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雷鸣之声震耳欲聋,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店外雨越下越大,刷刷啦啦,叮叮咚咚,店内却是一片死寂,气氛压抑几近恐怖。
鹤竹脸色黑沉,倏地五指成爪,朝凤羽喉咙划去,出手凶戾狠辣。
“喂,你、你干嘛……”凤羽靠着本能避开,他此时犹处于半清醒状态,大脑还转不过弯来,不明白对面这个奇怪的家伙为何突然出手。
鹤竹阴着脸不答,下一波攻击紧接着袭来,攻势疾速而迅猛。凤羽登时被激怒,他本就不是好惹的,一把长剑现于手中,迎敌而上。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数十招,强大的灵力流对撞,金光迸射,一阵噼里啪啦,桌子椅子被劈断,杯碗盘碟碎了一地。
鹤竹翻身落地,闷哼一声,咽下喉咙处的血腥。
这个人,很强,非常强,他不是对手。
鹤竹当下做出了判断。
脑子还不清醒的凤羽也暗暗皱眉,在他的理解中,人间界的生灵都是脆弱愚蠢不堪一击的,对面这个诡异的‘人’却能跟他打这么久而不落下风。
不容小觑。
阿遥站在楼上拐角处,乖乖闭着眼睛没有睁开,她无法说话,只面上带着担忧,店小二和客人们战战兢兢躲在柜台后,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而那被剜了眼、夺了声音的醉汉早已痛晕过去。
咚咚咚——
一阵急促敲门声忽然传来,打破了这凝固僵滞的氛围,“凤羽!凤羽你在里面吗?”清风拂琴般动听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急切。
见无人回复,女子用了力将客栈的门震开,踏门而入。
朝央一手执伞,一手捏着牵引符,进门就见凤羽衣衫不整站在店中央,披头散发脸色绯红,周遭桌椅四分五裂,地上到处都是瓷器碎片,一片狼藉。
朝央放下伞,三两步跑过去,眉头紧皱道:“你怎么回事啊,身上这么大酒气?要不是张管事告诉我你没回来,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面喝酒喝到这么晚,还乱发酒疯!”
幸好白天她偷偷在凤羽怀里留了一张牵引子符,否则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他,到时候又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朝、朝央?”凤羽晃了晃脑袋,嘴角的笑意刚刚扬起,就想起了白日那个男人说的话,硬是给压了下去,板着脸道,“你来干什么?我一个人在这里喝得好好的关你什么事?你别管我!”
“你!”朝央气得攥紧了拳头,强忍着才没对着那张脸揍下去,咬牙骂道,“就算你要喝酒,城主府里没酒吗?偏要跑到外面来喝,喝就算了,还撒酒疯把人家店给砸了,你这么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谁、谁撒酒疯了?我正打架呢。”凤羽说着转头朝鹤竹的位置看去,却见那里空无一人,眨眨眼,疑惑道,“诶,人呢?”
朝央只以为凤羽喝醉了说胡话,道:“打你个大头鬼呀,没想到你不仅砸了人家的店,还发臆想症,唉,真是……”
她心疼地掏出一个钱袋,赔给了客栈,店小二手哆嗦着接过钱袋,想到刚才这位姑娘自称是城主府的人,正欲开口把刚才的事情原由明说了,蓦地被一双阴冷如毒蛇的眼睛紧紧盯住,让他汗毛倒竖,濒临死亡的危机感让他瞬间住了口。
朝央光顾着数落半醉不醒的凤羽,没注意到店小二异样的神色,见外面雨声渐小,便带着凤羽离开了客栈。
直到朝央二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雨幕中,鹤竹才从暗处现身。
他一双墨瞳如同无底深渊般幽深莫测,眼底闪动着疯狂而兴奋的暗芒。
朝央……
又见面了,又见面了,哈!真是缘分。
刚才光是听着她的声音,就忍不住想去折磨她,摧毁她,亲近她……
亲近?
鹤竹的脸色又扭曲了一分。
身旁的阿遥扯了扯他的衣袖,已经能够视物的眼睛明亮而透澈,大睁着疑惑地看着他,像是在询问为何不跟朝央相认。
鹤竹眼里的癫狂褪去,恢复了温文和雅的面目,声音压得微沉,“阿遥,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你的朝央姐姐被怪物迷惑心智,不仅背叛了我们,还与那些道貌岸然之辈为伍,我们要给她些惩罚……”
“等她受到了足够的惩罚,就会幡然醒悟,永远跟我们在一起了,永远……”
……
雪月花,色如皑皑白雪,花瓣形似弯月,能发出莹莹月光,故此得名。
奇异的是,这种花临近花开才开始播种,十天之内即完成生长,到了中秋月夜盛开,根茎脱落,花瓣浮上天空,梦境般瑰丽唯美,是浮花城历年来一大盛景。
日等夜盼,这天终于来临,天将将黑,满城的人纷纷走出家门,他们或是一对情侣,或是一家人,或是赏景游客,成群结伴,相约而出。
城主府也甚是热闹,一般来说,城主将会在这天登上城中最高的临却阁,点灯祭天,祈福子民。
正当满城都在为这月夜佳节欢呼沸腾之际,白岑带着朝央,避开众人,御剑飞行去了浮花城外最高的一座山。
“到了。”白岑将长离剑收回放进识海,揽着朝央落了地。
“你神神秘秘的,想干嘛啊?”朝央眼上覆着一条白绫,看不见任何东西,只得问道,心中暗暗想:白岑恢复得够快呀,都能御剑了。
白岑清冷的声音满是柔和,道:“等一等,马上就好了。”
此时,天际最后一丝余晖散尽,月上枝头,皎皎月光倾洒而下,满城含苞待放的雪月花开始舒展花萼,盈盈绽放。
白岑默念咒语,一张符篆飞出,不一会儿,山脚亮起一小片光芒。
“可以了。”他道,为朝央摘下了遮眼的白绫。
只见一盏明亮的天灯缓缓从山脚飘上,灯内被雪月花填满,衬得整只灯光芒璀璨而梦幻,也照亮了上面写着的一个字:‘娘’,字体纵逸,笔锋洒脱,行云流水飘然出尘。
紧接着是第二盏,一个‘子’字跃然于上。
然后是第三盏,第四盏,第五盏……一共八盏,每一盏灯上都写上了字,连起来就是——
娘,子,我,们,成,亲,好,吗。
“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个正式的婚聘仪式,如今条件所限,只能暂时委屈你了。”
白岑牵起朝央的手,一双剔透澄净的眸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道:“现在,我以花为媒,以灯为聘,以真心向天地发誓。”
“娘子,我们成亲,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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