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自己的反常,甘鹿衔闭口不言,坚称无事,千歌只好以后再寻机会询问。但自从那一日,千歌明显发现甘鹿衔对她更关怀备至,她的什么需要,反倒是他先想到再给她一一备齐。
此事暂且不表。
为不打草惊蛇,文书异常也不能光明正大地问询,三人决定先去昌城驻军营地找找线索。
沂源找到的令牌是昌城驻军的,所以千歌几人一致决定从昌城驻军入手,恰好韩青黎小将军还是熟人,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翌日,韩青松亲自赶了马车来接三人。
“拜见凌大姑娘,甘大人。”韩青松一身深绿官服,全身上下无一褶皱,腰配细剑,红绳系了如意结算作剑穗。
千悦没进马车,和韩青松在外面骑马说笑。
“你来啦?”千悦迎上前,抿嘴笑道,“这结打的这样乱,你还戴。”
韩青松目不斜视一板一眼道,“不乱。”
“仅因为不乱你才戴么?”千悦道,“那去街上买十个八个戴,比这个好多了。”
韩青松张了张口,耳尖微红,说不出话来。
千悦的促狭比起千歌也不逞多让,又追问道,“说啊,到底还为什么戴?不说我就不理你了。”
“千悦姑娘赠我,嘱咐我……”话到嘴边见千悦神情不悦,又改口,“是我想日夜佩戴。”
千悦刚才是佯装不悦,此刻听到满意的回答,笑弯了眼睛,“我刻苦学了三天盘的,本姑娘手艺如何?”
“甚好,向来甚好。”
“就会说甚好。”红霞上脸,千悦一夹马肚子往前去了,韩青松打马跟上。
千歌在帘子内听她俩闲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也有些忧愁。
韩青松此人风评甚好,簪缨世家长房嫡子,时年二十四,任从五品大理寺正,在民间也有一个“铁面无私辨忠奸”的赞誉,倒也算是少年英才。
当年千悦入大理寺受到刁难时,他多次伸出援手,是千悦在大理寺的半个老师。
千歌一直认为这是一门好姻缘,这人看似一板一眼、不知世故,对千悦却是十成十的上心。
她情窦初开、刚知道自己对韩青松的心意时,因为脸上的疤痕难过,特意打了面具,和他见面时时刻刻带着,韩青松发觉后在脸相同位置也划了一道疤,可见此人心意。
可是现在,千歌有些不确定了,韩家……
“姐姐,到了。”
千悦在外面脆声叫她,千歌停下思考,下了马车。
韩青黎早在驻军营地候着,他长着一张娃娃脸,总是笑嘻嘻地,一见面就道,“两位姐姐,许久不见,哎,应该是凌姐姐和嫂嫂。”
千悦恼他,韩青松皱眉道,“你嫂嫂还未过门,这样叫有损女子名节。以后不许了,还不见过甘大人。”
千悦这下连韩青松也带着恼了,站的离他远了些,转了脸不看他。
韩青松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什么,内心窘迫,却一本正经道,“韩青黎乱说话害的我也说错了,罚三张大字。”
“罚我?”韩青黎不可置信道,“大哥自己心里想的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再加三张。”
长兄威严,韩青黎也不再挑衅他,转而对千悦道,“凌二姐姐不知道,我哥就是看着一本正经,上次我俩喝醉了,他叫了你的名字一晚上,还逼着我叫嫂嫂。”
韩青松:……
千悦:……
“三百张大字,三个时辰马步。”
韩青黎吐吐舌头不再说,罚不罚兄长说了算,写不写可就是他说了算了,他冲着千悦使眼色,又对甘鹿衔拱手行礼。
“凌姐姐,凌二姐姐,听说你们要来,我早早就等着了。”韩青黎道,“凌姐姐好酒,我备了三坛从关外来的烈酒,保准你喜欢。”
“光给我姐姐准备,我呢?”千悦揪他的耳朵质问。
“凌二姐姐和我是一家人,看上了什么直接拿就是。”
几人说说笑笑进了营地,甘鹿衔默默记下千歌好酒,决定回去泡些好喝养身的药酒给她,韩青松突然城中有事,和千悦道别后又骑马回了。
“哪是有事,羞的不得了。”韩青黎凑到千悦跟前,“我打赌这次两天才能好。”
千悦:“两个时辰,输了你就按你哥说得做。”
“我赢了怎么办?”
“你哥上次带回来的蛐蛐王给你。”
浑身油亮,打便全京无敌手的超大超好好想要的大蛐蛐!还以为是带给他,没想到被他哥送给了凌二姐姐的大蛐蛐!
天地良心,凌二姐姐绝对不喜欢斗蛐蛐,在凌二姐姐手上那就是明珠蒙尘。
韩青松一咬牙答应了,他还不知道他哥?闷罐子一个,没人开导不会好的。
此时的韩青松低估了他哥,也低估了三百张大字和三个时辰马步带来的痛苦。
总而言之,他哥掐点一样两个时辰回来了,还带着各式各样的糕点,往后两天韩青黎手指和小腿都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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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内并无异常,千歌又要求看看驻军出兵的记录,韩青黎自然应下。他一月前才走马上任,那时候昌城驻军纪律松散,各种记录皆有遗失,他下定决心做出一些成绩来,整顿一月,这才刚有起色。
他任职的这一月内自然没有异常,再往前又看不出什么来。
甘鹿衔叹了一口气,“记录遗失,这可如何是好?”
