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凤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重重咳了两声以示警告。
他见朝央又要走远，忙追上去，这次倒是压低了声音，
“只要你跟我回去完成献舞，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行不？”他一副好商量的口吻，用手遮了半边脸，悄声道，“我跟你说，我舅舅是妖皇陛下，在妖界地位尊崇，没有他办不到的，你提什么苛刻的条件都能满足你。”
朝央脚步一顿。
妖皇，妖界。
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眸光微闪，道：“什么都可以？”
凤羽飞快点头应允了下来，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忙补充道：“除了娶你。”
“放心，我不会嫁给你的。”朝央认真道，心想这人也不知哪来的自信，好似别人都上赶着想嫁给他，明明那个人都比他好看不知多少……
心中蓦地一痛，朝央连忙止住思绪不去细想，她看着凤羽，提出自己要求，“我要穿梭异世之法。”
她想回家。
凤羽一愣，眼神惊异地看着她，“你为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
“别走别走，谁说我不知道？这妖界，哦不，这天上地下都不会有比我知道得更清楚的了。”
“哦？”朝央挑眉看向他。
凤羽摩挲着下巴，权衡片刻，咬咬牙道，“往生轮回境，可以帮你。”
“在哪儿？”
“在我舅舅的寝宫。”
“你能拿到吗？”
“得你亲自去，那面镜子我见过，拿不动。”
“那你能不能帮我进他寝宫？”
“能……吧？”凤羽迟疑片刻，见朝央又作势要走，大声道，“能，能！保证能！！”
凤羽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他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就为了献一曲舞，他容易么他？
要不是他高风亮节，从不做仗势欺人之事，只怕早就把这胆大包天的小妖女押回宫去了。
……
梧桐殿。
曲乐悠悠，仙音袅袅，泠泠动听的乐声飘荡在大殿中。
朝央一袭绯色束身舞衣，面覆薄纱，手执一把绛红白梅花纸伞，随着舞乐腾挪扭转，时而轻步曼舞，时而疾飞高跃，身姿如风又似火，妙态绝伦。
凤羽一袭黑金长袍，墨发披散，只一条靛青云纹抹额绑于额前，他手持利剑，倏地一剑斜刺过来，朝央轻盈落于他的剑尖，旋身飞转，轻轻一点。
两人一红一黑，一伞一剑，配合默契。
在音律高潮之处，凤羽挽一个漂亮的剑花，与从天而落的朝央飘旋共舞。
朝央蓦地停了下来，眼睛直直看着凤羽，眉尖微蹙。
“怎么了？”凤羽见她忽然停下，问道。
朝央道：“不对，你这样跳，不对。”
“哈？你什么意思？”凤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道，“本公子找来的舞谱，又苦练了一年，难道还比不上你这个只恶补了一个月的半吊子？”
他收起剑,冷睨她一眼，道：“说我跳得不对，那你知道怎么跳才是正确的吗？”
“应该这样。”朝央上前，握住他的手，按照她心中所想，挑刺拨点，几个动作行云流水，隐隐带着一丝凛凛霸气。
凤羽身体一僵，骤然贴近的身子软如云絮，手背娇柔无骨的触感让他喉咙一紧，鼻尖隐约还可以嗅到她发丝的清香。
他还从来没和一名女子靠得这么近过。
——她在诱惑我？
“看清楚了么？”朝央松开手，问道。
“啊？”
“我问你，刚才的动作，看清楚了吗？”
凤羽愣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她的意思，面上罕见地掠过一丝窘态，掩饰般清咳一声，道：“你又没见过‘比翼双飞’舞，你怎么知道是这么跳？”
虽然他觉得刚才那几个动作优美而流畅，浑然天成，但被一个山野小妖这般说道，也太没面子了。
“说不上来。”朝央沉吟片刻，答道，“我只是觉得，应该这样跳。”
不知为何，她对这舞感到莫名的熟悉，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她看见有人跳过。
“啧，你是认为你的感觉比本公子千辛万苦寻来的舞谱还要好？”
朝央摇了摇头，“算了，但凭凤羽公子定夺。”
她其实没有太大所谓，能按照她所希望的那般跳当然更好，但如果凤羽执意按照舞谱来她也没有意见。
说到底，她的目的只是往生轮回镜。
凤羽拧着眉头看着朝央，心中纠结面子重要还是舞姿重要。
半晌，他耸耸肩，施舍一般大发慈悲道：“罢了罢了，先按你说的来，还有半个月就是我舅舅的寿辰了，我们要尽快把这支舞练好。”
“嗯。”
妖皇陛下的寿辰将近，整座栖凰宫因此变得越加忙碌起来，而凤羽身为妖皇的外甥，有不少事情要做，于是练舞的次数就少了，朝央倒是乐得清闲。
……百花庭，是位于栖凰宫西南方的一处大花圃。
庭中无数娇艳花枝正争相盛开，红似火霞，白如玉雪，一簇簇团在一起，缤纷绚美，花丛中央，设置了一个较高的圆台，可供乐伶在此处载歌载舞。
朝央在花台上迎风起舞，云袖飞绕，红伞曼旋，其身姿之美，舞姿之妙，胜过九天仙子。
忽然，她目光一凝，倏地朝一个方向看去，冷声道：“谁？”
却没看到任何人影，只有树丛被风吹响的沙沙声。
一连几天，朝央在百花庭练舞，每一次，她都能隐约感到一股窥视的视线。
那视线若有似无，并不炽热，似乎怕被发现般，十分小心翼翼，因此难以捕捉。
朝央极有耐心，装作没有发现般，每天都去花台起舞。
这天，她明显感觉到了那股视线的靠近，像是稍微放松了警惕。
朝央唇角微勾，不动声色，手中红伞用力一挥，便朝那个方向迅速飞去。
树丛掩映中，只见一道小小身影，被吓得跌倒在地。
小孩子？
红伞旋转着急射而去，就在伞尖快要伤到小孩儿时，被朝央一把握住。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那里偷看的，我只是、只是……”
走进了看，朝央发现这个孩子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小，按人类的年纪算，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面容过分精致秀气，还带了点病气的苍白，非常惹人怜爱。
他不停道歉，面上满是窘迫，见朝央盯着他不说话，神色更是羞愧难过，可怜兮兮要哭出来了一样。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偷偷……”
朝央清浅一笑，柔声道：“你可以看，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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