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皆因她的浓烈恨意悚然一惊,千歌面不改色问,“为何?”
那小姑娘垂了眼睛不答,好似在忍着眼泪,千悦问她,“你哭什么?”
小姑娘猛地抬了脸,不过十二三的年纪,满脸稚嫩,此刻两只大眼睛水汪汪地,大声道,“我没哭!”
看她实在委屈,千悦软了心肠哄道,“好嘛,没哭就没哭。”
小姑娘又强调道,“我才没哭!我才不会因为大人渣哭!”
说着她仰头朝上看,打定主意今天一滴眼泪都不落。
“公子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小王夫人带着一阵香风施施然而来,将小姑娘护在身后,娇声道,“她不过是传我的话儿,何必为难她?”
千悦想起那些歪理,又来了火气,“我们哪里为难她了,是她一直妨碍公务,不过现下既然你来了,就跟我们回县衙去。”
“夫人……”小姑娘嘴巴一瘪,就要流泪,又想起什么似的,倔强的仰起头。
小王夫人将手中的帕子塞给她,斥责道,“没甚规矩,客人还在呢,出去。”
那小姑娘应声出去了,小王夫人在另一侧主位坐下,慵懒地靠着椅背,她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衣服,更显得贵气逼人,她懒懒道,“回县衙,可以,毕竟人确实是我杀的。”
千歌知道她还有后话,也不着急,只随口应承道,“蒙骗整个大柳树县百姓的王夫人,可不像是会轻易松口的人。”
“公子慧眼如炬,我确实还有条件。”
千悦讥讽道,“变了天了,这杀人犯倒向捕快提起条件来了,你说好笑不好笑?”
“公子何不听完我的话?”小王夫人道,“我横竖不过一条命,你们何时拿去都无妨,但今日把我抓了,这王员外的秘密可就无人知晓了,我想你们从京城远道而来,为的也不是抓我这样一个弱质女流吧?”
千悦:“怎么就不是为抓你一个弱质女流?身为朝廷官员,谁做了坏事我们就抓谁,现下你东拉西扯的,谁知道是不是为了转移视线好方便自己逃跑?”
“我陈玉儿要是想逃早就逃了。人是我杀的,但是他该死。”小王夫人斜靠椅背,气势惊人,“我给你们指一条路吧,我穿金戴银好比宫里的娘娘,用的都是王贵良的银钱,可他一个小小的员外,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
小王夫人喝口茶又道,“乡下他是有百亩良田,可这良田先前是谁的?竟叫他半钱银子一亩地的买,天下都没有这样的好事吧。”
“他先前休了的夫人是沂源城城主周兴宏的女儿,他怎么敢?这周城主他也是个窝囊废,女儿嫁给一个无一官半职的员外不说,被休做下堂妇他也放不出一个屁来,我呸!”
“一个不能叫女人生孩子的老男人,谁愿意嫁?你们当他为什么娶我?昌城里那个死妖道说他没儿女是因为娶的妻八字不合,要找癸丑年丙辰月己亥日乙丑时生的姑娘。”陈玉儿闭了闭眼睛,“可当时我本已定了亲事,你们尽管去查,他做的坏事绝对不止这些。”
千悦道,“你说的我们自会查,但你杀人一事不能轻易翻篇。”
“都是他欠我的,你们尽管去查,若是查清楚了,我陈玉儿死也要笑着死。”她坐直身子,双眼直勾勾盯着三人,举起一只手在耳侧肃然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若我陈玉儿有半句虚言,便叫我死无全尸,永不入轮回。”
拿鬼神之事愚弄百姓的人,发的誓又有几分真?千悦正欲说话,被千歌拦下,“玉儿姑娘是爽利性子,想必也不屑为保命说谎,眼下我们就先查上一查这王员外。”
听玉儿姑娘这四个字,陈玉儿鼻子一酸,差点没掉下眼泪来,她道,“若你们真的查清了,我自有一份厚礼相送。”
陈玉儿将千歌几人送至门口,行礼道,“我知几位还不放心我,大可派人守着院子,我若踏出半步就射我个万箭穿心。”
她话语决绝,好似下一秒就要赴死,千悦也有几分心软,她道,“自有律法判你,快快回去。”
甘鹿衔叫人围了员外府,之后三人回了驿馆。来来往往的人都面露惧色,隐约听见有人交谈妖怪神鬼一事。
千悦怀抱双刀,郁闷道,“姐姐,先抓了她向百姓澄清,之后若王员外有问题再查也不迟,不是一样的吗?”
