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晃晃悠悠地走在地头,田间的麦苗已经舒展开身子,绿油油的一片,有小童在麦田里嬉闹,被大人揪着耳朵拎回去,一派的田园风光。
南晓棠坐在车踏板上,晃着腿,清爽的春风夹杂了微微的寒冷,雨水将麦苗和泥土的香味释放出来,清新又自然,不远处,一对母女正在地里干活。
南晓棠跳下车,走到小姑娘身边,女孩额头沁出薄汗,鼻尖通红。她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到南晓棠,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是仙女姐姐吗?”
南晓棠笑得花枝乱颤,得瑟的摸了摸脸。小姑娘直起身子朝母亲大喊,“娘,你看仙女姐姐来接我们了。”
在地里埋头苦干的女人不耐烦地抬起头,“你这丫头,你又偷懒…”
抬头后,女人僵住,她愣愣地看着南晓棠,小女孩一蹦一跳地拉住母亲的手,“娘,你不是说爹爹马上要去天宫当神仙了吗,你看,仙女姐姐都来了。”
女人看着南晓棠,似乎想要说什么,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南晓棠走上前,“大娘,这块是你家的地吗?”
女人没有反应,小女孩跳起来,“是我家的,从这边一直到那边,都是我家的。”小女孩用手比划着,南晓棠笑着揉了揉女孩的小辫,她对可爱的小孩子向来没有什么抵抗力。
女人的脸色突然变得惶恐起来,猛地跪下,“这位夫人,您行行好,我家只有这块地了,孩子她爹还在床上躺着,我们家还有两袋面,您想要的话都拿去…”
小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躲在母亲身后,手指不知所措的揪着衣角。
南晓棠僵住,林熙走过来,扶起了地上的女人,“我是前几日新上任的县令,这是我的夫人,我们此番过来,只是想看看大家春耕如何,再了解一下大家的生活。”
女人惊恐的双眼逐渐平静,“大人,我是红生家的,我叫刘翠云,这是我闺女英子,我男人…生了病,”女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但还是努力控制自己,不至于说不出话,“他一直在床上,没有办法动弹。”
南晓棠扶着女人,“大娘,你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吧,如果可以医治,我们会帮忙的。”
刘翠云的眼睛泛起一点微光,连连点头,“跟我来。”
穿过长长的田埂,来到一个小木屋前,刘翠云打开门,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南晓棠踏进屋子,整个房间阴冷潮湿昏暗,有股奇怪的味道,床上躺了一个人,用被子盖着,看不清什么样子。
“孩子她娘,今天怎么这么早。”床上的人开了口,声音好像南晓棠卧室的那扇老旧木门,吱吱呀呀,有气无力。
刘翠英掀开窗子上盖着的帘子,屋里总算亮堂些,“新上任的县令和县令夫人来了。”
南晓棠此时也看清了床上躺着的男人,四肢骨瘦如柴,腹部却高高隆起,眼窝凹下去,双眼无神。
床上的男人听到这句话,费力地把头扭过来,看见林熙和南晓棠,眼睛里划过一丝悲痛,“县令大人,小民家有…有良田三亩和这一栋破房子,小民愿将良田献给县令大人,只求将这房子…给翠云娘俩当个容身之所…咳咳。”
林熙摆摆手,示意男人不要再说了,快步走到男人旁边察看情况,上辈子林熙多年住在医院里,快算得上半个医生了。
南晓棠坐在桌边,握住刘翠云冰冷的手,“大娘,是谁要你家的田地和房子。”
这夫妻俩见到他们,就一直恳求不要拿走田地和房子,南晓棠寻思,许是这家男人卧病在床,村里的人就要欺负这娘俩吗。
刘翠云闭着眼睛,双手捂着脸,好一会,才道,“夫人,红生这样子已经两年了,上个月已经彻底起不了身,红生的侄子想要我家的地和房子,”刘翠云的眼泪默默的流出,她双手捂着嘴,生怕屋里的男人听到动静,“我家英子是个女娃,没办法继承房子和地,这些土地最后还是要还给村里,红生他娘和他侄子怕土地让村里给收了,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前日还带着牙婆过来,说是等红生一死,就将田地和房子都卖了。”
南晓棠紧锁眉头,叫来了李文,“大晏律法可有说女孩不能继承家产吗?”
李文吭吭唧唧,“嗯…也没说不能,只是女子要继承家产,就必须先立女户,很多知府不给办女户,好不容易办了女户的,也会面临宗族和亲戚的压力,而且,女性一旦办理了女户,便不能嫁人,只能招赘。”
南晓棠听懂了,“县衙能立女户吗?”
