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夏，高考倒计时38天，正值饭点，高三八班教室空荡荡，零星坐着两三人。
姜琦贞坐在倒数第二排，支着下巴望向窗外，眉头紧锁。
自早上醒来，无论是背书还是刷题，脑海里那道聒噪又中二的机械音就没消停过。
“叮~全能恶女系统已绑定，无敌为你竭诚服务。”
“豪门玛丽苏文看过吗？你所在的世界就是《郁少绝宠小逃妻》这本经典之作的书中世界。”
“而你，就是穿书局选中的天选之女！”
“没有你，作为养女的女主怎么被赶出豪门，处境凄惨？”
“没有你疯狂痴恋霸总男主，想出下药睡了他的妙招，女主就不会阴差阳错走错房两人酱酱酿酿。”
“没有你心狠手辣的给男女主的感情增砖添瓦，女主怎么带球跑最后和男主来一场旷世绝恋，读者看得两眼汪汪还大声嘶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姜琦贞啪一声摔书，系统一个激灵及时住嘴，等她重新拿起笔做题，这玩意又叽叽呱呱起来。
“可以说，没有你的伟大付出，就没有男女主们神仙般的爱情！特别是这种付出，是以牺牲自我为代价！”
姜琦贞深呼吸，认命般回了句：“所以，你讲这么多的意思是，我其实是这本书里披着恶毒女配壳的送子月老圣母娘娘，接下来的人生目标就是促进男女主爱情大团圆？”
“宿主阅读能力尚可。”
机械音一板一眼道：
“虽然你现在又黑又丑，自卑善妒，因学习太差不得不辍学打工，最后还落得个身患癌症不得好死的下场，但没关系，只要你遵从我的指令，达成全能恶女指标，成为书中最slay全场的妖艳贱货大反派，功成身退后本统能保你不死。”
姜绮贞：“……”
这个东西对她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姜绮贞面无表情拿起桌角的水杯，起身去水房。
刚推开椅子，脑袋蓦地一晕，伴随一股强烈的反胃感。
系统得意出声：“是不是觉得头晕反胃？从今天开始，如果宿主不走剧情，时不时感觉头晕目眩只是个开始，你很快就会病入膏肓，干尸见过没，你病死前就是那样。
“……”
姜绮贞抿了抿唇瓣，没理它。
水房在楼层最东角，要路过三个教室，走廊扶栏上趴着几个同级女生，正兴奋议论上周刚结束的三模。
——听说明天就出成绩，这次的题都好难啊，要是高考也是这种难度，我就完球了。
——我抱作业时看到了成绩单，这次张恺萌又是年级第一，老牛逼了！
——要不怎么说他是市状元预备役。
——年级第二呢？
——还能是谁，万年老二千年怪胎呗！
——又是她，这都快毕业，一次年级第一也没当过，怪惨的。
——所以说再刻苦有什么用，撑死考个年级第二，哪里比得过张恺萌这种天赋极选手呀。
几人噗嗤笑起来，喊万年老二那个女生余光一瞄，忙碰碰旁边人的胳膊。
笑声戛然而止，走廊陷入一种尴尬的寂静。
姜绮贞垂着眸，默默从慌张抬头看天的三名女生后头路过，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等她走远，三人忙舒口气偷偷回头看。
同样一身宽松肥大的蓝白校服，人家穿起来却腰肢纤细，双腿纤直，马尾扎的高高，后脖颈白瓷般光滑，整个人透出股纤弱玉质感，像一碰就碎的琉璃花瓶。
女生眼底泛酸别开视线，小声嘀咕：“假清高。”
高中三年来，姜绮贞一直稳坐校论坛的热门讨论人物，长得清纯好看，成绩优秀，原生家庭穷困，听说家里猪肉都吃不起，可这样一个本该申请贫困补助的穷酸学生，不止自带一股贵气，还独自住着地价不菲的学区房。
传闻她16岁就被有那种癖好的中年大叔包/养了，之所以不住校，都是为了方便不可描述。
这一点勉强可以说是捕风捉影，但姜绮贞确实精神有点问题，常常举止怪异，是个实打实的怪胎！
谁能待见怪胎呀。
水房，姜绮贞拧开杯盖接热水，系统在脑袋里叽里呱啦。
“你的情况我了解过，虽然学习不好，但本统建议你不要辍学，坚持把高中读完，拿个毕业证书就行，免得将来被人诟病。外貌上嘛，只要认真做任务，外貌升值不是问题，将来一定会比女主好看，双商不行，总得有张像样的脸蛋才有资格跟女主在娱乐圈争资源嘛……”
姜绮贞秀气的眉毛越蹙越紧，忍不住打断：“你找错人了。”
“本统绝不会犯这种错！”
“可你嘴里的人没一样和我相符，”姜绮贞好脾气解释：“我虽然很一般，但不至于又丑又笨，没考过年级第一，但上个985也轻轻松松，何况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我为什么要辍学。”
