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终于来了,不如就让我先来猜猜,你们会是谁的人?”
冬日的夜色宁静深长,萧瑜冷不丁冒出来,站立在几位身穿夜行衣的探子身前,说起话来金声玉振,冷淡清凉,却让几个身上功夫了得的杀手惊出一身冷汗。
话音落毕,萧瑜几剑刺下,将几人的手筋尽数挑断,用的剑法诡谲异常,几乎不见一滴血落在地上。
他们踩中了萧瑜布下的捕兽夹,一条腿就算不截断也要残废。
如今双手被废,等同于断了他们的后路。
萧瑜看着几人,像是起了玩心一般,自己做起了推测,说出的话却句句让人心惊。
“父皇早就把我当死人看了,如今得到了母亲,便不会再来管我了,更何况他说自己不屑于这样的‘手段’。”
“太子殿下是最关照我的,只是胆子很小,担心父王怪罪,这几日想必也在四哥下给的套子里陷的醉生梦死,无暇顾及我,所以你们应当不是太子殿下的人。”
“四哥向来厌弃我,只是口是心非,还曾派人来这里看看我到底几时能死,只是他近日来被父皇盯得紧,也不敢轻举妄动。”
萧瑜指尖翻转,抬起手腕,长剑犹如一道凶险的白虹直逼其中一人的脖颈,几乎在与皮肉相接时停顿。
“萧瑰让你们来的,来做什么?说了可以活命,不说——那就是死路一条!”
几人面色青白,惊诧绝望,九殿下萧瑜不是受了宫刑,如同废人一样躺在宜兰园中苟延残喘吗?
为何如今站立奔走一如常人,剑术如此强劲?
更可怕的是,他虽然深居废弃宫苑,却对朝堂内外发生之事了如指掌,他知道会有人潜入宜兰园中?
他,他到底是人是鬼?
萧瑜轻哼一声,目光冰冷却带着仇恨与狂骜,一呼一吸,让几人噤若寒蝉。
“这么硬的嘴巴,倒也是几条忠犬,看来你们是提早为刑房做好了准备了——说来我可去过那里,一套逼供的手段下来,的确让人吃不消呢。”
萧瑜微笑着说道,双眼深不见底,月色冥密,时而在他眼上打出诡秘的流光。
“除却那些直接要人性命的,剥皮,烹煮,宫刑,刖刑,插针,棍刑,断椎,抽肠……”
他嘴角的笑影似乎从未收起,极为温和地说:“那不如就用宫刑好了,让你们也尝一尝何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
萧瑜踢起几人掉在地上的短刀,舞起青电,短刀如飞矢,直插入其中一人的下腹之间。
可是他却喊不出口。
因为短刀刺中的同时,萧瑜手中的长剑插入他的口中,舌头从舌根处断裂,绝了他的声息。
“九殿下饶命!九殿下饶命!我们说,我们都说!”
见到那个人双眼突暴却发不出一点声息的模样,余下几人肝胆俱碎,很快便如实招来。
萧瑜出去的时间不长,可是冬儿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一是回想起当日被太子和五皇子欺辱,二是担心萧瑜与人打斗时受伤。
见他平平安安归来,冬儿自然开心,心中疑惑,也就暂且搁置了。
“殿下抓到大黄狗了吗?”
冬儿擦干眼泪,故作轻松地问,却低头怯怯地抓住自己的衣角。
一双乌黑的眼睛在深夜中望着他,干净透彻,纤尘不染。
萧瑜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和眼角的担忧,一言不发。
略还有几步距离时,他冲上前去,抱紧了冬儿,这个难以割舍的怀抱,是他重活一世初见冬儿时就想给的。
“抓到了,可是他们胆子小,自己跑走了,今后应该是不会再来烦扰我们了。”
萧瑜手上早就染过血了,只是方才一步步绕回前院,回到寝殿内,萧瑜仍旧觉得手脚冰凉,酸软麻木。
若是没有牵念,就不会害怕,两世为人,这句话他彻悟了。
“冬儿不想看大黄狗,只要殿下平安就好了,只是……这舞刀弄剑的,殿下以后还是不要了吧,被人发现了也不好。”
或许从萧瑜性情转变的那日开始,他就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了,冬儿知道他有难言之隐,不求缘由,但求他平安无事。
“好,冬儿放心吧,其实这剑并没有派上用场,是我拿着壮胆用的,我也害怕得很。”
他越是说的轻松,冬儿心里越是不安,她能做的只有将身上的狐裘另一半披在他的身上,与他一同取暖。
“那刚才殿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萧瑜沉吟片刻,直截了当的说道:“冬儿说要来和我做朋友,让我觉得好生难过。”
冬儿身子一僵,随后晴明地笑道:“殿下就是为了这个,刚才一副好似遇到什么天大的事一样?就是这样小的事?”
