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来这里好不好。”
温柔的女声循循诱导着坐在地上的粉雕玉琢的小孩子。
听到熟悉声音的呼唤,叶言懵懂的望过去愣愣着没有动,他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保姆也不着急,她就待在距离他三米的地方张开双臂等着小少爷过来。
过了一会他终于动了,他用小手撑住地面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而眼睛一直注视着保姆的方向。
在保姆的期待注视下他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向她。
东倒西歪的他好像马上就要倒在地上,但他仍然走过去了。
扑进保姆怀里的一瞬间叶言再也支撑不住全身泄力。
保姆很开心,她抱起努力练习走路的叶言微笑着说:“小少爷您太厉害了,您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叶言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是用胖乎乎的小肉手搂住她的脖子,头低低的垂着不吵不闹。
叶言现在一岁,距离他上次与父母见面是在六个月之前。
问起叶家的小少爷怎么样,照顾过他的人们都异口同声。
“小少爷很乖巧,不会让我操很多心,只是他太安静了,我有时希望他能活跃一点。”
从出生起他就是被期待的叶氏继承人,从旁人上听过最多的就是“你真聪明,不愧是叶氏的继承人”。
自记事起他就知道他必须要优秀,父母需要一个优秀的孩子,叶氏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记忆中的父母每次都是急匆匆的,出门的时候急,至于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并不确定。
他们可能在凌晨回来也有可能从来来没有回来过。
如果早上他起的早的话可能见他们一面,但终究没有什么话题。
一句很普通的问候他们都说的磕磕绊绊,眼中是对他的愧疚。
他只是以沉默应对,除了回答他们的提问不会主动开口。
当他们察觉到聊天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就会跟他道别然后很快出门。
他每次悄悄跟出去的时候都只能听见大门被关闭的声音之后就是汽车发动引擎离开。
声音很清楚地落到了他的耳边。
在七岁以前他就已经在家跟着家教学习,他的日常每天被各种学习填满,据说这是他的父母安排的。
他对此没什么想说的,也没有那么大的玩心,他们既然想让他学那他就学。
等他已经这样过了许多年时,有一天他的父母居然在他们平常从未出现过的时间里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们带他去了一个地方,一个全身白的人把他带去了一个白色房间里,那一天他问了他很多问题。
回家之后他明显感觉到他过得轻松了很多,而以前从来不出现的父母会尽量的来看他。
他有时看得出他们有很重要的事,但即使如此在每天的晚餐时间他们也会回来陪他,之后又赶去公司。
七岁那年他被送入学校,至此以前排满课程的一天一去不复返,这里的很轻松,没有数不胜数的学习,他可以自由安排他的空闲时间。
他第一次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们不是希望他能成为优秀的继承人吗?
怀着疑问,他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他开始渐渐理解父母这个词。
他清楚的记得当他第一次主动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作为母亲的那个人很激动。
被禁锢住的感觉让他有些紧张,但闻着母亲身上那种对他与生俱来有安抚作用的气息他慢慢放松了身子。
之后的进展一切顺利,他们终于顺理成章的熟络了起来,有了一丝一家人的感觉。
他会跟母亲撒娇跟父亲互相呛嘴。
本以为他们会一直像这样下去,但有一天他们突然带回了一个小孩子。
从楼上看到他们三个亲密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他装作跟平常一样任性地拿了个玩偶砸向她,他很生气。
希望那个人认识到她是多余的,然后乖乖地被吓跑再也不要回来。
可她不仅没被吓哭还一直盯着他这个‘施暴者’看,清澈又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好像看穿了他的内里。
不出所料父母教训了我,她也正大光明的住进了这座宅子。
在她到来的前几天他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在布置着一个房间他就猜到会来一个陌生人。
没有去问父母,他打算让她自己离开。
可是她居然跟他见过的女生不一样,她并没有因为他的举动而生气,反而不动声色地隐忍着。
达不到目的他只能等其他机会,比如嘲讽她房间的颜色又或者跟她唱反调,总之不要让她舒心就行。
那时他对她心里满满的都是不满和厌烦。
但她还有一点用处,可父母还是在晚餐过后离开了。
他突然觉得她一点用都没有,在她过来后他迁怒了她,对她态度一下子转变了。
夜晚他独自去了父亲长待的书房,那里是让他觉得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当他很想很想他们的时候他就会一个人蜷缩在办公桌前的转椅上然后陷入沉沉的睡眠当中。
第二天早上从床上醒来他并没有感到奇怪,他知道是管家送他回来的。
那一天来的很突然,第二天他在学校上课的中途被管家带回了家。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在众人的沉默中,管家告诉了他他的父母车祸死亡的消息。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犹如晴天霹雳,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恶作剧般的事实。
内心一瞬间涌起了惊天巨浪,他知道自己现在很不正常很不理智。
管家还给他看了父亲的遗书,里面一字一句都是对他的道歉,可是这有什么用?
