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陆禾禾怎么撒泼撒娇，都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
当然，事实上江逾白也不知道当初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唯一知道的是，程音确实是不喜欢他的，毕竟喜欢一个人的眼神他不会看，但是厌恶一个人的眼神他还是分得出来的。
至于她为什么要来告白，他也不关心。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说了之后，陆禾禾还是不相信，在她那个想象力天马行空的小脑袋里已经给谢忱和程音排演了好几场生离死别的戏码了。
“真的，我和你保证，根据我这么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看，肯定是这样的，再不然就是他们两个家族有什么血海深仇，所以两个人不能在一起。”
江逾白站在床边拿着吹风筒给陆禾禾吹头发，她的发质细软洗完头特别容易打结，他需要一缕缕小心分开然后再慢慢吹干。
她说话的时候还喜欢动不动就侧过头回来看他，这就又给他增加了许多工作量。
但是这让他感到异常的安心。
湿润的长发，温热的皮肤，近在咫尺的女孩鲜活的笑脸，没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陆禾禾又气鼓鼓地回头看他。
江逾白有些失笑，也没有再去纠正她奇怪的想法，只是问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你现在16岁，那应该是还在上高中吧，你高中不好好学习，天天看这么多奇奇怪怪的小说？”
陆禾禾有点心虚，但是脸上还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劳逸结合，劳逸结合嘛。”
说到这个话题，陆禾禾难免好奇起来，“我高考考得怎么样，大学是哪个学校的？”
不管是穿越了还是真的失忆了，总之一觉醒过来就跳过了地狱一般的魔鬼高三，简直不能太棒。
陆禾禾想起每天早上一进校门和每天下午一放学就看到的高三的师兄师姐跑操方阵就觉得累得慌。
更何况高三的还要安排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想想就觉得有点崩溃。
江逾白回想了一下说出那大学的名字，陆禾禾听完都愣了一下，“我这么厉害的吗？我以为我那破成绩也就考个普通本科了，居然也能上一本吗？”
而且那还是省内数一数二的有名的大学，以她现在记忆里的成绩来看离这个学校的分数线估计还有十万八千里远，看来她高中三年后面还是有好好学习的。
一想到这，陆禾禾更加理直气壮了，“你看，我高考都能考这么好，所以这个和我看不看小说是没有关系的。”
江逾白只是笑笑，仔细地给她吹着头发，修长的手指插进黑色的长发里，从发根一捋到尾，确认头发都干透了，才把吹风筒关掉放到一旁。
“好了该睡觉了。”
陆禾禾看了一下时间，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一脸惊讶疑惑地看着他，“现在”
她想了想，又看了一下手机再确认了一遍，“现在才九点！还这么早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然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了，扫了一眼明显不是自己记忆中模样的房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等等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不会是要睡在这里吧？！”
江逾白掀开眼睫，目光漾着细碎的光，陆禾禾都有点恍惚起来，别的不说，这个人的这张脸是真的好看。
“嗯有什么问题吗？我们结婚了。”
陆禾禾一瞬间就从美色buff里清醒过来了，心情甚至还有点崩溃，“问题大了去了，我现在才16岁，我不想和一个男的睡在一起。”
“嗯。”江逾白点了点头，“很有道理，所以现在可以关灯好好休息了吗？”
陆禾禾:“……”
就没见过这么目中无人的人。
江逾白捏了捏眉心，这几天他都在医院陪床，虽然是vip病房，环境算不上多糟糕，但是陆禾禾还没醒过来的那会连着几天担惊受怕不敢合眼，人醒过来了这几天他也始终睡得不安稳，半夜总是惊醒，梦里全是陆禾禾全是是血的样子，这就导致他现在眼底两团乌青异常浓重。
他闭了闭眼，神色疲惫倦怠，声音也有些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陆禾禾下意识就想说“你还想对我做什么！”，但是看着他那一脸困倦不堪的神色，到底是心软了一下，撇了撇嘴，没把话说出口。
这几天她也清楚江逾白在医院是怎么过的，半夜她起来上厕所，不过是穿鞋的时候稍微发出一丝声响都能瞬间把他惊醒。
陆禾禾暗暗叹了一口气，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放到一旁的柜子上，然后拿着遥控器把空调调高了一点，关灯躺进被窝里。
“晚安。”
她轻声开口。
但回应她的只有沉静夜色里平稳的呼吸声。
陆禾禾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她似乎是喝醉了，然后抱着一个人胡言乱语地大哭着。
