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狱中满是血腥气,被抓住的那人不肯张口,已叫人先打了五十鞭,此刻视线模糊,浑身是血。
“还不说?”甘鹿衔手握一柄带有倒刺的长鞭,淡淡抬眼。
“呸。”那人用尽全身力气啐了一口,然后头一歪——晕了。
甘鹿衔丢下长鞭,从袖中掏出三根三寸长的银针,干脆利落地刺入穴位,那人闷哼一声醒了过来。
“是把硬骨头,那就试试我的针法吧。”他语气温和,行事却似阎罗,上百银针排列在前,各有长短粗细,光是看着就令人胆寒。
甘鹿衔也不再追问文书在何处?幕后是何人?只自顾自道,“甘家的银针之术天下闻名,想必你也听闻一二,本官三岁学医,手法老练,定不会刺错哪怕一个穴位,让你早早地死了。”
说着甘鹿衔刺入头上一穴,道“此名头维穴。”
“上下二关。”
“井穴。”
“十宣。”
……
片刻之后,那人头、手、臂膊、胸前全都刺满银针,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他也猜不到下一个被刺中的位置是哪里,只觉心惊胆战,惴惴不安。
“来人,拿铜镜来,给这位英雄看看他现在的尊容。”甘鹿衔温和道,“这些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还有一些只要稍稍刺入就会致人残疾,眼瞎耳聋、四肢断裂皆有可能。敢问英雄,想从哪儿开始?”
“我说,我说!”那人看见铜镜中的自己吓得目眦欲裂,慌忙道,“东西在后院水下。”
甘鹿衔慢条斯理地净手,“既然要说,就详细些,来沂源还干了什么?”
那人一个劲说没了,被甘鹿衔眼风一扫,又仔细思索半晌,但也想不到还有哪里惹到甘鹿衔。
只好从自己昨日黄昏进沂源城开始说起,他进城没两个时辰就受伤了,匆匆逃出去后在一破烂草屋躲了一晚。今早遇见采买的城主府仆婢,那婢子心善,给他包扎了伤口。之后他又混入衙门,准备今晚趁夜打捞,然后就被甘鹿衔抓个正着。
“小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叫小的不得好死,求大人开恩。”
甘鹿衔:“你可托那婢子做什么事?”
那人摇头,“未曾,那婢子还偷了小的令牌,但小的有任务在身,没追上去。”
“既然没追上,那这腿就别要了。”
说着一根银针没入穴位,那人惨叫一声,就感觉双腿再无知觉。
甘鹿衔又道,“想必是眼睛骗了英雄,这才不知实情。”
话音刚落,那人就发现他也看不见了,无论怎么睁眼,都只余一片黑暗,四周寂静,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
“大人,大人,小的错了。”那人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哭喊道,“我知凌千歌是你未婚妻,怎敢动手,都是那婢子自作主张。”
“你也配称她的名字?”甘鹿衔伸手卸了他的下巴,凶狠道,“你不说,我替你说,你和你上头的人想赶我们回京,但圣上令本官在三城一府学习,如何回得了京城?所以你们就想杀了凌大姑娘,只要杀了她,我和凌二姑娘就会扶棺回京。我说的对不对?”
那人不点头,也不摇头,脖子一歪似乎存了死志。
“放心,本官医术过人,不会让你死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甘鹿衔勉强压抑着怒火,转身就走。
千悦在路上看见怒气冲冲的甘鹿衔,还以为他这文弱书生不会审人,被那歹徒气到,心想他才刚入朝为官,碰上油盐不进的人倒也正常。
等到了大狱,看见那人浑身银针未取的模样,千悦吓了一跳,这人骨头忒硬,这都不招。
“还没招?”千悦问一个狱吏。
“招了。”狱吏把招供文书交给千悦,又叫几人取下银针。
千悦阅读文书,知晓那人企图之后火气丛生,走近准备给他几拳。谁料那人突然一声大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千悦不解,回头四顾,没发现任何东西。
那人还直勾勾盯着她,泪眼模糊,嘴里一直说,“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您终于来了。”
这姓甘的是把人扎傻了?
千悦不管是不是傻子,照着疼处打了几拳,警告道,“再打我姐姐的歪主意,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阎王爷,嘿嘿嘿,回菩萨娘娘,小的刚才见过了,嘿嘿。”
千悦心下无语,真成傻子了?
千歌和甘鹿衔正在池子边打捞文书,就见千悦大步流星地过来,附耳对她道,“姐姐,我刚才去大牢,那人已经完全没有人样了,连脑子都出问题了。”
千歌:“嗯?”
