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我张大了嘴，下颌是止不住的颤抖。
细沙在我周身颤动着，连带着束缚在身上的锁链，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就在一下秒，我膝盖发力蹬地而起，直冲一护倒下的方向。
留在原地的，止不住下陷的流沙和那摇晃着的锁链，仿佛在嘲笑着我的没用。
“女人？”乌鲁奇奥拉发现了我的存在，但是他没有制止我，冷冰冰地站在一旁，看了看井上又看了看我，“……不是很理解。”
织姬脸上布满了惊吓和恐惧，见到我冲到两人的身边来之后，她像是找到了救世主一样，一把紧紧地拽住了我的胳膊，脑袋抵在我的肩膀上，身上是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看着就这样仰躺在地上没有任何生息的一护，看着织姬尽可能地用盾舜六花替他治疗着伤口，我突然听见自己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怎么做。
轻柔地搂过织姬的肩膀，让她靠在的颈窝处有着片刻的休息时间。而我的目光则转向一旁淡漠地乌鲁奇奥拉，扯了扯嘴角，咧出一抹冷厉的笑容：“你……和年幼的我可真的像啊。”
乌鲁奇奥拉抬起眼眸，那副注视蚂蚁的神色没有激起我任何的怒火。
他俯视着我们，动了动眼眸看向躺在地上的一护，又看了看缩在我怀中的织姬，左手抬起，小小的黑色虚闪在他的食指指尖上凝聚。
“你杀不了我。”我安抚着织姬的后脑勺，一点点地撸着她的头发，低头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做得很好，一护会没事的。”
再次抬眸时，那黑虚闪已经接近一个网球般的大小，蓄势待发。
“泉同学！！！”石田趴在不远处冲着我焦急的喊道，他并不希望我会葬身于此。
“黑虚闪。”
随着话音的落下，那束黑线直接冲着我的胸口而来。
可是下一秒，所有清醒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并没有穿透，反而慢慢融入我胸口的虚闪。
——或许你们都忘了，我，不论哪一副躯体，是没有模拟人类的心脏的。
仅有的，是我那燃烧了几十万年的地狱业火，足矣吞噬整个世界的永冻业火。
织姬颤抖着左手想要触碰我被虚闪贯穿的皮肤下的本源，却一不小心，被冻伤了指尖，连忙缩回了手。
她看了看那绚丽无比的浅金色的火苗，又看了看我越发不像人类的模样，同我那缟色的眼珠对视，又是一阵猛颤。
我没有怪罪她这副冒犯我的模样，反而几乎安抚地摸着她的长发，轻声问道：“怕吗？”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说出了让我哭笑不得的话语，“很好看。”下一秒顿时羞红了脸，埋在我的肩上，支支吾吾解释：“不怕，阿砚这样很好看。”
倒是一旁的石田无力地推了推眼镜，细细打量着我，等目光与我对视的时候，却紧张地转过了头。
乌鲁奇奥拉看向我的眼神总算不再是看蝼蚁一般，但是却难得充满了好奇，“你是什么东西？”
歪了歪脑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今天的主角不是我。”
他颔首凝视着一护那瞪大的双眼，神情毫无波动，“黑崎一护已经死了。”
“是吗？”
我温柔地扶着织姬跪坐了起来，在她很是不解的模样中，抵着她的额头交代道：“不论我等会做出了什么你都不用管我，替我给一护问一声好。”
“等等？？？”织姬双手拉住我的袖子，焦急地问着，“阿砚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嘘——”我将食指竖在她那干涸的嘴唇上，“织姬会乖乖听话的，对吗？”
她点点头。
“织姬会帮助阿砚暂时照顾好一护，对吗？”
她点点头。
“那阿砚就跟织姬约好下周一起去逛街，好吗？”
“……”她只有乖巧地点头。
下一秒，我用一道冰冷的火焰将想要冲上来的乌鲁奇奥拉直接禁锢在了原地。
双手撑在了一护的两侧静静地打量着我爱的男人。
