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鲛沟通着彼此不知道的细节，虽然年纪相差甚大，但谈话意外很顺畅。
原来，附近一直有门派猎杀鲛族，兼打听神降之事。
这也在顾明瞳意料之中。神降放在整个修真界虽然是小概率事件，但真要算起来神降者数量也并不少。有高阶修士得知内情，是很合理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几个鲛族手下向鲛王报告着：“王，我们抓住那人族了。”
他说着，其他鲛族还不住往顾明瞳身上瞧，似乎若是鲛王不在，就要把他撕碎的样子。
顾明瞳对他们的种族仇恨不予置评，只默默缩减着自己的存在感。
鲛王道：“把他带上来。”
她都没有说要避开顾明瞳，其他鲛族也不敢违逆，不多会儿，一名顾明瞳几个时辰前同款昏迷修士就被鲛族粗暴地拖到了餐桌旁，丢在了地上。
被阵法卷过来的修士，他们都会先喂丹药防止人死了，但能不能醒却由鲛王决定。
在争斗中，鲛族死伤惨重，但人修也没落着什么好。一大堆炼气筑基的修士前仆后继的，多的是人葬身大海。
在生死面前，无论什么种族，求生的意志都一样强烈。
同样，无论什么种族的求生权力，都不应当被剥夺。
鲛王掐起昏迷男修士的下巴，纤长手指间透明不可见的薄膜里藏着麻痹的毒素，稍一用力，那修士的皮肤就红了一片。
看着她的动作，顾明瞳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优待的那一个。
至少他醒的时候，身上没有什么地方是中毒的。
出窍期鲛族的毒性不是一般的强悍，虽然只是挤出了一点点，也直接把地上的金丹期修士给毒醒了。
他自然地想要呼吸，却也和刚醒过来的顾明瞳一样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海底，顿时呛了一鼻子的水。
那修士剧烈地咳嗽了起来，鲛王放开他，任由他摔在了地上。
重物倒地的沉闷声响让一旁的顾明瞳眼观鼻鼻观心，生怕鲛王一个不高兴让旁边的手下切吧切吧把自己剁了。
以普遍理性而论，想想她喜怒无常的画风，干出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不可能。
男修缓过劲来，却没有太多震惊的神色，好像早已预料到会落入如此境地。
他苦笑传音：“多有冒犯。”竟是一句多余的也没有解释。
顾明瞳在这让人窒息的氛围中勇敢开口：“额……你是马前辈？”
无定宗的马前辈，他结丹典仪的时候还作为无定宗代表过来观礼来着。
作为一宗之主的亲儿子，顾明瞳虽然被顾清潇教的忠正善良，但倒也不是什么傻白甜。至少离岸大小宗门情报他是了然于胸的。
这位马前辈天赋一般，但着实勤奋，踏踏实实升到金丹期，如今也年逾百岁了。
金丹修士的寿数通常在两百到三百之间，百岁上，人就显现出中年状态。是以虽然同为金丹期，这位马前辈却要比顾明瞳看起来老很多。
马姓修士见到顾明瞳，比见到鲛王惊讶多了，他问：“顾小友，你怎么会在此？”
顾明瞳朝他看了又看，委婉道：“说来话长。”
马修士想到自己可能命不久矣，顿时对顾明瞳如何来的失去了兴趣：“原来如此。”
鲛王：“你俩把我当空气呢？”
怎么还当着她的面儿聊上了。
顾明瞳连忙道歉：“不敢，只是这……是否抓错人？这位是无定宗的马前辈。”
他之所以忽然开口，也是以为马前辈同他一样，是无辜卷入阵法的。
无定宗几百年的宗门了，虽然规模一直不大，行事也十分低调，但毕竟背靠南洲超级宗门缘生宗，是以在附近也算厉害宗派了。
而且一个马老祖的出现直接把默默无名的无定宗格调拉高百倍，不管是她的天才传说，还是她直爽热心的做事风格，都让其他修士对无定宗印象很好。
顾明瞳也不例外。
鲛王突然泄露出一丝威压，把在场的鲛族和两个人族修士压迫得冷汗直冒：“抓的就是他。”
电光石火之间，顾明瞳领悟了。
离岸有能力知道神降内情并付出行动的宗派；能派出一大堆修士猎杀凶猛鲛族的宗派。
诚如鲛王所言，是同一个宗派。
也很显然，是面前马前辈所属的宗派，无定宗。
马修士顶着威压杀气，艰难道：“顾小友不必求情了，我与鲛族有不共戴天之仇。虽非我本意，可事已至此，我也无力狡辩。请鲛王大人让我死个痛快吧。”
“死个痛快算便宜你了。”鲛王冷笑一声，“若能交待清楚那明真老贼为何无故猎杀鲛族，我还能考虑送你上路。否则，我让你求死不能。”
马修士和鲛族打了好些年交道，自以为很了解鲛族脾性，但他也没想到鲛族还有鲛王存在，且如此美艳聪慧。
听到她的话，他明显震惊，只是情绪很快又收敛了回去，低着头一语不发。好像打定主意不吐露半点内情。
她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总归人类狡猾，死了他一个金丹，很快就会有下一个金丹填上。
天地只不过是高阶修士手里的棋局，而他，只是一枚棋子。
即将成为弃子的一枚棋子。
勤勤恳恳修了百年，原以为只要活着，就能看到……可大道的尽头又是什么啊？
即便从接手此事开始，就已经预料到必死的结局，但此刻心中为何还是这样悲凉。
看他不动弹，鲛王面若冰霜，宝石般的双眼变得跟她的王座一样无机寒冷：“好好好，好好好，我的宗门就是这样被你们搞臭的。”
在成为鲛王之前，她也曾是一宗之主。
宗门早已不归她管，那些腌臜事她也不用再理会了，但看到后来人这样糟蹋着，心里还是怒火冲天。
我的，宗门？
鲛王的声音妩媚，面容娇艳，形体婀娜，气势凌厉，叫人不敢直视。
马修士被抓来到现在都没好好看过她。
但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半跪在地上，终于敢抬头一望，恰如多年以前他朝她投去的孺慕眼神。
“马……老祖……”
终于又见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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