千歌放下文书,也跟着叹气。
韩青黎问,“凌姐姐和甘大人可是有要事?”
千歌:“倒也不算,只不过沂源出了一起杀人案,死者手里握着你们昌城驻军的牌子,所以想看看有没有昌城军去沂源的记录。”
韩青黎收了嬉皮笑脸,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千歌:“一两年前,庄户人家不认识昌城驻军的令牌,姑娘还以为是他爹的遗物,所以一直留着。”
“一两年前……”韩青黎沉思片刻,“我上任前在京翻阅文书,昌城军和沂源互不打扰,好多年没有互通了才对。”
甘鹿衔分析道,“难道是逃兵?韩大人可有历年逃兵的名册?”
韩青黎摇头表示没有,“之前周大人管昌城军,所有的记录都和你们刚才看到的一个样子。就算有也没用,逃兵众多,三千驻军逃了有五百之多。”
太阳西沉,文书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有任何意义,千歌素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椅子扶手。
到底在哪儿呢?
“我去叫人上饭食,凌姐姐稍坐。”韩青黎站起来,想要左右活动一下肩膀又停住,看起来有些怪异。
千歌敏锐发觉,“你肩膀受伤了?”
韩青黎笑着揉了揉肩膀,“前两天抢修堤坝抗石头抗的,营地里的大家都这样。”
千歌:“每年驻军都要去修缮吗?”
韩青黎点头,“对,不然大家也不会抢着要调到京城了。”
千歌和甘鹿衔对视一眼,茅塞顿开,每年驻军和官府雇的工人一起修缮堤坝,若驻军中有人要杀工人灭口,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
韩青黎:“这个册子倒是有,没有水患的时候都是抽人去,累但报酬也多,有些人年年都报名。”
千歌要了册子来看,韩青黎在一旁道,“不过这里面最积极的几个都逃了,现在报名的人少了很多。”
“哪些人逃了?”
韩青黎用手指册子上的名字,“钱大富、王守王、陈力、曹富贵这四个,后面这四个还在军中,不过今年水患爆发,全军抢修,倒也不用报名。”
“庞志、吴楣、陈单、曹兴”千歌问,“这几人可补过令牌?”
“没有。”
千歌:“那有没有可能令牌丢失了却没被发现呢?”
韩青黎:“庞志、吴楣、陈单都是低等兵,根本没有令牌。曹兴是个伙夫,倒有出门令牌,不过这么多年大家都互相认识了,出入也不会刻意要令牌,我现在叫他过来。”
千歌点头,不一会儿人就过来了,体型壮硕,憨厚老实的一人。
“曹兴,你的令牌呢?”
曹兴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跪下惊慌回道,“回大人,令牌丢了,小的不是故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
韩青黎:“什么时候丢的?”
“回大人,小的…小的,记不清了。”
韩青黎语气严肃,审问道,“那我再问你,一两年前你干了什么?”
“小的什么都没有干,小的什么都没有干。”曹兴慌忙叩头。
韩青黎此时也不是那个笑嘻嘻的小少年,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大声道,“好好想!”
曹兴只好颤颤巍巍的交代了经过,可他说的和沂源被杀工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说他胞弟老母全在昌城乡下生活,孤儿寡母受尽欺辱,前两年他回家省亲的时候将令牌留下,想着再有不长眼的人找麻烦,拿出这令牌也可吓唬一二。
“大人,小的不是故意的,求求您别赶我走,出了军队我和我娘可怎么活。”
曹兴伏在地上,哭诉声嘶力竭,不似作伪,把靠着椅背睡着的千悦都吵醒了。
“你家住哪儿,我此刻去寻,找不到再收拾你。”
曹兴还未反应过来,呆呆说了住处。
千悦对千歌道去去就回,和韩青黎借了马就走。
叫人把曹兴暂扣在牢狱之中,几人坐下用膳,韩青黎担忧道,“凌二姐姐怎么也不用了饭再走,我大哥知道又没有我好果子吃。”
千歌指了指千悦的桌子,空了三个盘子,她一下午无聊不知吃了多少点心,“就让她跑两圈再吃,现在也吃不下。”
韩青黎这才松了一口气,让大嫂饿着肚子跑腿,他想都不敢想,大哥不会轻饶他的。
曹兴家住的不远,此刻傍晚,村子里的人也都回来做饭,所以千悦很容易就找到了。
“你找谁?”一小孩,看着不过五六岁,睁大眼睛从门缝里看千悦,“我大哥可是当大官的,快走!”
伙夫也叫大官?千悦笑这小孩天真,问道,“你家大人呢?”
那小孩更加警惕,“我大哥马上就回来了,他连老虎都打得过,你快走。”
千悦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你大哥是曹兴?”
小孩:“知道你还不快走?”
千悦:“那没错,你娘呢?”
“姑娘找我?”身后传来一道娇柔声音,回头一看,一美貌妇人站在那处,布衣木钗,天生两道泪沟,身若嫩柳细枝,挎着一篮子野菜,好似一阵风来就能把她吹到。
她给千悦行礼,规规矩矩,未有任何错处。
面对这样的妇人,千悦说话大声都怕吓着她,也回了一礼,“这里可是曹兴家?”
那妇人道是,又担忧道,“可是我儿曹兴出什么事了?”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他说前两年拿回来一块令牌,现在又有急用,托我来取。”千悦从腰间摘下令牌给她看。
妇人见令牌之后,戒备神情消失了一些,行至门前道,“晟儿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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