他就这样没声没息地躺在冰冷的沙漠上，双眼大睁，若不是我还能看得见他那没有停止燃烧的灵魂之火，我想这还真的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真想给你拍一张照。”我俯身调笑着说道。但是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已经在流泪了——本我已经将躺着的枕套打湿，深色的水迹晕染开来。
此时的我有点后悔把一护身上的戾气抽的非常干净。
只有戾气的存在才会让他在情绪波动强烈的时候被迫进入虚化的状态，这样的情况对一护而言，其实是弊大于利。
可我本着从虚化状态保护他的理念，没想到却让他在这种濒死状态不能触发虚化的保护机制。
其实也没关系，这样我才有机会把我的本源给他，不是吗？
我在三双眼睛的瞩目之下，冷淡地从胸腔中一把掏出我那浅金色、还在缩张的本源，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口一口地咬下，听着那碎冰的声音以及织姬捂着嘴不敢发出的尖叫声。
——哎，有点对不起小姑娘的心里承受能力。
待到本源在我嘴里稍稍化成液体之后，我低下了头，轻柔地替毫无知觉的一护合上下巴，唇对唇，将口中的业火本源渡给了他。
一口。
两口。
三口。
没有本源支撑的这副躯体很快将会僵硬成尸体，本源已经喂了过半了，就在我快要支撑不住时，那黑红色的灵力陡然从一护胸口的腔洞中迸发而出。
我的男孩在顷刻之间就转变成了一只没有理智的瓦史托德，却无比乖巧地蹲在我的身前。
可能在别人的目光之下他的这副模样非常的可怕，可是在我面前，那白色的长角就像是兔耳朵，我从那面具之下的竖曈中看到了委屈和心疼。
果然是我的男孩。
那拥有尖锐指甲的双手畏惧着捧着我的双手，毫无章法地想要将我的本源往我胸腔里塞，就连我嘴里还有一口本源也被他突然凑上来的脸给堵在了嘴里。
我笑弯了眉眼，顺从地将本源塞回胸腔，就在将要靠近胸腔的下霎时间，我捏碎了它。
我的虚先生愣住了，如同孩子一样想要抓住那零零散散的火苗，却不知道为何在他碰到它们时会直接附着在他的身上。
我想揉揉他难得在我面前拥有的长发模样，可是这副身躯已经动弹不得。
努力张了张嘴，在虚先生越发焦灼的模样下，我流着泪笑着说道：“现世见啦，我爱着的，一护。”
虚先生长大了嘴，试图抓住我时，我就着这副跪坐的模样，被规则拽回了地狱的深渊里。
在离开之际，我看见那黑红色的虚闪凝聚在了虚先生的双角之间。
——啊，原来这角并不是看着可爱吗？
在神情恍惚之间，我听到有人在骂骂咧咧：“那小子就真的值得你这样吗？！”
我咧了咧嘴角，开心反驳道：“对啊，还不是因为吾爱着他。”
“啧。”
剩下的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将我裹挟而去。
83
再次睁眼的时候，那种久违的感觉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我艰难地抬起双手，看着那修长纤细的手指，以及上面正佩戴着的三枚戒指，指甲盖上闪着血红色的光辉。
睁大了双眼，僵硬地转过头——果然不出意外，看了数千年的面容正闭上了双眼躺在我的身边。
吾，冥主，自从封印之后的第十四万年，第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可是，这也只是暂时的。
右手轻轻地搭在那副年幼的身躯上，替自己慢慢地输送着本源之力。
我想，能够回到本我之中，或许是因为规则对我的怜悯罢了。
眼下遮挡不住的困意，便是很好的证明。
我缓缓地坠入了回忆的梦境之中。
“我说——”我靠在贵妃椅上，手里抬着一支晶石凝结而成的烟斗，细细的嗅着着好闻的香味，“代理先生，你做的这么细致，不怕未来等你回去的我吃醋吗？”抬起右脚，毫无形象地蹬在这位扎着马尾的橘发三界代理的背部。
此时我俩正在我结界内的主殿卧室，一点一点地共同地构造着一个较小的躯体。
那个躯体的模样跟我的样子算得上一模一样，除开年龄之外，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要跟从本源分裂出来的清环比较的话，我和这个躯体可以用双胞胎来形容，清环则是兄长。
代理先生身子向前微微地倾了倾，从裤兜里不知道掏出个什么东西，将其捏碎后，又往那个躯体里塞。
我翻了一个白眼，使劲地踹了踹他的背，“你又放了什么玩意儿啊！！快回答我，人类！”
他回过头，调笑着抬了抬眉，“人类？”一把抓住我的脚踝，向旁边一捞，我直接倒在了贵妃椅上，而手中的烟斗直接被他单手夺下，扔进了殿外的水池内。