江逾白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陆禾禾坐在旁边，顶着两个巨大无比的黑眼圈死死地盯着他，见他醒来，一张小脸异常严肃地问他：“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实话告诉我！”
江逾白却盯着她，眉头渐皱，“你昨晚没好好睡觉？”
陆禾禾：“不，这不重要。”
但是她坚持了一会，还是在江逾白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好吧，这个也很重要，你和我说一件事我就立刻睡觉。”
江逾白伸手抓着刘海往后梳了一下，神色还有些困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盯着她看的眼神也显得温和许多，“你想起来一些事了”
陆禾禾有点语塞了，她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江逾白和她说话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不答反问的。
陆禾禾依稀记得以前在哪里看到过，这种人的性格就比较自我，这还是说得好听点的，说难听的就是唯我独尊目中无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掌握话语权。
“你以前……”陆禾禾有点紧张，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我指的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她仔细地看着江逾白，认真地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丝变化，但是他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甚至因为疲倦还难得地显得有种人畜无害的温柔。
“你梦见了什么”
又是问句，陆禾禾有点烦躁，跟这种八百个心眼的人说话就是累，但是她也不打算继续兜圈子了，“我梦见我在大马路上抱着你哭。”
江逾白却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弯了一下嘴角，“那你觉得你是为什么哭呢？”
陆禾禾气得脸都鼓起来了，眼睛瞪得圆圆的，“我都失忆了你还问我！”
“而且我很不喜欢你这样总是问我，明明是我先问你的，你就应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再说其他的事情！！！”
江逾白伸手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脸，在她讶异又生气的眼神控诉下又笑了笑，见她实在是马上就要跳脚了似的才敛下笑意。
“我不是不想回答你，而是我们之前沟通不是很多，我也是结婚前不久才发现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点认知上的偏差。”
“我对你的性格爱好都有所了解。”说到这里江逾白停顿了一下，有所了解这个说法其实不太对，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了如指掌了，“但是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江逾白幼年时养过一只很粘人的猫，每天起床他都能看到它在房门口蹲着，看到他出来就摇着尾巴跟上。
那只猫只喜欢吃某个牌子的猫粮，下午喜欢晒太阳，晚上经常窝在沙发上睡觉，就像一个严格执行程序命令的脚本。
但是有一天那只猫突然就变了，不再粘人脾气变得暴躁了许多，也不再喜欢晒太阳，晚上也开始到处乱跑乱闹，医生检查了之后说它病了，后来没过多久那只猫就没了。
江逾白一度有点分不清自己对陆禾禾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一见钟情，其实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占有欲也很好理解，但是更多的呢？
那些躁动不安的思绪，那种铺天盖地涌上来的绝望，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就跟拿着手术刀一寸一寸解剖一般，想要去分清楚那个名为“感情”的东西，到底是从身体的哪个角落开始蔓延出来的呢，那些相处的细节，那些细微的蛛丝马迹，他全都一一回想过。
但他想不出来。
大脑里装满了东西，但又好像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好像就是那种肤浅的东西，纯粹的见色起意见猎心喜。
当年那只猫没了，他以为他会难过的，但是并没有，什么感觉都没有
他也很清楚，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人背地里说他是情感缺失症患者。
所以对陆禾禾产生“感情”的那一瞬起，他就觉得有点奇怪了。
他以为那种急促剧烈的心动只是欲、望而已，占有欲或者其他什么……总归是没什么差别的。
但是直到知道她车祸的那一瞬，他才明白原来是不一样的啊。
完完全全的，不一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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