看到最后他还要他跟那个人好好相处,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说他是怎样的,只有道歉和她。
他突然好生气好生气,但也好难过。
不知道他就这样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直到有个人突然抱住了他,当察觉到是谁的时候他很抗拒但她一直不放手,他又突然觉得好累好想哭。
于是他放弃挣扎就真的任由眼泪夺眶而出,他像吊在悬崖旁的一名无限渴望生机的陌路人死死抓住那唯一一根藤蔓一样。
那小小的瘦骨嶙峋的身体给了他莫大的安慰,让他觉得自己不是黑夜中的孤身一人。
闭上眼睛前他暗暗决定要好好抓住最后的‘家人’。
葬礼上来了许多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虚情假意的难过,但他并不在意,一个并不熟悉的人不要指望他能全心全意地替你着想。
他知道他的父母一死就会有些居心叵测的小人打叶氏的主意。
他的大伯胆小懦弱,在那天前他从没见过他,但父亲每每提起他时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当他跟他那个大伯用迂回战术的时候就知道他不是容易善罢甘休的人。
他开始别扭的关心她,甚至还拉她跟他一起回家。
本以为这样会安全些,但没想到还是给她带来了麻烦。
被一起绑架的那一刻看到她被那样对待他一向无所谓的内心觉得被揪住了一样。
可她让他不要在意,他忍住了,但他的手早已经暴露了他的情绪。
他准备好了一切,却没想到还是不够完美,而更让他觉得意外的就是她的神秘。
他突然觉得他要留不住她了,怎么办。
当他躲在楼梯后面听到了来自福利院院长跟她的谈话他顿时慌了,他怕她就那样走了。
在晚上他叫了她,她也跟来了。
那是他第二次外放情绪。
他问她是不是要走。
她答,不走。
他那时候是开心的,但还不够他让她承诺她照做了。
那晚的谈话过后他明白了,他不能失去她一刻也不行,之后他开始不再别扭对她的称呼,每次都粘着她常常让她很无奈。
从初中到高中的每一分每一秒,她最大的限度纵容着他,他也很听她的话。
在暗地里她帮助他稳定住公司并且秘密查找当年他的父母死亡的秘密。
他费尽千辛万苦都没找到的证据在她的手上是轻松的事。
他越发觉得她神秘了,她还很强大,那股不属于人类的力量已经告诉了他。
他们分开的时候居然是在大学。
当他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非常的害怕,他跟她发小脾气她也照样安慰他。
他不想让她离开,他还想跟着她。
她走的那一天他没有去送她因为她不允许,本打算悄悄过去看着她进去就离开的,可看着跟她搭讪的人他莫名不开心。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可她并没有责怪他。
他得寸进尺地邀请她,用了一个理由就让她同意了,该说她很好说话吗?
在摩天轮上他在给她的水里准备了点东西,当她无力动弹没有意识的时候他才敢那么放肆。
他终于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可是他的诉说没有换来回应。
她并不知道,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让她放心不下他她就不会离开了。
在这期间他要让她对他更在意。
他决定去参加竞赛,正如事实所说他的物理化学不够出色,但他还有数学。
他开始跟老师询问这件事,争取每一次的竞赛机会,挫败也是有的但每一次只会让他更强大。
他从小比赛一路到全国大赛用了接近一年的时间,他终于做到了。
登上新闻头条之后也有过无数的好学校给他打电话,但他都拒绝了他在等一个机会。
再又一次大型比赛中他见到了a大的数学系教授,在那场比赛中他尽了最大的努力。
因为身上的竞赛金牌的身份他果然对他眼熟,又因着这次出色的表现他看中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做他的学生。
他终于得偿所愿,提前来到了她所在的学校。
没想到第一天a大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来迎接他的人中出现了一个令他朝思暮想的面孔。
低头整理着花束的她并没有注意到他,他存了小心思。
他故意在人们面前跟她表现的很亲密,误以为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她这个榆木脑袋肯定不知道他的举动是为什么。
湖边漫步的时候他看着她毫无防备的样子内心暖洋洋的。
他小声地跟她告了白,不期望她知道,只要她不离开他就行了,他可以一辈子陪在她身边即使换来的只有她的感谢他也甘之如饴。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听到了,他顿时觉得如坠冰窖,在内心他一遍又一遍地设想着他会被她狠狠地拒绝。
但又令他惊讶的是她同意了,一瞬间的转变犹如从冬天来到春天,大地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他不敢置信,可她脸上明晃晃的笑容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在一起后他们的生活很平静也很满足。
她陪他完成了复仇,不费吹灰之力就让罪魁祸首付出了代价。
之后非常普通又幸福的日子,他们会在一起工作一起休息,在很早以前她就跟他说过她生不了孩子,所以在她三十岁那年他们领养了一个十岁的孤儿。
他们在十年间尽心的培养他,当她四十岁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他们放心的把公司交给了他之后就出国旅游了。
在每一个国家他们就像寻常的老夫老妻甜蜜恩爱,旅游的途中没有外来人的加入,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终于实现了年轻时的愿望。
他们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看遍世界,在她六十岁的时候他们回了国,他们不想再在外面跑了,剩下的这段时间想在家转转。
他们看着自己的孩子拥有了一个幸福的家,他们还有了一个重孙子。
在过年的过节的时候他们带着家人上门,来看看他们这两位已经力不从心的老人跟他们说说话。
等天气晴朗的时候他会和她在院子的摇椅上一起躺着晒太阳,两双同样粗糙褶皱的手相握在一起。
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宛如刚刚在一起的小情侣,他粘糊劲一直都没有改变。
他们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直到走向生命的尽头。
在死亡的那一天到来时他看的很开,床边围满了小辈,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实意的难过。
他的右手上还戴着跟她的那枚相配的戒指,每次他想她时就会一边摩挲着它一边看她的照片。
现在他要走了,他希望他的后辈们能把他的戒指收好,把它跟她的戒指放在一起然后放到他俩合葬的棺材里。
这是他们的见证是他对她的承诺。
黄泉彼岸,奈何桥旁,他要去追她了。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耳边是后辈们小声地抽噎声,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早已经离开多年的她的身影。
她果然还没走啊……
怎么办,他好像很开心。
在一片的呼唤中他终于闭上了眼,这一辈子的记忆在那一瞬间走马观花般地浮现,原来在最后一刻人真的会再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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