“……嗯,算是吧。”
萧瑜抱着冬儿,清晰地感受到她的身体因为轻笑发出抖动。
“殿下是小孩子脾气,只有小孩子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烦恼。”
萧瑜并不争辩,他实在是太怕了,冬儿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萧瑜的心神,更何况是那样可怕的话。
他们是佳偶天成,要做这世上人人艳羡的夫妻。
冬儿还没注意自己已经被他抱了那么久,将自己的身子从狐裘中抽离,推开几步。
“那就早些休息吧,眼看就要五更天了,再不睡,明日可怎么有力气干活呢,眼看着就要到除夕夜了,奴婢还想好好过节呢……”
她转过身,踮着步子轻手轻脚的欲要离开,像一只夜里潜行却又暴露了踪迹的小猫。
萧瑜望着她忽然笑了,由于五官凌厉,他平日里不笑时眉目并不十分舒展,总是凝眉颦顾,隐着微蹙春山的悲意。
若是笑起来,便是情深似海。
“冬儿先不要走,我还有些事要告诉你。”
冬儿转过头看萧瑜,他却上前一步横抱起冬儿,带她回到寝殿内床榻边上,轻轻将她放好在床侧。
“殿下……”
冬儿扶着萧瑜的腰侧,因为身上的棉衣有些厚重,一时压坐着起不来身。
萧瑜问道:“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想问问,冬儿有没有听过那样一句话?”
冬儿撅起小嘴,直言不讳说道:“殿下若是这么问,那奴婢一定就不知道了。”
真是太让人气恼了,萧瑜念书的时候,自己不是伺候人就是伺候花草,当然不如他懂得的多了。
她立志今后闲暇时也要念书识字,不要让萧瑜总是这样欺负自己。
“红日半窗欢未足,共郎枕上听莺啼。”
冬儿听着脸红,这……什么欢未足,什么郎君枕头的,好像不是什么能站在太阳底下随意念给别人听的诗句。
冬儿抓紧自己的衣角,问道:“那,这是什么意思呀?”
萧瑜答道:“意思很简单,就是今夜的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们应当尽早睡下歇息,明日也不必早起,哪怕日上三竿,红日当头,也要顺从心意,睡到不愿再睡才起来。”
“哦,是这样的事情啊。”冬儿心虚地叫好,不过她觉得这倒是一件很好的事,随心所欲谁在床上做大梦,不必早起赶着清晨的寒风和星月忙碌。
她低头用手绞揉着自己的衣服,像一只缠人又怯懦的小兽。
萧瑜眼中漾着浅浅笑意,将一缕逃到她前额的乌发放回耳边。
“哦,‘这样的事情’,冬儿想的是什么?”
“没什么的!”
她挪到床榻内侧,钻回自己的被子里,只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眼睛直直望着萧瑜,却又在他看向自己时躲闪。
萧瑜离开去锁上门窗,却发现冬儿睡在了外侧,还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今夜奴婢睡外面,这样殿下晚上偷偷跑出去了,奴婢也会知道的。”
他捻起被子角,露出她碌碌流转的杏眼,还有小巧晶莹的鼻尖。
“自然是好的,但凭冬儿吩咐。”
油灯应声而熄,冬儿眼睛骤然陷入昏黑,等到双眼适应黑暗后,萧瑜已经睡在了她身边。
窗外的阴云散了,窗子折进来的月光果真如萧瑜所说那般美丽,映着他眼中冷峭的柔情。
果然还是睡不着啊……冬儿向他身边缩了缩,将手放在了他半搭在枕边的掌心中。
萧瑜包裹住她的手,那里有一处小小的红痕,是前些日子冬儿照顾萧瑜时,被他推开热水时留下的烫伤痕迹。
冬儿好像从他的的抚摸中感受到了歉疚的意味,喃喃说道:“其实……冬儿知道殿下之前对奴婢不好,是有意为之的。”
“因为从前有一次,我受了风寒,头很疼,米水不进,梅音白天里要修剪花草,夜里还要照顾我,那时我总也和梅音生气,让她不要管我。”
“冬儿心里委屈,只是当时的事罢了,因为若是冬儿也是一位男子,如同殿下一样任人欺辱,心里也会不畅快,不想要麻烦身边的人。”
萧瑜眼中烧着细小的火苗,却盈盈湿润。
“因为那时我想,这样好的冬儿,这样善良的小娘子,是世间的无价之宝,本来应当被人好好爱护,被捧在手心里万千宠爱,不应该和我一起,葬送在这片荒园子中。”
他拉起冬儿的手,在她腕口处轻轻落下一吻,随后闭上了那双俊秀飞扬的眼睛。
萧瑜回想起方才那几个被他擒到的密探。
他们是五皇子萧瑰派来的人,奉命来查看萧瑜的身体如何,看看萧竞权有没有赏赐他什么补养身体的药物。
并且,依照萧瑰的命令,要将一副男子的鞋袜放入冬儿的随身物件中。
萧瑜看着手中的包裹,质问道:“一副鞋袜……这是要做什么?萧瑰可有告诉过你们?”
几人摇头,再问下去,便都是不知,只说萧瑰说了,宜兰园中的孟小冬早就该死了,留她的贱命到现在实不应该。
这副鞋袜便是要送走她的。
“这里的血腥味太重了,若是被冬儿闻到,会吓坏她……”萧瑜收起那副男子的鞋袜,压低声音对几人静静说道,本以为是萧瑜有意放过几人,却不想他抬手将几人一剑封喉。
还冒着热气的血珠挥洒在雪地中,隐去踪迹,萧瑜看着几人的尸身,暂且将其拖入宫苑角落的雪窨子中藏好,随便后回去见冬儿了。
夜深漫长,关心则乱。
萧瑰到底要做什么,萧瑜一时竟然猜不透。
只是现如今有一点可以知悉——他们要对冬儿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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