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的记忆力很好,背书很快,在顾家的这段时间至少将四书五经背全了,剩下的十三经的内容还没有背完。
剩下两年时间他自觉背书并不是最大的难题,难的就是做文章跟了解释义。
记注释比背原文要难,古人不用句读,有时候一句话有许多讲解,背诵已经苦难,更何况字数更多的注释,有时候要学同一本书却不止要看一个人的注释,要记起来就十分辛苦。
不过既然已经确定了前方的目标,如今银钱方面暂时也不用担心了,总得坚持,云舒也没有抱怨,只继续学习下去。
年后又过了几日,年味散去,一切恢复往常,云舒便提出了要离开的话。
大人们都已做好准备的,老太太听他要走,便叫了家里一个粗使婆子跟一个叫吉祥小子跟着云舒一起回去。
他们本是母子,婆子丧夫早,小子机灵且是家生子,知根知底的,给了云舒也方便。
母子二人虽然卖身在顾家,却因为没什么人脉,因此也受不到重用,如今将他们指给云舒,也是照样拿工钱,又饿不死,还能在主子面前操持,自然也都愿意。
云舒见老太太赐人,不好推辞,因此谢过了,就带着二人离开。
这日分别,家中女眷是不好多送他的,只是家里哥哥侄子来送了一回,顾老爷也因为有公事要忙并没有来。
在码头时,云璟握着云舒的手臂,迟迟不松。平时他不多话的,如今却像个婆子似的,跟云舒说了许多话。
大多都是学业上的事情,吩咐他着重看些什么书,之后又约定要互相写信。
古人一别就难再见,因此十分重情。
经过这次远离家乡,在宋城见过云璟后,云舒一直在怀疑一件事情。
就是任何时代都会有重情跟薄情之人,然而古代遇见的重情义的人,似乎要比现代更多。
譬如只是跟顾家交好的赵叔,一路过来对他多有关照,明明也不是亲戚,只是跟他亲叔叔是普通朋友而已,却能如此待他,放到现代也不见得有多少这样的人,会对别人的孩子如此关照两个月。
又譬如云璟,不过在一起玩了一二个月,堂兄弟之间已经好得别离时要抹泪的程度。
明明现代的交通跟信息都发达,他在现代的时候跟家里亲戚的小孩却总是玩不到一块儿去。
这只怕也不是气场不合,只是大家不愿意再花时间去交朋友罢了。
或许网络上很快就能认识一个网友,因此交朋友的速度可以很快,所以连周围的朋友都可以多有忽略了的吧。
只是云舒始终觉得,那种空间的距离无法打破,远的朋友还是远,“地球村”还暂时只是一个概念、一种说法,除非将来科技发达到跨省只要十分钟,否则就难有近的感觉。
只是如今他近的朋友,也要远离了,想来就体会到了古人分别时的痛苦。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跟云璟再见,只是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快的话,或许三年六年,慢的话,或许再见时各自都已为人夫人、父了。
最后还是要分别,云舒上了船,船夫收回缰绳,大家挥手告别。直到离开码头很远,云舒才回到舱内。
这会儿天气已回温许多,北方的河水渐渐解冻,船只来往比冬日里频繁许多。
云舒在宋城待了将近两个月,对这地方的熟悉度甚至比原主的家乡还要高,一时离开略有伤感,因此别离后两日都在屋里闷闷的,到第三日了才觉得心情稍微好些。
这天气一好,各行各业都出来营生了。
这日云舒从舱内出来,就坐在船前晒太阳。
天气尚冷,晒晒太阳,身子就变得暖融融的,一时十分惬意,连嘴角都扬了起来。
正在这时,却忽然睁眼,感觉到有旁的船只从自己的这艘船边经过,却见一个娇艳的美人,肌肤并没有特别白,但五官生得好,打扮的花枝招展,媚气十足。
云舒一愣,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穿越来时他已经是二十多岁了,原主的身体也已经是个十四岁的少年郎,正是萌芽悸动的时候,见到美女,哪儿有男的不肯多看两眼的?