系统滞了滞。
还有一个月高考？
宿主现在应该上高二才对吧！
热水咕哝哝盛满。
姜绮贞拧着瓶盖转身，身后站着两个同学，正一脸惊恐盯着她。
见她要出去，慌忙两侧避开，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姜绮贞一走，两人立马议论开。
“卧槽，原来传闻是真的！你说对着饮水机说话是个什么精神疾病？”
“这算什么，之前有人夜起上厕所，看见她在宿舍尽头的阳台对着空气笑呢，差点没被吓死！”
“——不会真能看到那种东西，比如……鬼？”
两人一阵恶寒，忽觉背脊凉凉，忙扯开话头。
水房门口，
姜绮贞捏着刚捡到的学生卡，一阵无言。
她一直知道学校里很多同学对她有些误解，没想到传到这种离谱地步。
看见鬼？
那人要知道自己被形容成孤魂野鬼，砖头得踹碎七八块吧。
姜绮贞弯弯唇角，褐眸水光潋滟，软成一汪泉水。
她弯下腰，把捡到的学生卡放到水房出口最显目的地方。
还是不进去吓人了。
“他们在骂你，你就这么轻描淡写放过了？！你可是恶毒女配！要二话不说冲过去给每人先来个巴掌才对！”
姜绮贞以为系统消停了，没想到才过一分钟又叽里咕噜起来。
“我刚才已经说过，你找错人了！”
“没有。”
系统冷冰冰中透着一丢不易察觉的绝望，它刚才特地检索了宿主18年来的生活经历，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姜绮贞的人生轨迹竟和原本的经历大相径庭，可书中的恶毒女配是她没错。
难怪总部派它过来，女配线居然脱纲到如此离谱！
为了让姜绮贞更加信服，系统使出杀手锏：“你养父母明天会来学校找你，看着吧，你要倒大霉了。另外，还有一个月你的亲生爹妈就会找上门来，你的好日子马上要来了。”
姜绮贞纤长睫毛颤了颤。
也不知信没信，一言不发回到教室。
晚自习放学，不知道是不是晚饭吃太少，姜绮贞下楼梯时又感到一阵眩晕恶心，太阳穴隐隐发胀。
系统哼一声，“你今天还没做任务，感到不适很正常。”
姜绮贞脚步一顿，“任务？你好像没说让我做什么任务吧。”
系统吼：“都是被你气忘的！”
“……”
不是说ai没有感情，这系统怎么像个怨男。
系统幽怨道：“本统能听到心声，再说坏话本统就人道主义惩罚你。”
过分，一个窃听他人心声的ai，竟标榜自己人道主义。
系统：“……”
它是智慧的顶级ai，不能跟愚蠢的人类一般见识！
系统冷冰冰：“请宿主今日24点前完成基础任务，恶女攻略之最纯的脸放最狠的话：我不草你妈你就不知道我是你爸啊。”
姜绮贞：“……”
姜绮贞：“？？？”
都什么跟什么。
姜绮贞一张白皙小脸生生涨红，“人工ai就可以没素质吗！”
系统啧啧啧：“距离24点还有3小时，你还有机会。”
就骂个人，至于一副天塌地裂的表情么。
幸亏它在剧情走正轨前绑定了她，好好的恶毒女配养成了小白花，真不知道穿书局总部怎么搞得。
现在好好调教一番，还有救。
姜绮贞站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一时茫然无措。
她长这么大，碰到再过分的人，也极少骂脏话，在她看来与其浪费口舌和人争长短，不如多写道题还能提提分数，毕竟吵架不一定能吵赢，分数却是实打实的。
姜绮贞看了下时间，21:08。
还有两张卷子没写
系统气得咬牙，这时候还想屁卷子！
姜绮贞的住处离学校很近，步行二十分钟，走近道还能再省五分钟。
她显然没把系统的话放在眼里，还抄近道回家。
小巷弄藏在一片待拆危房区中，路灯隔百米一个，巷弄又长又黑，乌压压的，偶尔从黑暗中蹿出个人影里。
姜绮贞亮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脚步如风。
系统在脑袋里嗷嗷叫：“完成不了任务，你今晚会头疼到失眠！”
姜绮贞捂住耳朵。
发现没用，又郁闷松开手。
刚拐进巷弄，身后传来道张扬男声。
“喂，姜绮贞，你站住！”
路灯拉长一道黑影，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染着红毛，一身gui名牌搭得花里胡哨，他手插兜，浪里浪气跨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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