李文一愣,立马点头,“可以可以,县丞是有这个权利的。”
那这件事就好办了不是,南晓棠敲敲桌子,盯着刘翠云,“大晏律法说英子可以继承房子和田地,只需要去县衙立女户,只是没法嫁人只能招赘。”
刘翠云恍惚,“我们不用卖房子和田地了吗,孩子她爹没生病时,我们就打算让英子招赘的,我们只有这一个女儿。”刘翠云捂着脸,眼泪从指缝流出。
林熙这是从里间走出,南晓棠看向他,“不行,”林熙摇了摇头,凑到南晓棠身边,压下声音,“像是肝腹水,已经非常严重了,哪怕是在现代,可能都没办法了。”
南晓棠低下头,英子站在她旁边,小女孩又黑又瘦,唯有一双眼睛,亮的惊人,正看着她。
南晓棠唤来翠翠,“你不是之前带了很多银票和金子,你现在让李文带着你去青州府,去换成碎银,再找个大夫来。”
翠翠犹豫道,“小姐,那是你…”
“快去吧,”南晓棠打断翠翠的话。
翠翠转身出门,刘翠云一把拉住英子,跪在地方,彭彭地磕头,“夫人如果哪天有用得上我这老农妇的,我刀山火海也会去一趟。”刘翠云的额头紧紧的贴在地方,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南晓棠吓了一跳,赶紧将母女俩拉起来,“大娘,快起来吧。”
日上午头,地里干活的人三三两两的回到家,零零散散的小屋也纷纷冒着炊烟。刘翠云去面缸里挖出两大勺白面,将不知名的野菜剁碎掺进面里,准备下面条。
英子开心的在屋里跑着,她已经许久没吃到白面了。
南晓棠托着腮帮子思索着一会得先去后山看看吴婆说的那些野菜,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男人的怒吼,南晓棠一惊,走到门口向外张望。
躺在床上的刘红生费力地开口道,“隔壁的刘老忠又在打他媳妇了。”
南晓棠一挑眉,呦,还有打媳妇的呢,今天又能活动筋骨了,看向刘翠云,“他家在哪。”
“什么,”刘翠云和面的手一顿,“刘老忠,他家在哪。”南晓棠开始活动手腕。
“我知道,往南走第四个屋子。”英子跳起来抢答,南晓棠奖励性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正要出门,刘翠云急忙拦住她,“夫人,这个刘老忠肯定又是喝了酒,他下手没轻没重,又混的很,我叫刘四叔和村长去吧。”
南晓棠摆摆手,大踏步朝南边第四间屋子过去。
没等走到门口,便听到屋子里传来孩子的哭泣声和拳头打在身上的沉闷声。南晓棠直接踹门而入,桌子上的饭还在冒着热气,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女人,怀中护着两个孩子,一个两眼通红,浑身酒气的男人正一手揪着女人的头发,一手冲着母子三人挥着拳头。
即使听到门口有传来动静,男人也没回头,拽着女人的头发,将她从角落拖出来,两个孩子脱离了母亲的保护,只能紧紧的蜷缩着。
男人正要将女人拖出,南晓棠抬起腿,一个飞踢,踹向男人的胸口。
男人像破布麻袋一样被南晓棠踹到了门口,两个躲在角落的孩子和已经鼻青脸肿的女人愣愣地看着她。
南晓棠活动了一下脖子,刘老忠双目猩红,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向南晓棠扑来。
等的便是你,南晓棠利用刘老忠扑过来的速度,抓住他的肩膀,狠狠地把他摔了出去,南晓棠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满意的给自己的过肩摔一百分。
刘老忠躺在院子里,刚才狰狞的面容被痛苦取代,哎呦哎呦地叫个不停。南晓棠走出屋子,林熙和刘翠云也已经赶到,刘翠云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住了,指着躺在地上的刘老忠说不出话。
刘老忠看见南晓棠向他走来,凄惨地嚎叫了一声,手脚并用的向在场的唯一的男性—林熙身后爬去。
南晓棠大踏步追上刘老忠,一脚一脚地踹着他,“打女人?打孩子?喝酒就打人?怎么没见你喝醉去衙门闹呢?”
刘老忠满脸是血,手脚并用的往前爬,想要抓住林熙的衣角,快要触碰到时,却被林熙躲了过去,刘老忠抬头看着他,林熙揪着衣角,冷笑的看向刘老忠,“那是本官的夫人,本官可是来是给她撑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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