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人起了个大早,手忙脚乱的帮缃娥梳妆打扮,临走时又想了想,给那把箐络刀套上一个灰不溜秋的袋子。
那周王高人大马,雁暮儿瞧着像个习武的,估计还有那么两把刷子,万一要缃娥做妾,还要这名刀做嫁妆呢
结果两人好像想错了。周王好歹皇家子弟,母亲过寿府里竟没有乌泱泱趋炎附势的伪君子,不过亲朋好友二三,好多还是军中将士。周王好像小酌了几杯,倒也没有脸红发癫胡言乱语,最多是左脚踩右脚,很是滑稽。
周王妃陪着老太太,远远坐着,笑盈盈的朝门口瞧了一眼,便拽拽周王的广袖示意。雁暮儿瞧着,王妃一双桃花眼,一对柳叶眉,红唇似火,真如牡丹一朵。
周王举杯来迎,一张口便是‘这等宝刀,怎能蒙尘?’
雁暮儿心中惊喜雀跃,竟是如她一般钻研武学同道中人。
周王又一偏头举杯,道‘此般美人,如何冷落?’说罢作揖,邀二人上座。
果然,男人终究都是色令智昏。
落座许久,雁暮儿才发现这周王殿下哪里是小酌了几杯,他明明是海饮,狂饮,拿出了学阮籍的架势,青眼看缃娥,青眼盯宝刀。
雁暮儿纳闷,这王妃也是明艳动人顾盼生辉,又好似端庄大度善解人心,周王怎么…难不成他喜欢缃娥这种清冷可爱,人淡如菊的?
宴席散去,王妃搀着老太太回了里屋。台上戏班咿咿呀呀的唱自己的戏。周王好酒量,稳稳的坐在她二人身边,偏着头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雁暮儿两颗眼珠子全在高高的戏台上,台上的戏子颇为哀怨的拿捏着腔调,拉长了戏词的尾音。
缃娥颔首道‘在下缃娥,阿姊名雁暮。’
周王张着嘴巴点点头,又凑近道‘这出戏叫做摘星楼。雁暮这样喜欢?’
雁暮儿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令堂大寿,怎不听些吉祥剧目。’
周王回过身子,仰着头长长舒了一口气,驱散了些许酒意,道‘行伍中人,哪里那么多讲究——箐络刀可是一把举世罕见的好刀。’
好刀也和你没关系。雁暮儿看着周王,这男人不过三十出头,说话老气横秋。
周王起身拎起佩剑,挽出剑花,问道‘可否一战?’
此话一出,雁暮儿瞬间直起身子,抖抖那粗布包裹,箐络刀滑落,雁暮儿在空中拔刀出鞘,一转身便是霸道的横劈,周王立剑迎上,堪堪抗下一击。一击不中,雁暮儿灵巧转身,十几斤重的长刀在她手里宛如银光闪闪的丝绸,张了眼睛似的直掠向来人的脖颈动脉,周王自是不甘示弱,剑锋一闪,针尖般蜻蜓点水的扫过了势如潮涌的刀刃。
台下高手过招,招招致命;台上凄凄惨惨,纣王命丧。
缃娥只是远远看着,眼里心里全是骄傲。那周王妃不知何时来到身后,轻声笑道‘殿下骁勇,一向视武如命,姑娘不必挂心。’缃娥屈膝示礼,周王妃怜惜的拍拍缃娥,轻轻摇着头走远。
英雄敬英雄,美人惜美人。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百招之后,周王连连后退,手上剑法凌乱,脚下步履蹒跚,雁暮儿却是招招出奇,渐入无人之境。
‘饶命饶命——我甘拜下风了’
雁暮儿挑挑眉毛,凌厉收刀,刀锋轻飘飘划过,钻入刀鞘。居高临下道‘周王好身手,不过稍逊。’
周王一时愣神,曾几何时,他也是那个输了不求饶,赢了不说承让的恣意少年郎。
这鬼魂般游荡的一行人终于在三秦找到了容身之处,在周王的庇佑下,暂且得以偷生。
台上的大戏落幕,台下大戏刚刚开唱。
遥远西域王庭,三皇子拿下了天下最大的走私交易之地——天下十二楼,暗中垄断了近八成的走私贸易,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商人们只知道是位貌若潘安的中原少年直接掌管这一切。
两年来,顾庭儒压下了许多独有稀有药材的价格,也渐渐减少了假劣军械的大宗贸易,三皇子已然获利众多,争权愈演愈烈,他更没空细管手底下这些生意。可顾庭儒对于心中认定的三皇子豢养的私兵,毫无头绪。这支神来之兵若可以扭转乾坤助三皇子登上皇位的话,有朝一日这锋芒会不会直指中原?
顾庭儒希望三皇子一直得势,以此在他的庇护下返回中原;却也希望他一败涂地输的惨烈,沙漠里的雄狮实在疯狂的令人害怕。
三皇子何尝不这样犹豫。他想要顾庭儒返回中原搅动那里的一滩浑水,却也想要掌控这样天才般的头脑,永远为己所用。
就像顾庭儒第一次与雁暮儿并坐而谈时那样,千年纷乱的狂沙中夹杂了片雪片冰。老国王垂死病中,三皇子天降奇兵,一夜之间从大漠深处各个角落里恶虎般探出头来,饥肠辘辘的扑向都城。
狮王提着流着血水的剑,一个个的拜访他的手足兄弟,他们富丽堂皇的穹顶宫殿,充溢惨绝人寰的哀嚎与咒骂。
顾庭儒久久默立于老国王宫殿门口,听见婢女来报国王之死,默然颔首,冷眼注视着这黎明之前的一场清洗,一次屠杀。
等到三皇子洗干净了手,坐稳了皇位,顾庭儒也终于骑上一匹枣红良驹,身后洋洋洒洒跟着几十辆马车,怀里揣着三皇子,不是,国王的亲笔书信,写着他如何忠信,如何智勇……
顾庭儒终于光明正大的迈上大梁的国土。
雁暮儿放飞回信的红头大雁,拜别周王与周王妃,率部分族人水路南下,直奔金陵。
雁暮儿觉得自己可以想象顾庭儒的家乡会是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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