“是真的,姐姐,姓甘的扎了几百根银针,那人见我就叫观世音……”千悦强调道,“总之姐姐你别被姓甘的骗了。”
千歌抬眼,透过帷帽看向甘鹿衔,他好似感知到什么一般,回头对千歌温和一笑。她伸手摸了摸身上的斗篷,心下暗道,其实她早知道他绝不是那般无害。
“千歌,找到了!”甘鹿衔冲千歌招手,水下捞出来一个大箱子,用挂锁铁链绑着,蜡油封了好几层用来防水。
千悦暗道,可真会装。
千歌上前观察,“只有这一个箱子吗?”
甘鹿衔看向下水打捞那人,那人道,“回大人、小姐,只有这一个。”
“不对,起码还有一个。”千歌道,“这箱子是用蜂蜡防水,味似蜂蜜,略酸,但这其中还混着石蜡味,所以水下起码还有一个箱子。”
“可小姐,千真万确只有一个。”
千歌审视说话那人,眼神躲闪,手心紧握,一看就是有事瞒着。
甘鹿衔也发现了,道,“千歌,你和凌二姑娘在岸边守着,我亲自下水探寻一二。”
千歌点头,又附耳千悦,叫她小心这些驻军。
千悦闻言警觉,握紧腰间匕首靠近千歌,同时观察四周,此处地势开阔,若要偷袭,其实最适合埋伏的地方是水下。
“千歌小心!”甘鹿衔自水中浮出,一把扯过刚才解下的外衣,撒了藏着的白色药粉出去。药粉溶于水,咕噜噜几声,水面下竟浮出四五个人,皆持刀,分散朝几人攻来。
千悦将千歌拉到身后护住,将匕首塞给她,又从背后抽出双刀对敌,甘鹿衔披上外衫一手握紧匕首,一手撒些毒粉。
在场沂源驻军被变故惊呆一瞬,也上前帮忙。
几人很快被制服,趴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押下去。”甘鹿衔叫人将这几人押入大狱。
千悦将刀收回鞘中,“姐姐,你没事吧?”
千歌面色苍白,摇摇欲坠,手中匕首再也握不紧,哐啷一声砸在地上,最后看了一眼千悦,整个人便软绵绵地倒下了。
“姐姐!”千悦扶住千歌,“姓甘的,快来。”
“千歌受伤了。”甘鹿衔走近就闻到血腥气,检查后发现原来左后肩有一个菱形暗器深深刺入,渗出的血颜色透着暗紫,他急道,“去医馆,暗器有毒。”
千悦抱起千歌,和甘鹿衔大步流星到最近的医馆,一路上两人手都在抖。
到了医馆,千悦把千歌放下,用匕首挑破肩头衣裳,皮肤已经变得暗紫。
甘鹿衔先用银针抑制毒素扩散,高度酒清洗薄刀片,之后快速拔出暗器,千歌眉头紧皱,闷哼一声,浑身渗出冷汗。
甘鹿衔表情凝重,双手有条不紊地用银针逼出毒素,上药、包扎一气呵成,他擦了一把汗,探脉之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千悦在一旁看得揪心,看甘鹿衔停下动作后忙问道,“姐姐没事了吧?”
“少许毒已经扩散,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没事,但千歌本就体弱、气血不足,一切还得等她醒了再说。”甘鹿衔道,“凌二姑娘在此照顾千歌,我去前面熬药,一醒就来前院叫我。”
千悦双目含泪,闭了闭眼睛沙哑道,“甘大人,之前是千悦不敬,千悦知道错了,求求甘大人救救姐姐。”
“凌二姑娘放心。”
甘鹿衔匆匆出门,千悦端了水给千歌擦手脸,每见她一皱眉,心就跟着揪一下,希望她快点醒来,又担心她醒来之后伤口疼痛。
姐姐,等你醒了,我定将那害你的奸人之项上人头取来给你赔罪,定要叫他比你疼千倍万倍。
甘鹿衔从医馆抓了药,又借用医馆炉子熬药,他看着少许烟气出神。
药汤苦涩,千歌她却从小都受这份苦,实在令人不忍。
明明那五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中了他的毒,凌二姑娘也未曾离开千歌半步,究竟是谁伤了千歌?
“凌二姑娘,如何了?”甘鹿衔端着熬好的药进去,问道。
千悦摇头,“还未醒,甘大人,姐姐几时能醒?”
甘鹿衔伸手探脉,“这还要看千歌今晚是否发热。”
千悦:“好,我来喂姐姐喝药吧。”
甘鹿衔:“到底是谁伤了千歌还未曾知,凌二姑娘审人功夫在我之上,不若甘某在此地照顾千歌,凌二姑娘去调查一二。”
此间狭小,容下三个人确实拥挤,千悦虽不想离开姐姐,但又不能把大夫赶出去,只好应下。
“好,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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