千歌:“小王夫人提到的厚礼可能和我们此行有关。”
千悦一懵,“可我们此行不就是为了查清大柳树县有妖怪一事吗?”
“是从京城出来的目的。”千歌道,“陈玉儿说的对,员外府上各色摆设千金难买,他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县里的员外,哪里来的银钱?”
甘鹿衔眼睛一亮,“千歌,你是说周兴宏贪的那些?”
千歌点头道,“一开始我以为有问题的是徐庸,可观察下来他确实只是个花架子,没想到到这大柳树县倒歪打正着。”
“那该从何查起?”
“就从王员外的生意查起。”千歌道,“刚才在员外府竟未见一男子,前厅后院做事的全是女子,那男子去哪儿了?”
甘鹿衔道,“必定是另有住处,明日先去衙门查他的房屋地契记录。”
千歌:“若是没有,还得到市井之中问询,总之只要存在这么一处,定有人看见。”
千悦点头,三人商讨一番后,知晓此事重要,皆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激动感,离开沂源四五日,总算有了进展。
眼下已傍晚,三人在驿馆叫了饭食吃过。
安寝时分,一人咚咚咚地敲千悦的门,她起身开门,高兴道,“我还道是谁?你怎么来了?”
“庙里求的宝珠,辟邪。”韩青松摊开手,手里赫然是一粒玉石磨成的光滑珠子,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千悦接过,气道,“我来这就是查装神弄鬼一事,你倒好,送这东西给我,我要是戴出去了,这县里谁还信我?”
她一把将珠子丢回给他,韩青松敏捷接住,“戴在看不见的地方就好了。”
“这就不是看得见、看不见的问题,是我既然调查此案,就不能用这些东西。”
韩青松还是摊开了手递给她,千悦也不是什么好性儿的人,关了门道,“韩大人还是回吧。”
房内烛火未熄,门外那人站着不走看得清清楚楚,千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起来开门,“进来吧。”
“不。”韩青松只将宝珠向前递,低声道,“夜深了。”
夜深了,不便进女子房间。
千悦:“这儿的人又不知我是女子,进来吧。”
韩青松还是摇头,千悦知他性子,只好道,“那我们出去说。”
皓月斜挂柳枝,两人打了一壶酒坐在房顶。
“为何送我这个?”
韩青松沉默几息,“辟邪。”
千悦气结,又深知此人寡言的性子,只好灌了一口酒道,“我不要。”
韩青松把珠子收回,也默默喝酒,等回过神来已经有三分醉意,话也多了起来,不过再多也只红着脸憋出四个字,“我担心你。”
无关鬼神,是我担心你。
他双耳通红,俊脸也带三分薄红,不知是醉的还是羞的。千悦觉得自己也醉了,她凑上前去轻轻吻上他的侧脸,柔声道,“韩青松,我知道,等这件事结束了你再给我好不好?”
韩青松直勾勾地盯了千悦几息,突然吻住她的唇,喃喃道,“小月亮,我心悦你。”
一时间酒香四溢,远处不知名的鸟儿发出一两声惊叫,月白风清,有人拥月亮入怀。
珠子又被韩青松原路带回去了,千悦第二日起了个大早,见谁都是笑盈盈的。
翌日千歌先到县衙查看王员外地契文书的记录,自然是没有的。自从甘鹿衔来了,王县令就做了撒手掌柜,再也不管这个案子,此刻去问也是一问三不知。
三人只好在城内问询,高高在上地问,问出来也是表面上的东西,问了几个人没一个人知道王员外是做什么生意的。
“姐姐,我知道哪里消息最灵通。”千悦神秘道,“我现下换一套衣服重新去问。”
“乞丐窝,花柳巷?”千歌道,“倒是可行,我随你一起。”
千悦上下打量千歌,笑道,“姐姐,你再怎么扮,都是一副富贵人家娇养的模样,我一人去就够了。”
千歌不信,看向甘鹿衔,没想到甘鹿衔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我和凌二姑娘分头去。”
不过他倒不觉得千歌扮不来,只是要去的地方太乱,千歌去了染病怎么办?受伤怎么办?
甘鹿衔扮乞丐,千悦扮恩客,真是十成十地像。
千悦走南闯北已经不是第一次,倒是甘鹿衔这个平常怎么看都是文质书生的人还有这分本事,令千歌颇感惊讶。
甘鹿衔穿着一身破烂衣裳,浅笑温声道,“老本行罢了。”
案情耽搁不得,甘鹿衔也没再解释。两人匆匆出门后,千歌决定再去一趟王员外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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