因此只直愣愣地看着船上的女人。
女人也早盯着他了,那明眸朝云舒上下打量了一圈,随即,绽放出一个灿灿的笑来。
云舒在古代见得女子是多的,顾家那些堂姐妹们,个个儿都好看,端着小姐姑娘的身份,行动如侍女图,优雅、秀气,只是多一份教条感,让人觉得女子就该如此。
如今一见这女子,倒总算明白了为有些歌里总唱女人是“野马”、是“野花”了。
她真是一股子蛮劲,一瞧就让男子有股子征服欲上来。
自然,这不过是天性,并不是深情。
因此云舒只看了她一会儿,那女子的巧笑也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但也单纯地行赏一遍,匆匆一眼,那船只就过去了。
过了一会儿,赵愈从舱里出来了,估计是预料今年赚得钱会多,反正他从一开始启程回家,嘴角就没有挂下来过。
“怎么船上也有女子。”云舒还记得方才的女人,淡淡疑惑了一句。
他本来只是疑惑自问,谁想赵愈听了进去,以为云舒是在问自己。
“女子?你方才看到了?”赵愈边问云舒,边朝船后看去。
云舒点点头:“想是女客人也挺多。”
云舒一时没有拐过思想来,谁想船夫这会儿搭了话道:“这哪里是什么女客人啊?分明是那种迎来送往的人物。客人可见她穿着,这样艳丽灿烂的打扮,若是良家女子,必定身边会有婆子丫鬟跟着,便是坐船,也不会抛头露面的。你瞧她一身的脂粉气,加上见着外男也不避讳,就这么直直地朝着人笑,必定不是良家妇女。”
云舒一愣,这才感觉自己天真。
上辈子生活的环境从没有听说过有女人做这个,便是知道有妓1女这样的行业,也都是从影视作品跟新闻上。
一时间见到了风尘的女人,也并不会往那方面去想,直到被人提醒了,才惊觉原来方才那女子对他笑
云舒一想,不觉红了双颊。
这边赵愈继续说道:“云城向来是座温柔乡,因临水多,这样的皮肉生意也多。我听闻这里有个‘江山九姓船’的说法,在这一处水上作业的人只有九个姓氏,还不许外来人做这生意。有这样事儿没有?”
船夫闻言一愣,他虽然来往各地,但也不是有钱人,没钱消费,更认识不了几个有钱人。
客来客往,与他不过认识一场又没有交情,自然也不会同他讲各地的风土人情,所以他也不知道赵愈说得是不是真的。
“只听说过这地方有许多人,打小将未长开的女孩儿买来充作女儿养,养得皮相好了,长大了或是卖了,或是叫她们出来‘做生意’,因女孩儿被买来的时候多瘦弱,还起了个名儿叫‘养瘦马’。每到云城,是常见这样的事情,只是什么‘江山九姓船’,还真是没听说过。”船夫边说着,边摇头道。
云舒见这样繁华盛世,居然还有这么不人道的事情。听着船夫事不关己的说法,云舒一时觉得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他亦知道自己无能,无法解救天下这样多被困于烟花柳地的女子,听多这些又徒增抑郁,只好蹙眉转身,说自己要进屋去。
这日听了船夫跟赵愈的对话后,云舒学业上越发努力,到家时已经精进了不少。
行船一二个月,家里已经收到消息他会回来,不过路途会受天气等影响,归家时间并不确定所以没有人来等。
云舒跟赵叔别过,二人商量着之后再叫上云舒的亲叔叔一起再聚,然后都各自带着伙计仆人归家。
回家的时候云舒的行李自然就不用自己折腾了,而是直接让小厮吉祥帮忙拿着。
到家的时候发现门户是关闭的,家中没有个成年男子,因此顾老爷去世后,就总是关着门,云舒亲自去叩门。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林氏的声音自门内传来:“谁啊?”
云舒答道:“母亲,我回来了。”
过不多久,林氏就开了门,一双泪眼盈盈,看着云舒说不出的一阵心酸,“我儿,快进来。”
母子二人遂进了屋内,云舒见她头上戴着布巾,疑惑她怎么今日好像没有梳头。
林氏注意到了儿子的关注点,这才抚了抚头发,说道:“反正成日在家,我也懒怠梳理,就把头发绞了。”
云舒闻言,心中知道必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林氏才绞发的。
古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林氏又向来是个传统女人,怎么可能因为懒怠梳理就把头发剪了?
又知道这会儿也专有收买头发的人,林氏一头长发打理的好,卖了或许能换几百钱,想到这里,云舒就心生愧疚。
看来家里情况已经很不乐观,早知道应该尽量催着船夫快走,若能因此早到两日,那林氏的头发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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