“你！”我皱着眉，心疼我没有闻够而香味，“你得赔我！”
代理摇了摇头，那搭在肩膀上的橘色长发扫了扫，眉眼中尽是宠溺地温柔：“喊我什么？”
我抽搐着嘴角，不乐意地喊了声“一护”后，伸手想要抓住他根醒目的辫子，“喂，我现在可不是你的妻子，别把对你妻子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微微眯着双眼，警惕地看着他。
黑崎一护伸手挡住了我的动作后，倒是顺手将我从贵妃椅上拉了起来，他抿着嘴感叹道：“从来没有过。倒是我见到你才知道，砚口中的‘过去的我不好驯服’是什么意思。”
“也就你这个人类赶着‘驯服’堂堂冥主大人。”突袭他的后脑勺，在他怔愣之际最终捞到了心念已久的辫子，手指细细地缠绕在其中，“所以，我以后会用这个躯体回和我的黑崎一护相遇吗？”看着那身体只着片缕的弱小体态，嘴里鼓着气，满是疑惑。
橘发代理继续往身躯里面输送着灵力，他看着那副躯体好似在回忆些什么。于是我又使劲拽了拽他的辫子。
“嘶——轻点！冥主大人轻一点。”他回过神来，哭笑不得地说道，“这副躯体是你自己掐的，怎么还问我呢？但是没错，我的砚的确是以这副躯体与我在一起的。”
我敲了敲扶手，很是不解，“可是不出意外的话，我不会拥有关于你的任何记忆？”
黑崎一护：“是啊，你肯定不会有。”
我：“那你的砚为什么会爱上你呢？”
他沉思了一会儿，抬起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大概是不服气吧。”
“嗯？”不服气？我？怎么可能？
“冥主大人啊……”黑崎一护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那副躯体的神情中已经是我看不明白的神色。
当我爱上我的黑崎一护时，我才看懂了，那就是爱。
我听见他说道：“我的砚曾经告诉我，她遇见的代理一直在她的面前秀恩爱，她就一直在想——‘属于我的黑崎一护又在哪里呢’。直到失忆后，都想搞清楚自己在纠结些什么，直到遇到了高中时期的我。”
“哈哈哈哈哈那时候砚就是顶着这个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别说，真的好怀念啊……嘛，反正这次我多加了点东西进去。你的黑崎一护可能会有跟我不一样的想法了哈哈哈哈。”
是的，每一个砚遇到的黑崎一护都不一样。
我到底还是遇见了属于我的黑崎一护。
可是我那时候完全不懂那个三界代理的意思，只是撇撇嘴，仰着下巴嘀咕着：“那我以后肯定不会想遇见黑崎一护了。”
“哦。”这个成年人送了一个死鱼眼给我，“自己说到做到哦。”
“滚呐！”我气鼓鼓地又是踹了他一角。
橘发死神举着双手离开了座椅，在即将迈出大门的那一刻回头看向我，“……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冥主大人没有辜负咲君和浩君，你，还是有好好的护着自己的感情呢。”
……
那是终焉之战刚刚结束不到一周的时间。
该献身于封印的已经封印了，该护着尸魂界已经沉睡了，该守护着秩序的已经倒下了，剩下能够左右世界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老友们都担心我的精神会崩溃，于是托付黑崎一护再次穿梭时间，来到这个时间点照顾我一段时间。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的感情来之不易，那支撑我人性形成的他们都还没有彻底从这个规则上抹去，更何况我这个本身就是由恶意组成的生灵呢？
但是，没想到黑崎一护的到来会与我透露这么多关于他妻子的消息。
就连为我自己不甘心就这样沉睡而准备的身躯，他都了解得清清楚楚，更何况对其做了更多的改变。
我其实有一个问题——那个在万年前没有遇到黑崎一护的我或者是第一个遇到黑崎一护的我，最终的结局会和我一样吗？
梦境到此也就结束了。
我想，再次回忆起一切的时候，或许是我将要苏醒的那一刻吧。
我也该再次以域主的身份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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