悦和甘鹿衔早等在院中,三人乘马车去了衙门。
衙门眼见着比第一次来戒备森严,明处巡逻之人众多,暗处弓箭手也随时准备,只不过就是没找到文书在何处。
甘鹿衔道,“这衙门几乎被翻过一遍,还未找到任何线索。”
千歌环视四周,问道,“昨夜除了那蒙面人,可还有人受伤?”
甘鹿衔:“没有,那人来不及近身。”
千歌小声道:“我知道他在哪儿了,跟我来。”
听闻此话,千悦和甘鹿衔同时戒备起来,一边盯着千歌,一边关注周围的情况。
三人在衙门里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间破旧的房子前,这是前任账房在此地的临时住处,门上的灰尘散了些,肯定是有人进去了。
几人互相看了看,明了彼此的意思,甘鹿衔派人悄悄守住后窗。
这时千歌咳嗽两声,道:“此地灰尘重,我们还是快快离开吧。”
甘鹿衔关切道,“千歌,昨日我制了咳嗽药,回去得了空我给你送去。”
“咳咳,那我们快走。”
就在此时,千悦一脚踹开房门,一手持刀,将凑在门前观察的人逮了个正着。
那人眼见情况不对,就想往刀上撞,一了百了,千悦眼疾手快,换了刀背朝他,一击劈上后颈,他瞬间软绵绵倒在地上。
进来的沂源城驻军将人五花大绑。
甘鹿衔道:“押到大狱中泼凉水,我亲自去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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